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銘喊完這句話後,把頭緊緊地埋在了安狄幽的胸裡。安狄幽的心也隨着這句話快速地緊縮了一下。
原來,莫銘夢裡夢見的那頭獅子,就是這個天地教教主玄天喚啊!
他安狄幽倒要看一看這個玄天喚有何本事能咬得他滿身是血?讓他的小妻子爲這件事,嚇得幾天都心驚肉跳的!
想到這裡,安狄幽抱着莫銘的手也就更緊了,把莫銘小小的身體緊緊地縮在他的懷裡。
隨着莫銘那一聲叫,心快速收緊的不只是安狄幽,對面的玄天喚也是微微皺起了一雙秀氣的眉頭。
玄天喚怕是一輩子也沒聽過,有誰見到他的第一面會叫他獅子的吧!
所有人,在見到他的第一面,都驚他爲天人,這張漂亮到如禍水一樣的臉,給他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可是,直到今天,他玄天喚才知道,更麻煩的事纔剛剛來到。有人……有人竟會說他的臉像獅子!
爲什麼那個被紅衣男子摟在懷裡的小女人,第一次見到他,會叫他爲“獅子!”呢?
他很想問一問,他……他哪裡長得像獅子了?
可,就現在來看,還不是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處理呢!
“這位仁兄,你來我雲山腳下,擺上這樣一張臺子,不會只是想賺點錢,順便污辱一下天地教這麼簡單吧?”
玄天喚輕啓朱脣,慢條斯理地問着,一雙琥珀般的眼睛從安狄幽的銀色面具上盤旋着。
“是啊,我就是仰慕玄教主威名,特來拜訪的,可我又怕我的名聲和人緣實在太好了,嘻嘻……,你會不見我啊!而云山的峰又太險了,玄教主是仙人之姿,當然要住得離神仙呆的地方近一點,可是我不是,所以我也不願意上那個什麼‘一劍飛來天外仙’的‘一劍天’,再說,我這也是爲了玄教主好,玄教主總這麼從‘一劍天’上升仙也不行,還是下凡來接點地氣得好,所以再下冒昧,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請玄教主下山了!還望玄教主見諒!”
安狄幽戲謔地說着,一雙鳳眼裡幽幽地綻放出凜冽寒光。
“哈哈,仁兄真會開玩笑,有這種方式請人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知這位仁兄尊姓大名啊?”
玄天喚這樣問完,安狄幽朗聲大笑,然後說:“在下安狄幽!”
安狄幽話音未落,剛纔還又擠又鬧,需要十幾、二十幾個人來維持的人羣,在聽完圈裡的紅衣男子報完姓名後,皆做鳥獸狀四散奔逃。
十秒鐘不到,四周除了天地教的人,就只剩下天狼門的人了。
真是難得的一片清靜啊!
“安門主,真是聲威顯赫,讓人……讓人無不敬佩!……”
玄天喚還沒等說完,就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了。
不是他修養不好,而像今天這樣的事,他真是平生僅見啊!
他一直最愁的事就是每次出門,身後轎後跟着的人太多,可他現在明白了,有人比他更愁。
原來比人多更愁的是清冷!原來比他玄天喚更愁的人是安狄幽啊!
一個人若是無論走到哪裡,只要一報名字,方圓五里就會立刻靜悄悄,宛若嫋無人煙,這人啓不是比他玄天喚還要愁嗎?
“我沒說錯吧,我這個人就是人緣好,真是沒辦法了,太好了!好到一個人都沒剩啊!”
安狄幽看着快速安靜下來的四周,不以爲然的對玄天喚說着。
對於這種情況,都在他預料之中的。
因爲像這樣的情況,他安狄幽一年總要經歷十次八次的,而他一年報出姓命的次數也只有這麼十次八次了。
所以,他安狄幽爲人向來低調,從來不像玄天喚似的擡個牌子,四處宣揚。
他這也是憂國憂民,就怕這歡喜國一片歡天喜地的情景,在他高調後,會變成兔子不拉屎的無人區。
爲什麼他敢賣假貨,那是因爲他不怕退貨。
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誰敢上他天狼門來,找他安狄幽退貨呢!
