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堯看着安默,即便雨水打溼了他的頭髮,他卻依然注視的認真。
他沒有說話。
“媽媽對我很重要,不僅僅是親情,還有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想她一定會知道。”她很急迫。
她只是不斷地聽沈之承說自己的父親害死了他的父母,可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卻從來都沒有看到過。
“她應該是在美國。”很久之後,程俊堯吐出了這幾個字。
“爲什麼是應該?”她敏銳的覺察到了其中的異樣。生活在巨大壓力下的人,神經總是格外敏感。
“我只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還記不記得大約一個月前,我幫你和暖暖修改過檔案?”
“記得。”她怎麼會不記得,那個時候她以爲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還好有這個男人在。
“那天我意外發現了你母親的檔案,不是死亡,而是喪偶。我覺得奇怪,所以仔細查了當時的死亡記錄,的確沒有你母親的信息。”
“可是我一直以爲我媽媽在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中就不在了。”那場大火是安默抹不去的痛,腦海涌入那副畫面,心揪的厲害。
“我當時第一反應是:也許當時沒有上報信息,但是很意外,我查到了你母親當年的出入境資料。”
“所以她真的沒有死?”她以爲自己會很激動,可是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默的心裡卻五味雜陳。
如果媽媽真的沒有死,爲什麼要拋下她,卻選擇一個人去了國外?
她也是母親。換做是她,她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到。難道是媽媽自私嗎?可記憶中,媽媽不是這樣的。
“我只是確定當年她沒有死,而且還去了美國。只是很遺憾,在美國我們卻無法找到任何關於你母親的官方資料。
後來我把這個信息發給一家美國私家偵探,他們給我的回覆是:在美國的新澤西州,確實有一個和你母親很相像的人。無論身材樣貌。”
“她在新澤西州?”
“她現在的狀態我們無法接近,但是我們也在想辦法。所以安默,我可以取一根你的頭髮嗎?”他伸出了手。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用親子鑑定的方式確定她母親的身份。
“她爲什麼會無法接近?”原來是她生活的不好,而不是她自私。是她誤解了。如果可以她想去救她,可是現在最要緊的是兩個孩子。
她無法分身。
“抱歉,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很奇怪,這一次程俊堯卻直接拒絕了她。
“怕我傷心?”
“雨很大了,安默,我們找個地方避雨吧。”他忽的脫下大衣,適時的蓋在女人的身上。
她無法拒絕,因爲她知道他不會給她拒絕的退路。
下一秒,他的大手蓋在她的肩上——他怕風吹走衣服,也怕她拒絕。
“雨很大,一個人成落湯雞,總比兩個人都成落湯雞划算。”在這樣陰沉沉的傍晚,他卻說起了玩笑話。
他很紳士,她知道。
因爲只有在對方面前,將自己的痛苦用微笑掩蓋的人,纔是真的愛護。
甚至在某種意義上,安默覺得自己和程俊堯其實是一類人。
只是……她這樣這樣相同的人不會走到一起……
……
兩個人找了一個躲雨的地方,直到走進室內,安默才發現這裡是一家汽車旅館。放眼周圍,竟是一片荒郊野外。
她搖頭,他們這是走了多久。
“我給出租車打個電話?”她看他全身都溼透了,很過意不去。
“好。”他點頭。
“抱歉,我接個電話。”就在同時,程俊堯的手機響了起來。說完這句話以後,程俊堯走到了很遠的一個角落。
她知道他在迴避她。
安默有些慶幸,卻又有些失落。
慶幸的是他對她還有所保留,所以不至於太過濃密的情感壓迫到她透不過氣來。適當的距離感其實很好。
可她又很失落,可是到底在失落什麼,連她也不知道。
想着想着,安默有些慌了神。
“給我吹風機。”思緒忽的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
她下意識的回頭。
此刻只見一個女人正斜着身子靠在服務檯邊。她穿着一件浴袍,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大衣。
女人東張西望,一隻手的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彈動,似乎有些緊張。
安默以爲自己眼花了,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何雪薇。
她何雪薇一個D市第一豪門的女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廉價汽車旅館,而且還是穿着浴袍?
