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莫銘的手快,抓住了他的手。
看着懸在涯邊,搖搖欲墜的安狄幽,莫銘知道憑藉自己,是挺不了多久的,更不可能把安狄幽拉上來。
安狄幽自己想要在這樣一個連落腳點都沒有的陡峭的懸涯,在飛身上來,無疑是有相當難度的,又加上他小腹受傷,那就更難了。
而最讓安狄幽沒有想到的是,小腹的傷不只是痛,開始變得發癢發麻,這種麻木正一點點地爬滿全身,像是要把他整個都吞噬了一樣。
安狄幽馬上就知道了,他是中了毒,這劍上是帶毒的。
“小玄子,過來幫忙,幫我把小安拉上來,我就娶你!”
莫銘的手臂痠疼得要斷了,她知道如果她不求人幫忙,安狄幽一定會落下懸崖沒命的。
後面的那些人裡,她一個也不認識,即使認識也應該沒有人會幫的,她只好這樣試一試去求玄天喚。
可下面懸着的安狄幽也聽到了莫銘的話,他下意識地把被莫銘抓到的手往下用力,要慢慢滑出莫銘的手。
他寧願死,也不要自己心愛的女人去娶別人!
“銘兒,你不用求他,有過你後,生與死對我都不重要,你只要記得,你的生命裡曾經有過我這個人就可以了!”
安狄幽這樣說着的時候,莫銘覺得自己手裡緊握着安狄幽的手已經由整隻變成了三個手指,即使這樣,這三根手指還在逐漸地往外滑着。
“不,小安,不,你怎麼能說生與死都不重要了呢?有我以後,我不會讓你在向以前那樣生活的,我會疼你的,我會用八擡大轎擡你回王府的,我會讓我皇姨封你做我的左皇妃的,你不要死,你要堅持住,我會拉你上來的!”
莫銘這樣泣不成聲地說着,然後憤然地看着身後的那羣人吼道:“你們不用從那裡興災樂禍,我男人要是有什麼事,我莫銘讓你們這羣渾蛋都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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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羣裡的玄天喚聽到莫銘吼出的話,仿若刀刻心頭一樣,片片都是帶血的痛。
“小玄子,幫我拉安狄幽上來,快點啊!”
感覺到手裡的手指又在往外滑着,莫銘急得像是要整個身體都燃燒起來了。
她已經沒有心情在和那羣人吵了,對玄天喚說話的聲音已經帶着哀求。
玄天喚聽到莫銘的聲音,下意識地擡動腳步要往崖邊走去,卻被一旁的雪長老拉住。
“教主,你不能去,只有安狄幽死了,那個妖女才能死心,江湖才能太平啊!”
雪長老的話讓玄天喚猶豫着愣在那裡,雪長老說得似乎有道理。
如果他此時幫助銘兒拉上了安狄幽,那銘兒的心裡還能裝下他嗎?安狄幽又啓能容他這個人存在於銘兒的身邊呢?
也就在玄天喚私心使然的片刻,莫銘手中緊握的手指終於不堪那具已經全然麻木的身體的重負,全部滑了出去。
安狄幽懸在崖邊搖搖欲墜的身體也就跌落進雲霧紛擾着的萬丈懸崖之下。
感到汗溼着的手心變冰涼,莫銘覺得整個身體都冰涼起來。
她頹然地坐在崖邊,看着下面一望無底的深淵,有片刻的思想是麻木的。
小安,她的小安掉下去了!
掉到懸崖下面去了嗎?
什麼……什麼也沒有給她留下嗎?
可明明,她的心裡明明還記得安狄幽一頻一笑時,故作詭魅神情裡的顧盼流離,悽然憂鬱鎖在眉眼時的那份孤獨,……所有的記憶如潮涌般涌遍全身。
他的桂花酒,他的火辣帶着柔情的吻,他擁抱她時溫馨暖意……
所有的所有,她怎麼能忘啊!
她更不能忘的是她還答應過要疼他,她還答應過他,無論他安狄幽在哪裡她莫銘都會陪着他,無論她莫銘走到哪裡都會想着、記掛着他安狄幽!
難道現在都成空氣了嗎?不,怎麼可以變成空氣?她莫銘怎麼可以這樣忘情?
