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狄幽站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樹上,遙望着遠方那個漸漸成爲一點的身影,臉上那絲妖詭的笑,就不自覺地浮現在玉面之上了,如狼眼一般的星目裡蘊藏出一絲邪邪的溫柔。
他的心裡暗暗地說道:小王爺,有些人你最好一輩子也不要招惹,我就是屬於那種人,哈哈……,你惹了我還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纔剛剛開始,不如耐心玩到最後,看一看誰能成爲貓,誰又是鼠吧!
莫銘來到王府後院,找了一處最矮的牆頭,翻牆而進,從牆頭摔落在地的時候,莫銘懊惱地罵了一句:“TMD,死安狄幽,要不是你本小姐會淪落到翻牆頭、摔屁股的地步嗎?這個時候本小姐還在會周公呢!”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我那個貪睡的小妻子竟然會起得這麼早,從這裡練習翻牆頭啊!”
莫銘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一瞬間眼前出現了好多的金星,滿腦袋上全是黑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剛出龍潭又進虎口啊!
“小晴晴,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啊?天涼,早起出來怎麼不多披一件衣服啊!”
莫銘仰着一臉傻笑,從那裡和粟晴打糊塗,然後低頭哈腰就要繞過粟晴。
那粟晴竟然已經從這裡候這麼久了,又怎麼會那麼輕易放了莫銘呢!
粟晴伸出手緊緊地拽住了莫銘的衣領,暗運真氣,一提力,輕鬆地把莫銘小小的身軀提了起來。
粟晴那雙細長的眼睛裡射出比寒冬數九還要冷的目光,落在了莫銘玉白脖頸浮出的刺目紅斑之上。
“誰弄的?”
這句話從粟晴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醋味就已經沿着清晨潮溼的空氣散漫在整個王府裡了。
這一瞬間,莫銘甚至都覺得剛升起的太陽又憋回雲層裡去了。天似乎也因此暗了下來。
“粟晴,天……天好像要下雨了!”
莫銘不敢看粟晴的臉,她早就已經想像出來粟晴在發現她滿臉滿脖子上全是吻斑後的臉,會陰成什麼樣子了。
可……可她有什麼辦法啊!那……那可全是安狄幽這個混蛋做的手腳啊!吻就吻唄,那麼大力氣做什麼呢!非得要她身邊的人全看到嗎?然後追着她的屁股後面問嗎?
“我問你,誰弄的?安狄幽嗎?昨晚,你是因爲他才把我趕出去的嗎?”
聽完粟晴的這句話,莫銘就已經覺得後背發冷了。
“你先把我放下來,弄得我像個晾衣架子似的!”
莫銘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現在這副模樣要是讓她那些屬下看到還不得笑破肚皮啊!
昨天還威風凜凜在刑部正堂耍威風的小王爺現在被她自己的夫郎像拎小雞似的拎着。用他老媽漆風堂的話來說那就是:這……這成何體統啊!
要想一想他們現在可是身處在一個純女尊的國家裡啊,她可不想日後別人一提她莫銘的名字時,馬上就能連想到“夫管嚴”這個詞。她還要做一個頂天地立的大女子呢!
粟晴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後,才把莫銘放在地上。
莫銘腳着地後,搖了搖被拎得有些痛的脖子,心裡暗罵道:TMD,本小姐就不信了,真理不是說過嗎?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啊,你比安狄幽如何?我昨天晚上連他都搞定了,我就不信今天早上搞不定你!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的古怪的夢,夢到我自己抓到那個血案兇手安狄幽了,所以我就連夜起牀穿衣,懷着一顆憂國憂民、力保一方平安的赤子之心,冒嚴寒、走酷暑,在一夜的時間,把滿個京城都轉遍了,竟然沒有發現安狄幽的影子,可是我深信我的夢絕對沒有做錯,所以我就又轉了一圈,結果還是沒有,至於這紅斑,說了你也不信,我可能是受風過敏了,因此,我覺得我現在最好還是去看看御醫,他會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的!……”
莫銘從那裡吐沫星子亂飛,滿口的胡說八道,粟晴就瞪着眼睛看着她那張上下翻飛的嘴從那裡一張一合不知疲倦地重複着熟練的動作。
粟晴又不傻,他當然不信莫銘說的這些話,可他又實在想不出來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和本事能在莫銘的身上動手腳。
他更不相信莫銘見到安狄幽了,至於他先前爲什麼要那樣問,只不過是聽到了莫銘從牆上掉下來後說到安狄幽的名字,才引起的一種狐疑。他認爲如果莫銘見到安狄幽,那現在回來的一定不是從這裡活踹亂跳的人了,而是一具死屍。
昨天端候走後,粟晴親自去查驗過那具被害的屍體。其虐殺的手段絕不能是“殘忍”二字能說得清楚的。
粟晴查驗完屍體,又翻看了刑部多宗關於“天狼門”備案的檔案後,粟晴就已經對安狄幽瞭解了大概了。
安狄幽只要下手就從不留活口。一個人的習慣是很少改變的,因此他相信莫銘晚上偷會的那個人一定不是安狄幽,十有八九就是她天天含叨着的那個玉紫琦。
一想到“玉紫琦”這個名字,粟晴立刻就會想起他那個本來是相當完美的初夜,卻被這個叫玉紫琦的陌生人攪得他直到現在五臟不順,四體不爽。
根據以往和莫銘鬥智鬥勇的經驗,他現在最不應該的就是打草驚蛇,他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易,然後把那個叫玉紫琦的第三者打出原形。
其實粟晴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氣急敗壞,他可能還不太瞭解他這個天生就命犯桃花的老婆。她的身邊啓止是玉紫琦這麼一個人,還有……,至少玉紫琦稱不上第三這個稱謂。
“好,我暫時信你,我們回去吧,大家等着你吃飯呢!”
