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安默的手機掉了下來。
她的腦袋暈暈的,如同要被炸了一般!
“DNA報告在沈之承手上”這句話像一個詛咒一般,不斷地在安默的腦海裡重複,慢慢的變成了一條黑色的蔓藤,纏住了她的全身。
“停車!”她瘋了一樣的拍打車窗。窗外劃過的風景,此刻在她的眼裡變成了一團團白霧。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攪碎了。
現在的她完全沒有理智去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只有一個念想,就是儘快去找小睿。
可是駕駛座上的程俊堯卻沒有回答。
他依然認真地開着車,認真地看着面前的路,如同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安默的焦急一樣。
這很不像他!
“爲什麼不停車!爲什麼不停車學長!我兒子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她看着身邊的男人,想試圖叫醒他。
她想着他一定是發呆了,所以纔會在這樣的時候對她沒有絲毫同情。
同情?她多麼厭惡的一個詞語,可是現在卻萬般需要它。
“安默,我們在高速上,這裡……不能回去。”他依然看着前方,說的斬釘截鐵,說的話裡有話。
“那我們去下一個路口掉頭好不好?”她乞求他,乞求他此刻的良知,乞求他此刻的心軟。
可是,她錯了。
“安默!你要記住,很多路既然選擇了,是不能回頭的。”說完這句話,程俊堯加快了速度。
其實他的話很明確,不管發生什麼,他們都不會回去了。
程俊堯看似溫潤,可是任何他做出的決定,似乎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他其實比安默想象中的,要強勢太多。
安默的呼吸凝滯了。
方向盤在程俊堯的手上,她變成了最被動的一個人。
“學長,原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無情!”她失魂落魄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知道這樣評價程俊堯是一種傷害,可她已經想不出什麼話可以改變身邊這個男人的決定。
程俊堯選擇了沉默,就好似在默認一樣。
車子裡安靜、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
“安默,我問你,就算回去你能做什麼?”他問她,用理智的方式掃除了此刻的衝動。
太多的時候,男人的冷靜往往會被誤解爲無情,可事實上,他們卻比女人考慮的更周到。
“我……我不知道。”如果她能知道,現在就不會無助到這種地步。
程俊堯嘆了口氣,語重心長:“你放心,現在何雪薇自身難保,她想留在沈家,小睿纔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覺得她會笨到真的要了小睿的命?”
豪門裡,母憑子貴的狗血劇情太多。所以即便現在沈之承發現了何雪薇的出軌證據,甚至與何雪薇取消了婚禮,可是有一個孩子在,他們依舊不會將她怎樣。
更何況,小睿現在還是沈之承唯一的孩子。
程俊堯的一句話瞬間將安默敲醒。安默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迴應。
“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男人在身邊適時提醒她,希求在她口中說出認可的話,好讓他確認她已經安心。
“是。你說的沒錯。學長。”她承認程俊堯說的是對的,可是此刻的心空的厲害。
她不會告訴程俊堯,其實她不僅僅擔心小睿沒了命,更擔心的是何雪薇繼續虐待小睿。
畢竟小睿有自閉症,他從來都不會表達。
母愛不是理智,母愛是天生的愛護。
“我可以給沈之承打個電話嗎?”她問程俊堯。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明明知道這個時候沈之承一定會想方設法報復她,甚至會從她手中搶走暖暖,可是她卻還要往虎口裡鑽。
“我相信你的選擇。”而這一次,程俊堯給了安默肯定的答案。
……
安默打通了是沈之承的電話。
“嘟嘟”的呼叫聲猶如重錘,一次又一次地擊打着安默的神經。
“沈之承,是我。安默。”接通的一瞬,她提前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印象裡,這是她幾個月來第一次和他通話。
“這個時候敢給我打電話,你膽子真大。”一如平常,這個男人即使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經出軌,還是出奇的冷靜。
也許,是這個男人從來就是無情的!