萬一有,那就是活得不耐煩,尋死來了!
或是想找一個,除了喝毒藥上吊這種傳統自殺方式以外的新穎尋死方式。
如果真是這樣,他安狄幽向來以助人爲樂爲本,一定會成全的。
這時,天地教的那二十幾個人,見人羣散開了,又聽說圈裡面的紅衣人,是讓人聽後聞風喪膽的江湖第一大魔頭安狄幽,便都快速收縮防線,退到了玄天喚的左右。
隨行而來的風長老和霜長老,聽完面前的這個紅衣人自報的名姓,雖面上還能沉得住氣,心裡卻已經是一片慌張了。
在江湖上混的人,誰不知道安狄幽啊!
那就是人間的閻王爺啊!
真是奇怪了,他安狄幽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呢?
雖然天地教和天狼門,在江湖上是一黑一白,一正一邪,水火不溶,但天地教向來行事保守,一心修道,江湖武林之事管的甚少,更是武林同道中,惟一一個沒有和天狼門發生過爭執的名門大派,可今天,天狼門門主安狄幽親自找上門來,倒是爲了何事呢?
對這些,玄天喚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來則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人都已經來了,想那麼多還有什麼用啊?
而且在他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的心裡就已經隱隱地有這種預感了。
有這份膽子敢在百年名教天地教教下鬧事的人,怎麼可能是普通的人呢?
天狼門的人一見天地教的人退開了,連忙擡了一個軟榻,放到了安狄幽的身邊。
安狄幽把懷裡的莫銘輕輕地放到軟榻之上。
“小安,你要小心啊!”
在被安狄幽放到軟榻的時候,莫銘把頭貼到安狄幽的耳邊,小心地叮囑着,然後,輕輕地吻了吻安狄幽元寶一樣的耳朵,愛暱不捨地看着安狄幽。
“放心吧,銘兒,從這裡等我!”
安狄幽說完,把軟榻上的被給莫銘仔細蓋好,然後轉身又一次地站到玄天喚的面前。
他心裡能真切地感覺得到莫銘的擔憂和對他的關心,可是……既然來,還怕什麼啊?他安狄幽敢來,就沒有什麼可懼的。
“我聽說玄教主不但人長得美如天仙,而且醫術也是起死回生,今日,安某特意來此拜訪,就是因爲我的妻子,她受了傷!”
安狄幽這樣說完,眼睛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躺在軟榻上,也正在看着他的莫銘。
“安門主,你行事果然不一樣啊,你的妻子受了傷,你不上雲山去找我,卻用這種方法逼我下山,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時,玄天喚也仔細地看了看,睡榻中那個一臉蒼白憔悴卻流露着深切關懷的小女人,她的眼睛竟全在安狄幽的身上。
也不知道爲什麼,玄天喚的心竟會覺得有一絲淡淡的失落,難道自己這張鬼斧天工的臉,並不如想像中的神奇,還不足以以迷住所有人的視線嗎?
爲什麼這個小女人除了叫他一聲“獅子”後,就再也沒看過他一眼呢?
那安狄幽冰冷的面具會比他這張驚天泣地的臉更能吸引人嗎?
“沒什麼不好的,我妻子體弱,上雲山只定是要費些力氣,而玄教主又輕易不肯下山,如果我安狄幽不下一份別出心裁的請貼,又怎麼能請得動玄教主呢?”
安狄幽淡淡的語氣,彷彿剛纔按排的那些惡作劇,就如他說的一樣,只是一份請貼,而絲毫和天地教所想的那些什麼侮辱名聲之類的詞沒有關係似的。
“那請問安門主,即使我下山了,你以爲憑着我們兩個人的關係,和你剛上給我上演的這場鬧劇,我會給你妻子治病嗎?”
玄天喚說這句話的時候,面上雖然還是那份溫暖的笑,可……語氣卻已經有着一絲隱藏着的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