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漆風婷的聖旨宣發下來後,粟晴和束颯就連夜整頓人馬,第二天早上就開拔起程,開始了去往雲山的路。
皇長女漆風櫟也在他們起程去雲山的那天離開了天馬寺,起架回了皇都。
“粟哥哥,我想和我哥說幾句話,行嗎?”
當嵐薰走到粟晴面前怯怯地請求時,粟晴的那雙眼睛正盯在沐琉璃假扮着的莫銘身上,因爲此時,沐琉璃正勉強擠出一點聲音,應付着對她呵長問短的皇長女漆風櫟,做着臨行前的姐妹話別。
嵐薰也不知道自己是鼓起多大勇氣,纔敢在粟晴面前開口,提這個請求的。
他只知道,如果這一次不說,以後怕再也沒機會能見到竹暉哥哥了。
雖同住在皇都之間,可他們畢竟都是身不由己,類似於囚犯一樣的玩物啊!
生殺榮辱,只不過是主人的一句話而已。
“你哥?你哥哥不在你身後嗎?”
嵐薰的話並未引起粟晴的注意,粟晴漫不經心地回答着他的時候,一雙警覺的眼睛還沒能離開他緊盯的地方。
他正擔心着沐琉璃萬一不小心,哪裡露出紕漏,那樣就會功敗垂成啊!
根本就沒考慮嵐薰的問題,他以爲嵐薰說的哥哥就是竹琪呢,所以纔會這樣回答嵐薰。
“是對面的,皇長女身旁的那個小侍,可以嗎?”
嵐薰也知道粟晴並沒有一心理會他的意思,可他的心裡實在是太想和對面的哥哥說幾句話了,硬着頭皮指了指皇長女身後的垂首而立的竹暉,又一次請求着。
“應該行吧,我去幫你說!”
聽到那可憐惜惜的聲音,粟晴在也忍不住了,他轉過頭,恰好看到,站在身後的少年,他正仰着一張夢楚可憐的小臉看着他呢!
他就是受不了歡喜國這羣男人說話時的語調,弄得他這個鐵男人的心酸酸的。
哎,只得走到前面去找束颯!
他走到正在沐琉璃假扮的莫銘和皇長女中間,一臉陪笑、左右逢源的束颯的面前,把嵐薰的請求告訴給束颯。
貌似粟晴只想把這些告訴給束颯,可惜,他告訴的那個聲音,實在是洪亮,怕是連三圈以外的那些侍衛都能聽到,更何況是離得到那麼近的皇長女漆風櫟啊!
漆風櫟聽到粟晴的話後,她故作溫和的笑說:“這是應該的啊,他們是兄弟,很久不見了,也應該聊一聊吧,竹琿,去見見你弟弟吧,兄弟之間的關係當然要常聯繫了,聽說我皇妹很寵他的!是吧,皇妹?”
“當然,嵐薰很乖巧,我很喜歡他的!”
沐琉璃乾咳了一聲,小心地回着話,面上卻還要故做鎮靜。
害得不遠處緊盯着沐琉璃的燕離非,心疼得都要撲過去了。
當然她暫時做不到,因爲她又一次被粟晴石化了。
“是,謝謝主子!”
竹琿低着頭,謙卑地回答道,然後福了福退到嵐薰和竹琪站着的那面。
“這位就是皇妹青梅竹馬的夫郎吧,果然相貌不凡啊!”
這時,皇長女漆風櫟的眼神就落在了比她高出兩頭還要多的粟晴身上,打量了一會兒,心裡想着,我國怎麼可能有這麼難看的男人呢?粗魯的根本就沒有個男人的樣子,皇妹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男子呢?真是林子大了,喜歡什麼樣鳥的都有,放着小孔雀不喜歡,非要喜歡大駝鳥!
粟晴從漆風櫟那微微流露出的質疑的眼神,就已經猜出來她在想什麼了?
TMD,你以爲本少爺喜歡從這裡呆着,看你的眼色啊?這鬼地方,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個女人,要不是發生這種意外,請本少爺來,本少爺還不來呢!本少爺還想多活兩年呢,這地方的風水陰陽失調,不利於養生!
束颯從旁邊觀察着粟晴和漆風櫟從那裡綻放出來的眼神,就知道不好,心頭大呼不妙,粟晴怎麼能用這種態度面對皇長女呢!