直覺讓她想到了什麼。
安默的心砰砰直跳,她小心拿出手機準備拍張照片——何雪薇有她的把柄,她爲什麼要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她知道這種做法很小人,可也只有你來我往的的對峙,纔不會給對方留有餘地。
“安默。”只是她沒有想到何雪薇也看到了她,而且此刻已經朝着她走來。
很意外,何雪薇的樣子很坦然。
她走到安默面前,雙手抱肩,凝視了幾秒,最後嗤笑道,“怎麼?跟蹤我?”
她的話很小聲,可是語氣裡卻理直氣壯甚至咄咄逼人。
安默想着,到底是什麼樣的內心,纔會讓她將這種齷齪的事情看得雲淡風輕。
“抱歉,我只是躲雨。我對你沒有興趣。”她纔不會傻到激怒何雪薇,現在暖暖的DNA報告在這個女人手裡。
“是麼……躲雨?”何雪薇的語氣,相信卻又不相信,“你應該知道,看到這種事情就應該住嘴。尤其對之承。”
看來何雪薇果然還是心虛的。
“那你也要記住,不要把我女兒的DNA報告告訴沈之承。”安默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而她纔不會關心何雪薇和沈之承之間的狗血八卦。
但是安默也知道,相比於謊言,男人更加無法接受的是女人的出軌。因爲這是對於男人主權最大的挑戰。
“我答應過給你三個月的時間,現在還有兩個半月。”這個時候,何雪薇少有的表現契約精神。和平日裡的她很不像。
也是,人只有在慌亂的時候纔會十分配合對峙的一方。
“好,希望你說話算話。”安默說完,便轉身離開,她從來都不喜歡面對何雪薇這張面孔。
她現在手裡多了一個何雪薇的把柄,照理說這個女人應該會收斂些,可不知怎麼的,她覺得自己的心空空的。
她似乎忘記了什麼,可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她嘆了口氣,最後撥通了出租車的預約電話。
很快出租車到了,而另一頭的程俊堯也打好了電話。兩個人一起上了車。
因爲有出租車司機在,所以兩個人都選擇了安靜。
此刻只有發動機和窗外雨點的聲音。
只是現在的安默,腦海裡更多的是關於何雪薇出軌的事情。
“我過幾天還會回美國。”他說。
“這麼快。”草率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很薄情。
“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安默點點頭,不再說話,最後將自己的幾根頭髮交到男人手上。
指尖和手心相觸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手被電了一下。她很快收了回去,因爲她能感覺到那個溫暖大掌在試圖抓住她的手。
她知道做出這個動作,對於含蓄久了的程俊堯來說,應該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可越是這樣,她就應該拒絕。
安默想過,如果真的可以帶着暖暖和小睿逃脫沈之承的話,她也希望這輩子能夠再也不見程俊堯。
她知道這很薄情,但是相比於男人在她身上無休止的付出,甚至爲此耽誤自己的終身,這很不值得。
她寧可用無聲無息的方式報答這個男人。
離別的時候,安默對程俊堯道,“學長,保重。”
她沒有說謝謝,因爲她知道“謝謝”兩個字意味着等價交換。但願,母親的身份查詢是自己最後一次拖累程俊堯吧。
“照顧好自己。”他感受到了她的迴避,於是他又回到了含蓄的樣子。
“你也是。”
“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給暖暖找個爸爸?”可終究這個提問,程俊堯還是問了。
“不了,我自己可以把暖暖和小睿照顧的很好,不管是生活還是心理。”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快步走向了公寓——依戀卻又可恥的地方。
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人。
因爲好人哪裡會出賣自己的身體?好人哪會不敢對另一個好人袒露自己心緒?最後一而再再而三地會比他……
……
安默回到公寓的時候,小睿已經睡下了。
現在的她和童姨很有默契。童姨向她笑着點頭,她便知道一切安好。
她身上很溼,準備去洗個熱水澡。她不能生病,也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出任何狀況,否則她的兩個孩子誰來保護?
