北安坊市,俞記靈符工坊。
“俞木頭!你怎麼還在這裡,沒聽到警鐘響了嗎?!”一陣清脆卻又氣急的女聲,伴隨着大力撞開工作室木門的陰風,傳了進來。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我這靈符馬上就畫完了,氣機斷了可就全毀了!”一位衣着簡樸,面容俊秀的青年,手持靈筆,於供奉有元辰魔將的工作臺前,專心致志地描畫着什麼,看那沉靜平穩的姿態,卻是一點也沒有話語中的急迫。
“靈符,靈符,靈符有命重要啊!宋保長已經敲鑼集合大家去避護所了,整條街的人都出來了,就你沒動靜,若非本姑娘知道你肯定在工作室裡,你非死這不可!”女聲快速迫近,但寬敞的工作室內除了依舊低頭忙碌的青年外,卻是沒有一個人影。
伴隨着木門在陰風中搖晃的吱嘎聲,以及那漫天飛舞的手稿圖譜,整個畫面卻是分外地陰森詭異。
“死就死唄,死了還能去文聖峰陪小琴你,怎麼算也不虧啊!”靈筆回鋒,木質零件上的最後一道靈符就此畫成,不待氣機流轉,光華閃現,俞姓青年就胸有成竹地對趴在他肩膀上的白衣少女打趣道。
來者卻是文聖軍中的一位女鬼,名曰:小琴。
“好好好,俞正非!你想死是吧?我現在就掐死你,免得讓你這一身陽氣白白浪費了!”言畢,剛剛還輕搭在青年肩膀上的兩隻素手,就暴伸出烏黑尖銳,光澤猶如百鍊精鋼的細長指甲,作勢就要朝青年工匠俞正非的脖頸抓去。
然而俞正非卻是對這即將取走自己性命的攻擊視而不見,一隻手既快速又有條理地收拾着工作臺上的零件與工具,另一隻手則泛起淡薄到不仔細觀察,就難以發現的黑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照着自己的一側肩膀就是一拍。
“小琴變厲鬼可就不好看了哦!”俞正非那攜帶着微弱鬼道法力的修長手掌,卻是正正好好地拍在了女鬼小琴的頭頂,一陣輕撫,伴着似調笑,卻又分外溫和的話語,使得暴長得指甲,縮回了青蔥的手指,滿是血污的長髮重歸柔順,猙獰的面龐再度變得嬌俏可人……
剛剛變身殺人厲鬼的小琴,瞬間就變成了稍稍有些鬧彆扭的小貓咪。
“哼,別覺得本姑娘拿你沒辦法,你再這樣我就申請調回文聖峰,再也不理你了!”小小的下巴擱在俞正非寬寬的肩膀上,享受着鬼氣與陽氣的雙重撫慰,知道再催也沒什麼用了的女鬼小琴,如是說道。
“好啦好啦,我下回一定注意!”俞正非一邊安撫着帶領自己踏上修行路,又與自己共同創業,關係“緊密”的女鬼小琴,一邊如是說道,“不過小琴你也是,咱這可是六魔宗直屬的北安坊市,哪能有什麼危險啊?這次怕不又是什麼演習吧!這一個月已經搞第三次了,再這麼搞下去,我那符文發動機的研發進度,可就要落後於南平坊市的宋記靈符工坊了”
“我可聽說咱們街道的宋保長,可是跟那宋記靈符工坊的老闆沾親帶故的,你說他這麼搞演習,是不是在針對咱們,要知道這符文發動機的發明懸賞,可是六魔宗老祖們親自頒佈的,一旦研究成功,獎勵必然不菲……”停下手頭工作的青年,卻是將自己話癆的一面展露了出來,提上收拾完的東西,腳下快速移動的同時,嘴上也是說個不停。
但沒說多久,他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平常在他張口時就會立刻打斷的女鬼小琴,這次卻是異常的安靜與乖巧。
“小琴,琴琴,琴師傅?你別嚇唬我啊,我快走還不成嗎?!”轉頭看向趴在自己背後,一臉嚴肅的女鬼,話癆的俞正非卻是慌了神,他一邊快速下樓,一邊倒騰着兩手上提的東西,打算空出一隻手來再釋放一個必殺技——摸頭殺。
可不等手忙腳亂的他完成這一系列的行動,剛剛還嚴肅沉默的女鬼小琴,卻是陡然變了顏色。
“快走,這次不是演習!我收到宗內發來的消息了,這次是玩真的!”
“玩真的?難怪這次的鐘聲與以前的不一樣。”還沒真正意識到事態緊急的俞正非,聞言就是一愣,腳下的步伐也隨之慢了下來。
但收到同心峰“總控中心”確實消息的女鬼小琴,可沒心思跟他再多說了,藉助陽氣修行,積攢下來的磅礴鬼氣,瞬間騰出鬼體,化作凜冽的陰風,與濃厚的陰雲,捲起俞正非就向庇護所的方向極速飛去。
……
不提有了這次教訓,六魔宗怎樣將自家的警鐘聲,與天庭的警鐘聲區分開來。
在六魔宗直轄範圍之外,天庭的警鐘聲還是起到了它的作用。
第二新玉京,剛剛還在奉天殿與羣臣議事的奉行帝姬徹,就在朝廷供奉的拱衛與裹挾下,與羣臣一起,擠進了剛剛修築好沒多久的皇家庇護所中。
“爲什麼這裡修得如此逼仄?”看着那就在自己頭頂上,不到一臂遠處,繪滿各式符籙的橫樑,心情不佳的奉行帝,如是向離他不遠,被擠得靠牆站立的工部尚書問道。
“回稟陛下,仙師們皆言將有大災臨近,爲了保護陛下的安全,庇護所定是要按照最高標準營造,可戶部撥下來了銀錢實在是……”撥開擋在身前的禮部尚書,工部尚書苦着臉,微微躬身如是答道。
“戶部尚書在哪,你可有什麼話要說?”未等工部尚書將話說完,心情越加煩躁的奉行帝,就對着擠在自己面前,烏壓壓一片的朝臣喝到。
“臣,臣,罪該萬死!”人羣中冒出了這麼一聲回覆,終於讓奉行帝注意到了被殿前護衛擠在牆角的戶部尚書,看他那狼狽的樣子,多少剩點明君修養的奉行帝,卻也是不好多說什麼了。
當然這也主要是身爲凡人的姬徹,聽不到戶部尚書的心中所想,否則他會怎麼做,卻是不好說了。
“狗皇帝,是你不讓我多撥銀錢的,說什麼‘方外之人不可肥’,現在好了,擠在這不說,還要拿老夫撒氣,活該你被那些修士壓一輩子,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