“我告訴過你,何雪薇她不適合你,你看,她還給你戴了綠帽子。”她以爲自己會幸災樂禍地笑,可是很奇怪,這個時候她的心卻揪的厲害。
她想着,也許是不甘心吧?
曾經她嫁給他,對他一心一意,可換來的卻是差點被奪走性命的懲罰。
可何雪薇呢?踩在她的肩上,用着謊言換走了這個男人的寵愛。
說不甘心,那是假的。
她不愛他,可卻渴求着公平,因爲人性從來都是如此的。
“呵,你在笑話我?”他說的嗜血。
“沈之承,何雪薇真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以前我告訴過你小睿被她虐待可是你不信,現在你可以讓其他專家看看,小睿身上的傷是不是何雪薇虐待的。”她說得其他專家,是不包括孫秋凱的。
她確定,孫秋凱和何雪薇是一夥人。
而這句話,纔是她打這個電話的目的。
她知道,只有沈之承對何雪薇在氣頭上的時候,他纔會真的認真思考這件事情。
只是,電話那頭忽然很安靜,“啪”的一聲,最終引來了沈之承無聲無息的掛斷聲。
安默緊緊地握着手機,鬆了一口氣。
“你很勇敢,也做的很對。”身邊的男人在讚揚她。
她知道,他是在讚許她學會了和沈之承對抗,也在讚許她會在這個時候冷靜的做出應對方式。
“暖暖還在,你也在,所以一切都還沒有變的那麼差。”她說的這句是實話,因爲只有程俊堯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纔會有足夠的勇氣。
傳說中的靠山,是不是就是如此?
“媽媽,剛纔給你打電話的是不是校董叔叔?他怎麼了,他還好嗎?”
暖暖聽到了沈之承三個字,也能隱約聽到手機聽筒的聲音。
在她的印象裡沈之承永遠是個和藹的好叔叔。她覺得他對她好,所以她也應該關心他。
“校董叔叔,他叫沈之承。你記住,他不是好人。”如果是好人,他就不會在孩子沒有出生的時候就想方設法要了他們的命。
其實很殘忍。身爲父母,更希望的是幼小的孩子生活在美好的童話裡。
可是現實不是童話。
“不是好人?可是我覺得他對我很好。還經常拉着我說話,帶我吃東西。”暖暖問的天真。
“他是裝的。”她不會把真實的恩怨情仇告訴暖暖,因爲仇恨從來都只是成年人的負擔。
“我不信,媽媽你在騙我!”少有的,暖暖反駁了安默。
她和校董叔叔已經認識半年多,甚至說要成爲最好的朋友。可現在媽媽卻說他不是好人,她還是無法接受。
安默沒有回答。
因爲這個時候她覺得說對與不對都已經不重要。
她會帶着暖暖離開。而現在沈之承一定在爲婚禮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心思管得了他們?
……
機場候機室。
安默拿着登機牌準備登機,而一旁的暖暖因爲聽到“校董叔叔是壞人”這句話,依然悶悶不樂。
安默看了看暖暖,嘆了口氣,也沒有說話。
“媽媽,你是不是生氣了?”暖暖的餘光看到了安默嘆息的表情,似乎覺得很過意不去。
從小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在情感上都格外敏感。
安默的心口一酸。
“媽媽不生氣。”
“那校董叔叔是壞人,那博士爸爸一定不是壞人,對不對?”暖暖選擇了相信安默,也選擇了妥協。
可是在孩子的世界裡,失去了一個好人,就需要另一個好人來填滿。既然校董叔叔不是了,她希望博士爸爸是。
安默笑笑。她低頭撫了撫暖暖的頭髮。
“博士爸爸當然是好人。但是……你不能叫博士爸爸,要叫……”
“不,我就是暖暖的博士爸爸。”程俊堯卻忽的打斷了安默。
他擡頭,笑着對身邊的女人道,“被暖暖這麼一說,我終於覺得辛苦讀書拿博士學位,是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可這樣叫着太唐突了。而且被一個女孩叫着爸爸,以後會影響你找另一半。”她希望他能明瞭她的心意,她和他沒有可能。
“另一半?”程俊堯抱起暖暖,扭頭看向安默。
他看着她,期待她的回答,想對她說“她就是他的另一半。”
可是他終究沒有。
氣氛再次陷入了尷尬。
此刻,廣播裡響起該次航班的信息,該登機了。
“走吧。”男人一手拉着暖暖,一手拉着行李。
像父女。
“好。”她點頭起身。朝着登機口走去。
心裡依然很空很難受,但她學會了步履前行。
候機廳外又下起了大雨。雖然現在只是午後,可是一片灰濛濛的,就如同夜裡一樣。
安默看着落地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背影,忽然出了神。
腦海裡不斷地回想起曾經和沈之承之間發生的屈辱畫面,一個又一個,壓在心頭,說不出的難受。
她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除了以後會要回她的兒子,沈之承這三個字,從此以後就在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所以,她不應該慶幸麼?