所以,她連忙像一旁的沐琉璃使眼色,那飛眼拋得特別巧妙,巧妙到燕離非,全身像是火燒的一樣。
若不是,又像上一次又被粟晴點了穴,她還能忍到現在,早就撲過去了。
太過分了,束颯,你小心你的色眼!
束颯當然是聽不到燕離非心裡帶醋的怒吼,仍是飛着。
沐琉璃看到束颯的眼神,立刻會意,她面帶微笑地對漆風櫟說:“是的,皇姐,他是我從家鄉帶來的,相貌一般,又不懂禮貌,上不了廳堂,讓皇姐見笑了!粟晴,還不下去,看看車馬都準備好了嗎?時辰快到了,我們也應早早趕路了!”
粟晴一聽沐琉璃說他相貌一般,不懂禮貌,氣得直翻白眼。
他?他相貌一般,有沒有搞錯啊!在他那個時空,他都不敢上街,每次出去,後面一羣小姑娘追着求他簽名,說他長得像大明星金城武。
他?他不懂禮貌,那就更搞錯了!他雖然脾氣火爆,但也是正經大學畢業的啊,什麼禮節不懂啊!
要不是爲了銘兒,要顧全大局,他早就扯過這羣人,和他們理論理論了,可現在……只能忍氣吞生了。
“是的!我這就去看一下!”
粟晴說完後,垂首一禮,退了下去。
“皇妹,不是我說什麼,他可不是一般的不講禮貌,男人不能慣成這副樣子啊!”
看着粟晴離去的高大背影,漆風櫟好心地提醒着。
雖然母皇給了他一個三品官職,可男人畢竟是男人,他們生下來就應該是依女子而生,依女子而活,怎麼能慣成這副樣子,欠缺調教啊!
“是的,是的,小妹以後一定好好管教!”
沐琉璃這樣說完,心裡苦笑着想,這關他什麼事啊,這要管也是莫銘的事啊,不知道她躲到哪裡享清閒去了,留着他們這羣人從這裡給她打掃戰場啊!
他們這裡三言兩語,儘量從容應對,躲到那一頭的三個少年,正抓緊時間,惜別着。
“哥,這些銀子還有手飾,都給你,你從殿下的府裡需要這些打點一下其他人,我們用不到的!”
嵐薰說着拿出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小包裹,塞到竹暉的手裡,一雙如水的眼裡霧氣朦朦着。
竹暉打開嵐薰塞到他手裡的東西,當他看到那裡全是金銀手飾的時候,頓時嚇得吃了一驚。
他們來歡喜國的時候,幾乎是光着身子,一絲不掛着被送來的,嵐薰哪裡來這麼多值錢的東西啊!
“小弟,你這是從哪裡弄來的!”
嵐薰是竹暉的父妃收養到身邊的,自然,他也就被排在這個男子所生養的孩子裡,因齡最小,排在了最後。
“哥,你放心,不是偷的,是主人賞的,王爺和女皇賞給她的東西,她就會分給我們,……,我……,我從這裡用不着,你拿着,你從那裡沒什麼體已的人,一定能用得到的!”
嵐薰知道竹暉心裡擔心的事,連忙解釋着。
那些東西確實都是莫銘賞給他的。
自莫銘進了皇都後,女王漆風婷和端睿親王漆風染總是賞給莫銘許多珍貴的好玩的東西。
除了頭幾次,還能讓莫銘提起興趣,再以後,那些東西莫銘連看都懶得看了。
拿回來後,稍看上眼的,就給嵐薰和青兒分賞着玩,再不喜歡的隨手給下人了。
這樣一來二去,嵐薰也就攢下了不少值錢的東西。
他深知竹暉所處的地方,和他所呆的地方不一樣。
他住的這裡,由於莫銘嚴令不許王府其他人隨意進入,所以人際關係很簡單。只有那麼十幾個人,莫銘對他又很好,挨欺負的事自然是談不上了。可竹暉所處的大皇女的宮院,就絕沒有他這裡這麼簡單了。
嵐薰是從宮裡出來的,他怎麼會不知道宮裡爭鬥是什麼樣的?
父妃一死,他就被扔到了冷宮,若不是竹琪和竹琿的父妃把他領養出來,他已經病死在那裡了。
雖然此皇宮非彼皇宮,可是天下的皇宮還不是一樣的,一般的黑啊!