“安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送小睿去上數學培訓班?”一邊整理着茶几上紙筆的童姨忽然問安默。
她嘆了口氣,“我原本以爲小時候數學學得還不錯,可是在小睿面前,我已經力不從心了,孩子做起數學題目來就越來越興奮,所以我真的覺得應該給小睿找個數學老師。”
安默頓住了腳步。
她確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童姨,你覺得沈之承會不會反對?”在公寓裡生活久了,安默會條件反射般的想到沈之承三個字。她太明白任何忤逆這個男人的行爲,會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
童姨笑笑,“沈先生說到底還是孩子的父親,只要對小睿病情有幫助,我想先生自然不會反對。”
“是麼?”安默不自覺地嘲諷一笑,沈之承真的關心小睿麼?若是這樣,那麼長時間他都對孩子不聞不問。
“再說,學數學可以讓孩子變得更加聰明,對於聰明的孩子,我想任何人家都求之不得。”童姨看出了安默的情緒。
“嗯,我記下了,我明天就去找找合適的培訓學校。”她得去實地看看,她是個細心的人。
“最好能近點,這樣我們來去也方便。”
“好。”
……
安默洗完澡,就在廚房簡單的煮了點面。吃完後,便進了臥室。
她打開電腦,先在網上搜索了幾家口碑不錯的數學培訓學校,記下聯繫方式之後,便繼續思考她的稿件。
這些天,她找了各種資料,想了很多個故事架構,可是最後還是被櫻桃一一否決,理由都是一樣——俗套的愛情故事沒有亮點。
一個IP作品,其網上的轉載量關係到這個IP的價格。如果成績只是平平,那麼這個IP就算賣出去,也賣不出去什麼高價錢。因爲安默之前的作品成功,櫻桃對安默給予了厚望。所以要求自然很高。
可這一次,安默卻對櫻桃的頻頻拒絕喪失了信心。很多時候,人越是沒有信心,就越找不準方向。
安默第一次感受到創作的艱難。
她拔出數位板,合上了電腦。
外面的雨很大,砸在玻璃窗上聲聲作響。安默看着外面的一片夜色,忽的出了神。
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沈之承,想到了程俊堯。
她忽然覺得他們三個人很像仙人掌。
曾經的她努力的靠近沈之承,以爲她得到了他的愛,可結果呢,她得到的卻是滿身的刺。
而現在的自己卻變成了一個仙人掌,她身上的麻煩就如同是仙人掌的刺,不讓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程俊堯。
因爲一旦靠近,對方就會遍體鱗傷。
仙人掌很孤獨,卻也很頑強——正如她期許的自己一樣。
她越想越多,漸漸地,她的腦海裡有了一個故事的雛形。她找到了靈感,很快安默將這個靈感記錄了下來,最後給這個故事取了一個名字——《仙人掌的愛情》。
不知道這一次,櫻桃會不會再次否掉?
……
安默上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這段時間很忙,所以她每天的睡眠時間只有四到六個小時。
朦朦朧朧中,安默被一陣聲響驚醒。自從何雪薇手裡拿着暖暖的DNA報告起,她很少能睡得安穩。
她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凌晨四點。
難道是沈家老太太又來了?
她立刻起身穿好衣服開門。只是這一次,客廳裡一片黑暗。
原來不是。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安默轉身向房間走去。
“咣噹”一聲,又是一陣聲響,這一次,安默確定是來自廚房。
她懷疑是小偷。
於是她走到酒櫃旁拿了一支紅酒作爲防身,下一秒朝着廚房走去。
“啪”、“啪”廚房的聲音依然不斷。
安默走到了廚房門口,就在她思考是不是要和小偷對峙的時候,裡面忽然出來一個身影。
竟然是沈之承。
她沒有想過沈之承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在廚房。
“怎麼是你?”她脫口而出,像是她纔是這個公寓的主人一樣。直到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問錯了方式。
沈之承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安默手中的紅酒,情緒不明。
“煤氣竈怎麼開?”他說的冷淡,甚至泄氣。她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沈之承這個男人,原來也有低頭的時候。
“哦?你不會?”她明知故問地說道,她不會放過任何對沈之承報復的機會。
“會的話,我會問你?”他不耐煩。
“可我也不會。”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手足無措的樣子很好笑,所以她爲什麼要幫他?