此刻,長長的登記隊伍緩緩地移動着……
“站住!”身後忽然想起冷冽的聲音。
安默的身子下意識一顫,她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來幹什麼?”她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你應該知道我過來的目的。”他的身後站着好幾個保鏢,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
他狠狠地盯着她,就如同要把她的心挖出來一樣。
“捨不得我走?你不是和何雪薇結婚了嗎?沈先生,你就算想在外面找情婦,也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而且還這麼明目張膽。”她假裝嗤笑他的無知。
她以爲自己會害怕,可是此刻卻變得說不出的坦然。
是因爲程俊堯在身邊嗎?還是說,因爲已經不在乎,所以毫無畏懼。
“我準你走了嗎?”其實他想說把孩子交出來,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卻說出了這句話。
“留下?沈先生,我和你什麼關係?我的離開與否要與你細說?”她反問他。
燈光下,沈之承陷入了無言。
他以爲自己會瘋狂的報復,可是當站在這個女人面前的時候,卻忽的變得手足無措。
其實在今天早上,收到那張DNA報告的時候,他的心情就說不出的複雜。
暖暖這個孩子,興許是他這輩子最喜歡的孩子,甚至超過了他的親生兒子小睿。
他想着,也許真的是所謂的緣分,可是命運卻最終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這竟然真的是他的親生女兒。
卻也是,安默的孩子。
真是可笑,這個孩子,居然是安家的後代!
“把孩子交出來。”他問她,即便暖暖此刻就在旁邊。
“暖暖爲什麼要交給一個陌生人?你和她算什麼關係?父親?還是殺人未遂的兇手?”連安默自己也無法相信,自己竟然也可以對沈之承咄咄逼人。
“你去哪裡?”他忽然問。
沈之承覺得自己瘋了。
他這是怎麼了,明明知道自己想問“帶暖暖去哪裡”,可是爲什麼,他卻問這個女人去哪裡。
“去一個,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美國?”他看到那個目的地是紐約。什麼時候,他對她的問題都表現得這麼敏感?
“你現在應該關心的,不應該是何雪薇麼?畢竟,她給你帶了綠帽子。”現在,安默絕對不會放過報復何雪薇的機會。
“我問你去哪裡!”他的聲音說不出的暴怒。
“和你有關係?還是說你要把我綁走?”她嘲諷他,笑意明顯。
“知不知道我在問你話!我問你!你到底去哪裡!”他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快步走到安默面前,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問她。
事到如今,他依然覺得這個女人是他在那個公寓裡的奴隸,是他的私有財產。什麼時候,他竟然對自己的私有財產失去了控制?
他憤怒。
恨不得現在就掐死這個女人。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女人竟敢會反抗他,竟然還想逃!