就說這雲山是不祥之地,就說這玄天喚是不祥之人,當惡夢變成現實,照進三個之間後,莫銘也體味到了人世的無情。
看着空空的手掌,莫銘終於明白一件事,她愛安狄幽。
雖然以前她也知道,但卻決沒有像今天這樣知道的這般清楚。
她童年、少年的夢給了粟晴,覺得找一個像粟晴那樣有着溫厚笑容的男人是安全的,是踏實的,是可以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的。
她長大後,才知道除了日久生情,除了穩重踏實,這世間,還有一種叫一見鍾情,還有熾烈絕決,如飛蛾撲火,亦在所不措!
從她莫銘第一眼見到安狄幽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不知不覺地動了。
這雲山的斷腸崖果然沒有取錯名字,與此處的情都是肝腸寸斷,欲罷不能的。
“銘兒,你……你別傷心了,你還有我!”
玄天喚這樣說着,慢慢地向莫銘呆坐着的地方走過去。
莫銘聽到玄天喚的腳步聲,反射般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指着玄天喚說:“你別過來,玄天喚,我恨你,從今天起你我在無任何瓜葛,我答應過小安,他到哪裡我疼他到哪裡,我去哪裡亦會把他帶到哪裡,既然他從這崖上掉下去了,那我莫銘陪他!天涯海角,生生死死陪他!”
莫銘這樣說完,頭也不回地在安狄幽掉下去的地方跳了下去,如一隻飛舞的鳳凰,墜落下仙界的雲霧,涅磐而去。
“不,銘兒——”
玄天喚見莫銘竟然如此的義無返顧般跳下去,連忙伸手去拉,可指尖勒住的只有空氣,剩下的什麼都沒有了。
玄天喚的耳邊仍然迴響着莫銘跳下去的時候說的那句“我恨你!”
這句話讓玄天喚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整個身體癱軟在崖邊。
莫銘的跳崖讓對面的那些武林人士多少鬆了一口氣。
因爲他們實在還沒想好,如何去對付這個與安狄幽有瓜葛,卻又讓玄天喚鍾情想嫁的妖女呢!
如今這妖女跳下去了,倒讓他們省下不少的心。
霜長老怕玄天喚也會跟着莫銘跳下去,連忙讓兩名弟子,去拉住悲痛欲絕的玄天喚。
正這時,崖口之上,又跑上來兩個人。
一個男人如虎一樣衝上來後,大叫着“銘兒!”
一個女人已經累得連氣都喘不均勻了,剛爬到了頂峰,就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倒起氣來。
他們正是晚到一步的粟晴和束颯。
“我問你們安狄幽呢?還有,他帶上來的那名女子呢?”
粟晴一見到這血腥的場面,頓時心頭一涼,連道不好,急忙大吼着問着站在對面的這羣人。
“安狄幽失足掉下崖了,那妖女也跟着跳了下去,你……你是誰?”
雪長老從人羣中閃了出來,仔細地打量着來的這兩個人,戒備地說着。
“你說什麼?銘兒……銘兒怎麼了?”
粟晴聽完雪長老的話,險些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
他強壓住紊亂的心脈,又問了一遍。
他多希望眼前的那個老女人說的話只是謊言,是逛騙他的。
他的銘兒又像每一次那樣,安然無恙地從某個角落注視着他,看着他的笑話,偷笑着呢!
“我是說那妖女從這崖上跳了下去,應該已經粉身碎骨了!”
雪長老這次說的話比一次的語氣還要冰冷。
特別是那句“粉身碎骨”落在粟晴的耳朵裡,恍如是子彈一樣直中要害。
粟晴仰天大叫一聲“銘兒!”,然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多日裡的勞累奔波,提心吊膽,擔驚受怕,讓粟晴本就鬱火攻心。
現在又聽到這樣一個如驚雷般的消息,他哪裡能承受得住啊,心頭一熱,嗓子一甜,大口的鮮血噴出後,整個身軀微顫了一下,昏倒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束颯一見到這副情景,大呼不妙。
她怎麼也沒想到千算萬算竟然算了這樣一個結局,千趕萬趕竟然還是沒趕上時候,來晚一步。
“粟晴,粟晴!”
束颯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跑到倒在地上的粟晴旁邊,把那具高大的身躲抱在自己懷裡,不停地叫着,“粟晴,你……,你醒一醒啊!,你可不能死啊,這亂攤子我一個人承受不來啊,你快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