“或者你可以去吃早餐,這個時間點很多店已經開門了。”她在趕他走,她知道他恨她,所以她也討厭他。
“現在給我煮麪,做不出來,你立刻從這裡給我滾蛋!”他哪裡是那麼好糊弄的,他捏着她的把柄,從來都遊刃有餘。
安默無奈,最後只得打開煤氣竈給男人煮麪。
她也不是很用心,故意將面煮的很爛,而這個男人似乎也毫不介意,三兩下就把大碗的面一掃而空。
他很嚴肅,吃飯的時候更是。
餐廳的燈光昏暗,安默隱約看到這個男人臉上明顯的鬍渣,還有少有的疲憊。
想起傍晚的時候,何雪薇出現在汽車旅館的場景,安默的的心裡忽然間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瞧,這個可恨的男人,他應該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捧在手心裡的那個叫做何雪薇的女人居然給他戴綠帽子。
她從來不會同情他,因爲她覺得他活該。想到這裡,安默的心裡少有的暢快。
“看着我幹什麼?想讓我上你?”他忽然冷不丁來了這句話。男人的嗜血可恐從來不會因爲他的疲憊而變化半分。
“我沒看你。別誤會。”她也不想看他。
“是麼?”可這一次,男人覺得自己的自信受到了挑戰。對於女人的目光,男人的判斷從來都是複雜的。男人不喜歡貼上來的女人,卻也討厭自己的魅力在女人面前受挫。
更何況,這個女人存在在這裡,還只是他的玩物。
“小睿恢復的差不多了,過幾天我打算把他送回沈宅。到時候你也可以走了。”
安默一愣,她慌了神。她沒有想到男人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個猝不及防的話題。
她毫無準備。
原來她必須無時無刻防着這個男人。
她以爲只有何雪薇纔是對手,可現在她發現,真正的對手,是沈之承。
“小睿現在還處在恢復期,而且我準備給他找數學培訓學校,醫生說小睿在數字上特別敏感,而且很有天賦。”腦袋忽然變成了一團漿糊,她手足無措。
“你的意思是,你黏上我了?呵,你可真賤!”他對她的羞辱成了他的習慣。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次,其實是他在尋找折損的尊嚴。
很可笑,其實男人對面子的渴求畸形到讓女人無法理解。
“放心,我不會愛上你。”她答的乾脆,因爲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愛上深深傷害她的人,“更不會追着你不放,你應該知道,我留在這裡完全是因爲小睿。”
“是麼?”說出這幾個字後,沈之承卻少有的選擇了沉默。不知怎的,他覺得今天的安默很奇怪,他喜歡看到這個女人手足無措的樣子。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在一點點變得自信,至於爲什麼,他不知道。
“把衣服脫了。”很久以後,他還是習慣性的說出了這句話。他忽然覺得只有在身體上,他纔是完全掌握主動權,因爲在這點上,這個女人沒有半點反抗的理由,因爲一旦防抗,她就必須離開這裡。
“我今天累了。”她卻選擇了起身。
“你應該知道拒絕我的後果是什麼?”他忽然變得很憤怒。
“啪”的一聲,他扔掉了手中的筷子,猩紅的眸子盯着面前這個女人。
他再次握住了她的下頜,一如他一貫以來對她的動作一樣。
“沈之承,每次你只會這樣抓着我,你不覺得無聊?”
“你認爲一個奴隸有選擇懲罰方式的權利?”
“何雪薇一定沒有滿足你,否則這個時候你應該躺在何雪薇的牀上。”以前安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是單純的反駁,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是在笑話他。
“我不喜歡耍花招的女人。”
“抱歉,我也沒有讓你喜歡我。”她一次次變得堅強,一次次在他面前裝出無畏的樣子。不是她不怕疼,而是她早已麻木。
“你在和我玩文字遊戲?”他變得更加嗜血。
“可我不想和你玩身體遊戲。”她笑的雲淡風輕,“需要給你整理個房間休息嗎?”
“那我來上!”捕食中的獵豹從來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目標。
他將安默拖進了臥室,再次狠狠地要了她。
做完之後,已經天亮,他整理衣裳很快離開了公寓,看也不看牀上的女人一眼。
因爲他覺得她一文不值。
只是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漸漸讓他摸不透了……可他是個控制慾極強的男人,所以他覺得一定是他的感覺除了問題。
安家的女人,從來都是賤的!
