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微現魚肚白,藉助那隱約的光亮,方青可以確定今天是個少有的好天氣,自從那些工廠建立以來,這玉京城中的好天氣可就變得分外稀罕了。
方青昨夜留宿的地方距離直指司衙門並不遠,早起的他步行就能按時抵達。
從街邊早點攤販那買了五個大肉包子,當最後一個下肚的時候,直指司衙門那黑紅色的大門便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除了值守的兵丁,那門外似乎還有個熟悉的身影在來回踱步,沒等方青細想,那個身影似乎就發現了他,邁着急切的大步向他跑了過來。
隨着來人的接近,方青卻是看出了對方是誰。薛大福,自己好友薛正的管家。
方青正待詢問出了何事,那薛大福就語帶焦急地搶先說道:“方大人,您可要幫幫我們啊,我家老爺不明不白就被下大獄了!”
聞言方青面色就是一變,他趕忙環顧四下,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才一把拉住面色蒼白的管家拐入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巷中。
“說說具體情況!”方青可是記得昨晚就是薛正帶人輪班,值守“要地”的,若真出了什麼大麻煩他可一點也不想被牽連。
“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啊!昨夜有人到府通知我們老爺被下獄了,夫人當時就暈了過去,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好說歹說也沒留下傳信的人,這不今天就來尋方大人您了嗎?”薛大福聽到問話,卻是面色愁苦地說道。
“沒有其他衙門的人到府上抄家封門嗎?”聽到薛大福的話,在官場打滾多年的方青卻是面色稍緩。
“沒有,絕對沒有,除了老爺沒回來外,府中沒出現任何事!”知道面前之人就是救自家老爺的唯一機會,管家薛大福可謂是有問必答。
“你先回府安定秩序,我這就去直指司幫你們問問。”考慮了良久,方青纔出言道。薛家是地方上的世家望族,自己老家那些親戚還多需要他們的照顧,若事情不那麼麻煩,賣對方一個好也不錯。
揮退千恩萬謝的薛大福,方青快步走進了直指司衙門,按例點完卯後,他便尋到一位相熟的同僚詢問了起來。
“昨晚可曾出了什麼大事?”方青拍了拍同樣來點卯的繡衣使千戶曹升,他知道對方昨夜也在值班。
“沒什麼大事,你是打算問薛正的情況吧!”看着方青那偷偷摸摸的樣子,曹升不由啞然失笑,緊接着他便貌似隨意地說道:“現在司裡可都知道了,那傢伙倒黴看到了‘要地’裡的機密!”
看着方青那陡然變色的神情,曹升卻是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機密,否則他也不會被押入丙字天牢了。”
“丙字?”聽到曹升的話,方青卻是一愣,不由反問道。他可知道那丙字天牢是個什麼情況,與甲字乙字天牢不同,那裡完全稱不上是牢房,不提環境優美,居住舒適,單羈押在那裡的都是些罪責輕微,肯定會被放出的官員名流,就與天牢這個稱號完全不搭。
“是啊,關上兩天應該就會把他放回來了吧。”曹升擺擺手肯定地說道,“可憐的是我們,沒有薛正在,他的工作都要落到我們的身上,休沐什麼的最近肯定是別想了!”
“這樣啊,那我去丙字天牢看看他!”知道情況沒那麼糟的方青算是鬆了口氣,既然已經打聽了,他索性便去探望薛正一番,把人情做足。
謝過曹升後,方青便轉身離開了直指司衙門,直奔丙字天牢而去。
“曹大人這是逼他這個老油條站隊啊!”望着方青離去的背影,一位在司中辦公的繡衣使笑道。
“莫要胡言,我們都是天子親軍,有什麼隊可站?不過等他見到薛正的情況,就知道哪個纔是真天子了!”曹升語帶深意地說道。
知道丙字天牢內情,不覺得會有什麼麻煩的方青很快便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坐落於城中園林內的丙字天牢亦如往常一般“管理鬆懈”,當他亮明身份後,直接便獲得了自由探視的權利。
但隨着引路獄卒將他領入天牢深處,方青便慢慢察覺到了不對,雖然丙字天牢深處的環境與外部一樣良好,但這裡的犯人卻似乎有些不對勁。
在那象徵意義大於實際作用的牢房中,犯人們不是沉默呆滯,就是胡言亂語,更有甚者竟自殘了起來。
看着面色如常,彷彿見慣此場景一般的獄卒,方青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但未等他反悔的時候,他們便來到了薛正的牢房。
薛正屬於胡言亂語的那一款。披頭散髮,衣衫褶皺的繡衣使千戶薛正此時正在乾淨整潔的牢房中遍地打滾,同時大聲嚷嚷着意義不明的話語。
經過仔細分辨,方青能從中大概聽出幾個詞語:偉大、獻祭、長得一樣、吃龍。
已經明白自己可能陷入陰謀之中的方青,並沒有打算白費力氣去喚醒已經瘋了的薛正,他反而將目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言,只是引路的獄卒。
“外面有車在等您,大人!”獄卒伸手引路,卻是一點也沒有答疑的打算。
帶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丙字天牢,外面停着一輛沒有任何徽記的四輪內燃機車,識趣的方青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拉開車門便進入其中。
車內的空間遠超方青的想象,若非還能通過車窗看到外面加速移動的景物,他甚至會以爲自己來到了一間寬敞的會議室。
身爲帝朝的繡衣使,方青雖未見過,但他也知道這是利用空間法陣擴展了車內的空間,勉強保持鎮定的他來到長條形的會議桌旁坐下,等待正主的出現。
可當正主真正從另一個“房間”出來時,他卻是再也繃不住了。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