在那種人吃人的地方,要不你就有勢,要不你就有錢,像他們這種戰敗國送過來的玩物怎麼可能有人保護,勢是談不上了,手頭要是有幾個錢也許還能好過一點。
這就是爲什麼嵐薰連夜收拾出這些私房,都給了竹暉的原因。
“小弟,這……謝謝了!”
竹暉實在不知道和弟弟說什麼,什麼樣的話也不能表達出他心裡的感激,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
他沒有推辭,因爲他確實需要。
“哥,我們是兄弟,怎麼還這麼客氣啊?”
嵐薰說完拉過了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竹琪說:“哥,你和琪哥哥說幾句吧,他心裡好苦啊!”
“琪弟,你的臉……”
當竹暉拉開竹琪臉上的面紗,想看看弟弟的時候,卻看到兩道醜陋的傷疤猙獰在弟弟的臉上。
“哥,是我自己弄的,這樣更好!”
竹琪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可他痛苦的表情卻首先背叛了他的心。
“小弟,這是怎麼回事啊?你不是說你們主人對你很好嗎?爲什麼……,琪兒做錯了什麼,他爲什麼要毀了琪兒的臉啊?”
竹暉這樣問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把竹琪摟在懷裡了。
“哥,是我不好,我對不起林爹爹,我沒照顧好哥哥……”
見兩個哥哥抱着哭在一起,嵐薰也忍住地哭了起來,哽咽着把發生的事告訴給竹暉。
竹暉聽完後,仰天長嘆着,想起這些時日,在長公主那裡也不是一樣,稍有過錯就會捱打捱罵嗎?現在,更不如前,長公主抓住他收集歡喜國的秘密情報後,對他……
想到這裡,他摟着竹琪的手就更緊了。他不知道他自己還有沒有命熬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啊!現在,能多摟一會兒就多摟一會兒吧!
這樣的離別又使這次出行被延後了一個多時辰,等真正起程趕路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大隊人馬一字長蛇般爬行在去往雲山的大路上。
“這是到哪裡了啊?離雲山還有多遠啊?”
粟晴騎在馬上,一邊擦着額上的汗,一邊問着身旁同樣也騎着馬的束颯。
粟晴擔憂地看着四處的雜草叢生,和一片接着一片的密林。
這荒郊野外的破地方,連戶人家都沒有,天也快黑了,他們這行人得快一點找個下腳的地方過夜才行啊!
“前面是柳鎮,我們在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到那裡!”
束颯前後看了看,確定地說道。
“後面的快點跟上,天黑之前我們到趕到柳鎮!”
粟晴聽完後,掉轉馬頭,向隊伍後面跑去。
做爲這支隊伍的護架隊長,他當然要顧上首尾接應,不能拉下隊後的人,保證隊伍能夠整體前行。
“哥,你看,天邊的夕陽多美啊!”
嵐薰拉開窗簾,欠了一個小縫,張望着外面,興奮地指着天邊渲染出來的金色給竹琪看。
“嗯,是挺美的!”
竹琪也伸着脖子向外面看着,雖然一直坐在轎裡,不停的趕路很累,可他仍然願意這樣的奔忙,這讓他感覺到以前從沒有過的自由,比在像牢獄裡的深宮府院要好上許多。
另一側坐着的青兒卻沒有看嵐薰說的夕陽,他悄悄地撩開自己這邊的窗簾,望着前面的那輛車。
那是沐琉璃假扮着的莫銘所坐的馬車,一旁燕離非騎着高頭大馬,嚴密守護着。
恨不能連分過去的蒼蠅都抓下來,分辨完公母后,再按性別放行。原則是:母的就地殺,公的放過!
在沐琉璃的這輛馬車前面,是漆風堂和秋素的馬車。
漆風堂正從那裡看着書,經過這幾日束颯的悉心教導,他已經認識不少的字了,勉強能看下幾本簡單易懂的書了。
讀過了書,漆風堂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那麼多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啊!
怪不得莫銘不讓他學繡花男工,而讓他學讀書寫字,書裡的知識真是讓他開闊了不少眼界啊!