……
沈之承走後,安默也起了身。身上依然很疼,可是“何雪薇”三個字就如同懸在上空的箭一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向她刺來。
聽到大門落鎖的聲音,安默給櫻桃留了一個言。
默默:櫻桃,我很需要錢,所以如果你對《仙人掌的愛情》這個故事還是不滿意的話,就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盡力修改。
現在對安默來說,不管是時間還是IP的價格,對於她來說都很重要,尤其是時間。
今天沒有課,如果櫻桃還是對不是不滿意的話,她有充足的時間修改。
“滴滴滴……”很快傳來了櫻桃的回覆。
只是,她的回覆不是“好”或者“不好”。
櫻桃:我已經把你的故事交給了老闆,他過段時間會給我回復。
老闆?以前的時候故事都是櫻桃一個人拍板的,怎麼這個時候,卻需要老闆拍板?
默默:老闆以前也是編輯?
櫻桃:不是,他只是說你故事寫好以後,讓我給他看看。
默默:原來是這樣,靜候消息。
櫻桃:加油。
安默關掉了QQ。
她的心很慌張。其實她真的很渴望如櫻桃所說的那樣,能夠拿到一筆豐厚的稿費,進而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帶着暖暖和小睿離開。
曾經她想過用名正言順的方式,可是面前的沈之承實在是太強大,她哪裡有資格和他對抗?
她嘆了口氣,繼續等待着櫻桃的消息。可是等了大半天,還是沒有等到結果。
她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焦躁過。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安默以爲是櫻桃,她下意識地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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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錯了。
“安默,聊聊?”她沒有想到,何雪薇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有事?”她知道她不懷好意,所以她想拒絕。
“我在天台等你,就是我們以前小時候一直去的那個天台。不過再過一個小時我就會走,時間寶貴,等你。”何雪薇顯得很自信。很快電話裡傳來“篤篤篤”的忙音。
天台?那個小時候她和何雪薇經常去的天台。可怕的記憶像潮水一樣翻涌而來。
安默不想去那個地方,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她似乎沒有拒絕的餘地。
……
半個小時後,安默來到了天台。
這個天台位於城東的老建築上,曾經,和安默的家很近。
“有什麼事快說吧。”她看到何雪薇正站在一邊,這個女人,笑的詭異。
何雪薇走了過來。
“之承晚上去你哪裡了?”何雪薇說的嫉妒。
“你不是也有身體夥伴嗎?爲什麼還要這麼在意沈之承?”她說的身體夥伴,就是在汽車旅館裡沒有出現的男人。
“身體夥伴和愛情是兩碼事情。我從十幾歲就愛上了沈之承,你以爲我會這麼輕易放下這個男人?”何雪薇的話很無恥,可是她自己卻覺得句句在理。
“他去了。”事到如今,安默覺得在這件事情上,對何雪薇沒有隱瞞的意義。
“我改主意了,我要儘快和之承結婚,我等不了兩個半月。”
“何雪薇,你居然言而無信!”安默覺得何雪薇一定在說假話,可是她知道,她早該料到的。
“你不怕我把昨天看到的一幕告訴沈之承?還有,你僞造懷孕的假象你難道不怕被沈之承知道?”
“僞造懷孕又怎樣?我幫沈家養了一個傻小孩他們不應該感謝我?放心,老太太一定會護着我。”這幾天何雪薇已經想通了,其實在沈家這樣的豪門,她完全可以用“對沈之承愛到情不自禁,所以採用一個孩子去套牢他”的藉口去解釋。豪門裡狗血的親子故事多的是,更何況這個沈睿還是沈家的子孫。
“可是沈之承呢,你以爲他會娶一個給她戴綠帽的女人?”