粟晴這樣說完,莫銘就像是如獲大赦一樣。腰也直了,身板也挺了,驕傲的頭也擡起來。看着東方已經完全升出來的太陽,莫銘大喜地說:“哈哈,看來今天不是個陰天,不會下雨了,真好!天晴了!”
“銘兒啊,氣象裡還有一個假晴天呢,你要小心啊!”
玉紫琦在莫銘的身體裡小心地提醒着。生怕他最疼愛的銘兒會樂極生悲,做出愚蠢的事來!
“放心好了,這種事都是躲一時是一時的,等他什麼時候查到在說吧!”
莫銘對自己的應變能力那是相當有自信的。她就不信了她莫銘會擺不明白這些事。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快回房間換衣服,快些吃飯後,帶着他的大隊人馬去點將臺爲漆風染餞行!
莫銘嘴上說要見御醫,心裡卻沒這麼想過。她向來心口不一的。粟晴也知道她剛纔的那些話是胡編亂造的,都是根本就沒有的事。既然如此,兩人心照不宣,傳御醫這件事就是一句廢話了。
“小晴晴啊,你怎麼知道我沒在屋子裡啊?通常這個時候,我還沒有起呢!”
莫銘這樣問完,粟晴壞笑了一下說:“你昨天晚上把我趕走後,我回到我自己的屋子,我越想越氣悶,深夜的時候,還沒醒着,我想如果我的氣悶不發泄出來,我有可能受內傷而死,所以……所以我就去了你的屋子,想要霸王硬上弓,你信嗎?”
聽完粟晴的話,莫銘的臉上剛纔還是一臉快樂的笑此時便已經全部僵在臉上成了苦笑了。
天啊,真是獨木橋上行,前有狼、後有虎啊!
這昨天晚上要是沒被安狄幽擄走,就被粟晴給……,真是不敢想像中的怕人啊!
在此,莫銘給廣大姐妹一個重要提示:夫郎絕對不能娶多了啊!特別是不能弄這麼多比自己身手好的夫郎放到身邊,否則,你可能隨時有生命危險啊!誰知道哪個晚上吃多了,撐的睡不着覺就來找你飽暖思淫慾啊!
莫銘雖然這樣想着,臉上卻還維持着那副苦笑,她連忙討好地說:“信,我當然信了,我老公說的話,我怎麼能不信呢!”
“信就好,如果我哪天晚上在例行查夜的時候,發現你不在,就絕不可能像今天早上這樣算了,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莫銘當然明白粟晴嘴裡說的“他”是誰了。粟晴嘴裡說的“他”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其中包括所有可能和莫銘發生感情和關係的雄性動物。如果他粟晴發現,就見一個殺一個。他粟晴若是技不如人殺不了,就讓那個把他殺了,他也絕不能看着莫銘和他以外的男人發生關係。
這醋真是比莫銘想像中的味還要大啊!這味怎麼才能去一去呢?太TMD頭疼了,等哪天想出來哪天再說吧!
一家人圍坐着吃過飯後,莫銘開始忙了起來。她不但把她自己認爲最好看最華麗的衣服穿了出來,還讓青兒給漆風堂找了一套滾着金邊,鑲竹帶梅的錦緞華服。
“銘兒,穿……爲什麼要穿什麼這副樣子啊?”
漆風堂從小到大沒有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更別提是這麼好這麼貴重的錦緞華服了。
以前在冷園的時候,衣服都是補了又補的粗布衣服,被莫銘接了出來後,莫銘雖然給他找了專人爲他做了一堆華麗的服飾,可素來檢樸的他卻從來沒有穿過。今日突然穿上,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走動了,木木地站在那裡看着莫銘,一雙水晶般的眼睛流露着不解的目光。
“好,不錯,真不錯,這樣穿纔像個王子!”