一旁的秋素也同嵐薰和竹琪他們一樣,撩着簾看着外面夕陽西下的風景。
他自幼被賣進怡紅院,出來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像這樣的出行,他以前連想也不敢想,所以,心裡也是很高興的。
等他們這行人到達柳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夜色已經吞沒了天邊最後一縷曙光。
他們住進了此處知府爲他們專門準備的院子。
他們的行程是提前通知過各鎮的知府的,對王爺的王架巡視,各鎮知府當然要提前做好準備了。
看着那個肥胖的女人,俯首視瞻地跟在沐琉璃裝的小王爺的身後溜鬚拍馬的樣子,不只燕離非分外生氣,就連粟晴都忍受不了。
“艾知府,小王爺趕了一天的路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粟晴毫不客氣地給艾知府擋了架。
艾知府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什麼,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他們這個柳鎮天高皇帝遠,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鎮。
平時連個四品官都沒來過,這一次竟然來個王爺,她怎麼能不激動?恨不得抱着王爺,徹夜長談!
這時,一旁的束颯,沉吟着說:“艾知府,小王爺明天一定會體察這裡的民生的,你有什麼事要稟報的事,我們明天早上再按排吧,天晚了!”
“是,是,那明天下臣在來!”
艾知府收了收不甘願的心,點頭陪笑着說。
總算是答對走這個一身肥油的艾知府後,束颯和粟晴連忙按排着大隊人馬,輪流夜哨,輪流就宿。
等一切都弄好後,粟晴去了束颯的屋子。
這樣是別的男人,總是往除了自己妻主以外的別的女人房間裡跑,那準會引起非議了。
可,至今,還沒有人非議過粟晴呢!
因爲,所有人都沒把這個身高過一米八的怪物,當成過男人。
他們都在可憐他們的小王爺,爲什麼小王爺那麼品貌優秀的女人會娶一個這樣的男人呢?不男不女啊!
幸好,粟晴是個細中粗,粗中細的人。
在這方面,他還算粗,根本就沒理會身邊人的看法。要是讓粟晴知道,他們都是這種想法,他們還能有命在啊!
“束大人,我剛纔聽你的話的意思是,我們好像明天要停在這裡一天啊?”
聽粟晴這樣問,束颯點點頭說:“是的,我們每到一鎮都要留宿一天,考察民情,這是女王陛下的旨意,她希望小王爺的這次出行,可以爲國家收集更多的民生情況,還要把皇恩浩蕩宣傳到每一處偏僻的角落!”
束颯這樣說完,粟晴立刻就火了,他差一點就要抓束颯的脖領子,剛要伸的時候,纔想起來束颯是個女人。
他粟晴的拳頭從不打女人,所以只得忍下了。
這裡的人不把他當成男人的同時,他也快要忽略這裡的女人是女人了!
“束大人,我不管你體察什麼民生民情了,你願意察就帶着這幫男人從這裡察吧,我明天早上肯定要離開的,我恨不能現在就飛到雲山,我是一天也等不了了!”
粟晴的拳頭雖然沒伸出去,吼是照樣吼出來了。
“不行,你走了,這裡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啊,這可都是小王爺的家眷啊,這裡哪個人出了事,我們都不好和小王爺交待的!”
束颯一聽粟晴要走,連忙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粟晴要是走了,誰和她束颯從這裡一起兜這個爛攤子啊!
全靠她自己,就怕她累死了,也不會好心有好報的啊!
粟晴聽完束颯的話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知道,束颯說得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即使再急,也不能把莫銘在這個時空裡的家眷丟在路上。他必須保護這些人平安到達雲山,平安見到銘兒。
如果有一個人出事,他粟晴都會覺得對不起銘兒的。那又還有什麼顏面去談見銘兒呢?
也不知道銘兒現在雲山上怎麼樣了?是否一切都好呢?那裡的人會不會難爲她呢?
畢竟她是頂着安狄幽妻主的身份被人帶走的,想那安狄幽的名聲那麼差,銘兒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還有一件事也是令粟晴擔心的。
那就是前幾天束颯調笑他時,說到的那個什麼教的叫玄天喚的教主。
莫銘在他那個時空裡,都是有名的見到帥哥眼就直的小色女,這一次,見到這裡的江湖第一美男,還得口水流成河啊!
想一想這裡的男人一個一個長得那副俊秀的模樣,而那個男人又是這羣男人裡最好看的……,他粟晴想到這裡,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可不想他人剛到雲山就聽到,他的銘兒又給他收了一個兄弟的消息。
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會被氣瘋的。
安狄幽就已經算是失誤了,這樣的失誤他粟晴堅決不能再犯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當他想到安狄幽後,他的心竟然能靜下來一些了,有安狄幽那個比他還醋的人,在那裡看着,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