“放心,昨天你走後,我已經派人消掉了之前所有的開房記錄還有監控,所以,你有證據?之承可是最討厭挑撥離間的女人。所以你覺得你有自信讓他相信一個仇人的女兒?簡直笑話!”何雪薇步步緊逼,滴水不漏。
“抱歉,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大不了,我可以把我和小睿的親子鑑定發給報社,到時候讓沈家的醜聞鬧得滿城風雨,你以爲到那個時候,沈老太太還會接納你?”其實安默知道,最直接的方法是發微博,因爲她現在的賬號裡已經有了一百多萬的粉絲。但是她不會傻到把自己的底牌告訴敵人。
何雪薇笑笑,“滿城風雨?呵,整個D市的傳媒業百分之八十都是沈家壟斷的,即便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報,你以爲他們會爲了一個不是太狗血的故事而丟掉了自己的飯碗?安默,你想的太天真了。”
“爲什麼不試試?”她在笑何雪薇的天真。
“我只給你一週的時間,交出小睿。否則到時候你就等着自己入地獄吧!”何雪薇說的斬釘截鐵。她向來是個急躁的人,自從被安默發現她開房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安。
她必須和沈之承儘快結婚,她必須儘快成爲沈太太,而那個時候,她才能真正的爲所欲爲。只要結了婚,就算到時候再被沈之承發現出軌,最多感情淡漠,可沈家絕對不會選擇離婚。
豪門向來愛惜名聲,一旦離婚,被挖了隱私不說,更落得個壞名聲,被整個D市笑話。
豪門是用來高高仰望的,而不是用來笑話的,這個道理,幾乎所有沈家人都知道。
“我不會讓你得逞。”安默很心虛。
“是麼……”何雪薇忽然抓住了安默的手腕。
“你想幹什麼?”
“啊……”卻在這個時候,何雪薇響起一聲尖叫,身子一個趔趄。
很快不遠處的保鏢快速趕來。
“你想死嗎?敢動何小姐?”凶神惡煞的保鏢怒斥安默。
安默回頭,只見這時的何雪薇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沒事,別怪安默,她只是激動。”
她揮了揮手,幾個保鏢很快散開。
“你的演技可真差!”她恨透了何雪薇兩面三刀的樣子。
“演技差不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安默永遠都不是我的對手。”她說完,得意的離開了天台。
獨自留在天台的安默冷笑。
何雪薇說的沒錯,她安默從來都不是何雪薇的對手,否則五年前她就不會輸得那麼慘。
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安默。
可是,只是一週的時間,她到底應該怎麼辦?難道真的把小睿交給何雪薇嗎?
……
安默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寓,此刻已經很晚。
小睿睜着眼睛看着安默,安默無力的笑笑,撫了撫小睿的腦袋,最後實在是忍不住哭了。
“安小姐怎麼哭了,有什麼傷心事的話,要不說出來,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幫你。”童姨在一邊安慰。
安默搖搖頭,她怎麼能說?她怎麼能把這麼大的秘密說出口?
……
對於現在的安默來說,時間變得很短,也變得很漫長。
這一晚,安默一夜沒睡,好在沈之承也沒有來。一週,才一百多個小時,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她就坐在窗臺邊,看着天空從黑色變成了白色。
不知什麼時候,手機忽然響起。
“喂,學長。早。”一夜沒睡,安默的聲音變得沙啞。
“你還好嗎?”他擔心她。
“好。”其實不好,很不好。
“我知道你不好。”程俊堯太懂安默,“可是我今天要去美國了,你……可以來送送我嗎?”他的語氣裡,滿滿都是依戀。
“這麼快?”她的眼睛開始溼潤,她知道程俊堯走後,她的這一週會過得更加艱難。
“今天中午十一點的飛機。”
“你等我,我馬上就來。”還有三小時時間,安默來不及收拾,快步的走出了公寓。
……
機場。
人來人往。
可在安默朦朧的眼裡,只有程俊堯一個人。
“你沒睡好?”他問她,“眼睛很紅。”
“不,只是最近用眼過度。”
“注意休息,用玻璃酸鈉就好,普通眼藥水會縮小你的瞳孔。”都這個時候,他卻還那麼細緻的關心她。
“好。”她點頭。她覺得自己何德何能?不自覺地,面前的視線開始朦朧。
“安默……”
“嗯?”