莫銘從那裡不斷地讚揚着,弄得漆風堂本就羞澀的臉上又現了一層紅暈。
“銘兒,穿這種衣服都不知道怎麼動了!”
漆風堂細小如蚊的聲音從那兩片好看的脣裡飄了出來。
“那怎麼行,這麼普通的衣服就不知道怎麼動了,這要是嫁的時候穿上鳳冠霞帔啓不是連走路都不會了!”
莫銘的好興致地逗着她這個溫順的哥。
莫銘這樣說完,漆風堂臉上的紅一瞬間滑到了脖頸,如午後的彩雲一般,甚至是嬌豔。
哎,太美了,她這個哥真是太美了!可惜啊,他就是她的哥,否則……
莫銘的歪念還沒等升起呢,身本里就傳來一聲嬌哼!
莫銘所有成形的和未成形的念頭都在這嬌哼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連忙切入正題說:“二哥,你今天必須穿得漂亮一點,因爲我今天要帶你去點將臺見娘,我們去給她餞行!”
“什麼?你說……你說什麼?”
漆風堂簡直不敢相信莫銘說得話。銘兒說要帶他去見娘。他……他可以見他的娘了嗎?他長這麼大,二十二歲了,人生已經渡過了二十二年了,和娘是咫尺天涯啊!他,他是那麼想見一見父親嘴裡唸叨着的英武的娘啊!可……可夜夜夢着的娘,今天真要見的時候,他竟然,他竟然開始害怕了!
“我是說帶你去見娘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見她嗎?”
莫銘搞不懂漆風堂此時的模樣,他的心裡不是一直很想見漆風染的嗎?爲什麼今天她提出來帶着他去見孃的時候,他竟然是這樣驚慌的模樣啊!
“是,是很想,可……,可她會喜歡我嗎?我……我是那樣一個身份,他……他會不會討厭我啊?”
漆風堂說着,水晶般的眼眸裡浮出一層水氣了。
天啊,又要哭,難不成這裡的男人真的都是水做的?有事沒事就要先哭一下,太可怕了!
“怎麼會呢!二哥,你多想了,娘會很喜歡你的,你長得那麼像她,你見到她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們有多像,一看就是母子!她一定會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莫銘柔聲地安慰着漆風堂。莫銘是發自內心深處,想要疼着她這個柔弱的、有着溫和性格的美人哥哥的,所以看不了他受一點的委屈,更看不了他要因此而流下眼淚。她莫銘今天這樣做,可是想讓她的二哥高興的啊!
“真的嗎?她會喜歡我?她……她只要不討厭我,讓我叫她一聲娘,我就知足了!”
漆風堂說完悽然地閉上眼睛。他知道銘兒一定又是再安慰她,娘怎麼會喜歡他呢?若是喜歡,又怎麼會把他和他的父親關在冷園裡那麼多年而從來不去看一眼呢!
“二哥,不要亂想了,我們走吧!馬車都備好了!”
莫銘說完拉住了漆風堂的手,拉着他出了東院,來到王府正門。
這時,粟晴已經坐在領頭的白馬之上了。
粟晴一身雪白的衣服,又配上那麼一頭雪白的馬,就像一尊從天上奔下來騎着白色獨角獸的希臘神話的騎士,傲氣得欺霜壓雪,一身剎氣,凜然不可侵犯。
青兒和嵐薰也站在馬車旁了。他們兩個見到粟晴領着漆風堂從王府裡走出來了,連忙走過去給他們兩個福了福。
“主子,把二公子交給我們吧!你的馬已經準備好了!”
青兒說完後,和嵐薰一起牽着漆風堂的手,三個人分前後地上了馬車。
莫銘見他們三個都進了馬車後,才轉身接着馬伕遞過來的繮繩。莫銘看了看身後的這頭棗紅馬。這馬比粟晴的馬整整矮了一頭。不但像貌難看,就連身體都,都那麼像頭驢!
這……這怎麼能被稱爲馬呢?而且,還要讓她堂堂歡喜國最英明神武、美豔絕倫、聰明絕頂的小王爺莫銘來騎,這也太……太不般配了啊!
TMD,這是什麼意思,人矮連馬也要矮嗎?
莫銘剛想讓馬伕給他換一頭高大一點、漂亮一點的馬時,就從道邊胡筒中竄出來一個黑衣人。
經過多次被刺殺,已經積累出大量經驗的莫銘,在這一次,這個人還沒到她的身前時,她就已經殺豬般地嚎叫出來了。
“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