“等我。”他不會告訴她,其實他這一去,會有危險。
“好。”她知道“等我”兩個字很美,卻也很沉重。她會等他,可是以後,她發誓不會讓他等她。
……
程俊堯走了,安默看着天空上嗡嗡響起的飛機,心裡變得更加空。
腦袋很疼,她知道她必須休息。
她回到了公寓,吃了一片安妙藥,最後才睡着。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她向校長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因爲這個星期她必須保住兒子。
她看了一眼QQ,眼下還沒有收到櫻桃的任何消息,所以連逃跑的可能都沒有。她現在沒有足夠的錢。
一整天的時間,安默都陪着小睿,甚至都捨不得眨眼。
“安小姐,你不舒服嗎?”童姨問。
“我很好,我只是想休息。”只是想陪小睿。
“現在快一點了,孩子要睡午覺了。”
“哦,那去吧。”她覺得很受挫,什麼時候,連午睡都成了她的敵人?
她知道,有這樣想法的時候,自己一定是瘋了。
現在是一點,安默想了想,這個時間點暖暖正好在幼兒園,她想去看看暖暖。
她很快下了樓,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牌。這裡正好有一輛直達幼兒園的公交車。
車子很快到來,安默上車,投幣。
車子行駛很快,在一個偏僻的紅綠燈口停了下來。
安默下意識地推了推窗戶想透透氣。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卻在這個時候看到了何雪薇。而此刻何雪薇的身邊,恰巧有一個男人。
男人摟着女人的腰,說不出的曖昧。
安默來不及多想,拿起手機便拍下了兩個人的畫面。萬幸,她拍到了兩個人親吻的畫面,而且非常清晰。
看到證據的安默,顫抖着雙手將這張照片瘋狂存儲,她想到了各種能存儲的地方,雲盤、郵箱、SD卡……她害怕自己丟掉這麼重要的信息。
何雪薇的證據,她終於拿到了!
可下面應該怎麼辦?直接將這張照片發給何雪薇讓她不要亂來嗎?不,這次她不會再輕易向她透露底牌。
可她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何雪薇懼怕又找不到辯駁的理由,她需要冷靜的思考。
……
安默是在兩點鐘到達幼兒園的。
可是到了幼兒園,老師卻笑着說,暖暖和校董出去了。
安默覺得奇怪,這家小小的幼兒園什麼時候有校董了?
她無奈走到幼兒園門口等她。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等到的卻是兩個人——沈之承和暖暖。此刻的暖暖正牽着沈之承的手,而沈之承的臉上,也少有的露出淡淡的笑意。
“程老師!”暖暖在看到安默的一剎那歡快的撲了過來。
安默抱住了暖暖,卻很快逃開暖暖炙熱的眼神。因爲她害怕太過親密的舉動被面前的男人發現。
“沈之承,真巧。”她隨意說出了這句寒暄,想去掩飾她內心的慌亂。
沈之承原本溫柔的目光忽的變得冷冽。
“嗯。”他不耐煩地回了她一句。
這時,一旁的暖暖似乎洞察了異樣。
她跑到沈之承面前,拉着他的手道,“叔叔,你還沒有答應我送給程老師冰雪女王的睡衣呢?”她覺得校董叔叔看媽媽的眼神怕怕的,天生熱情的她,希望緩和兩個人的氣氛。
沈之承愣了一下。這是一個很唐突的請求,可是在孩子嘴裡說出來,卻由不得拒絕。
“好。”他冷漠的吐出了這個字,最後敵意的看了安默一眼。這個女人,居然還用利用小孩的天真靠近他,呵,真是夠賤的!
……
一如平常,沈之承帶着暖暖散步,吃了點心,當然今天多了一個安默。
最後他百般不情願的讓助理給安默買了一套冰雪女王的睡衣。
他把暖暖送回了幼兒園,而安默則被晾在一邊,最後自己乘公交回了公寓。
公寓裡,安默看着這套睡衣五味雜陳。這套睡衣,曾經是自己和女兒的約定,曾經她抱着穿着這件兒童款睡衣的暖暖安心入睡。
可現在呢,她連是不是能保住暖暖也不知道。
沈之承依然是在夜半的時候過來。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要她。
他就坐在書桌旁,抽着煙,情緒不明。
“你餓嗎?要不要給你煮麪?”氣氛太壓抑,安默必須逃離這個房間。
“站住。”
“有事?”
“聽雪薇說……你有個女兒?”
顧溪溪 說:
別急,很快會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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