“壞人!放開我媽媽!放開!”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被程俊堯牽着手的暖暖忽然跑了過來,下一秒,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沈之承。
小孩子的力氣本來很小,可是不知道怎的,沈之承在這個女孩面前卻毫無反抗。
他這才注意到,原來他的女兒,一直在程俊堯的身邊。
“跟我回去!”第一次,他用冰冷的話語對着暖暖說話。
此刻的暖暖哇哇的哭成了一個淚人。
“媽媽說你不是好人,可是我不相信!我覺得校董叔叔對我這麼好,一定是好人。可是我現在才發現你弄疼我媽媽,還對我那麼兇!原來你真的是壞人!壞人!”
最後幾個字,暖暖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喊了出來。
她是個情緒敏感的孩子,熱心又生活的小心翼翼,從來都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別人。
可是這一次,暖暖再也控制不住了。
像小睿一般,此刻的暖暖變成了一隻小獸,她勇敢的將安默攔在身後,狠狠地對沈之承道:“壞人,不許你欺負我媽媽!否則我就讓我博士爸爸打你!”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決方式。
“呵,博士爸爸,你是說……程俊堯?”他在問暖暖,也是在問安默。
“別聽孩子亂說。”安默立刻制止住暖暖。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對沈之承有了天生的敏感,她知道這個男人在眯着眼睛看待一樣事物的時候,對方就不會有好結果。
她不知道程俊堯是不是沈之承的對手,但是她絕對不忍心程俊堯因爲沈之承的報復,而受到傷害。
“博士爸爸?難道你想辯解……這個女孩是程俊堯而不是我的?不像,一點也不像!”他嗤笑她,不自覺地,沈之承卻在暖暖像自己這件事情上,找到了少有的勝利快感。
他和程俊堯鬥了一輩子。好在,這個女孩像他!
“博士爸爸就是程俊堯,他是我的爸爸,是我的親爸爸。你,就是壞人!”暖暖早已知道博士爸爸叫程俊堯,而她越是恨沈之承,就越對程俊堯愛護的緊。
其實很多時候,男人對於父愛兩個字的理解是遲緩的,他們只有在自己的子女被需要的時候,纔會真正明白自己的價值。
可是對於沈之承來說,這個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程俊堯不是你爸爸!”沈之承太想糾正這個錯誤!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恨還是不恨這個女孩,可是任何時候,他濃濃的佔有慾蓋過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是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從來都是。
沈之承的聲音很大,慢慢的,登機口圍滿了很多人,而不少人已經開始在拍照錄視頻。
安默看了周圍一眼,最終嘆了口氣。
她扭頭對身邊的程俊堯道:“學長,可以幫我先帶着暖暖登機嗎?”
“好。”程俊堯沒有多言,立刻抱起一邊的暖暖,而對於一直佇立在一邊的沈之承,如同空氣一般。
沈之承沒有阻止。
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已經僵住了。
他現在甚至分不清自己對這兩個女人的情緒,到底是留戀還是恨。
他沒有了理智,失去了靈魂,轉瞬間變成了一具軀殼。
而這一切的結局,是他自己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太多的時候,人總以爲自己會成爲自己的主人,可事實上,最後卻成了情緒的奴隸。
此刻,圍觀的人羣已經散開,保鏢們安靜的站在角落。
白色的機場地板上,倒影安默和沈之承,一如落地玻璃窗倒映出的人影一樣。
“沈之承,你應該知道你不是好人。”她說得淡淡,說出了這輩子最想說出的一句話。她以爲自己會很激動,可是沒想到,卻冷靜的可怕。
“你和程俊堯什麼關係?男女朋友?還是說,快要結婚了?”這纔是沈之承在乎的。濃濃的佔有慾,此刻幾乎要將他逼瘋了。
安默冷笑一聲,下一秒禁不住眼眶溼潤了。
她看着他,第一次認真地研究着面前男人的五官,試圖從其中找出讓人討厭的部位。
最終她發現,他哪裡都是美的,哪裡都是討厭的!
“沈之承,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即便我的父親真的和你父母有恩怨,可是那是上一代人的事情。我自覺我沒有愧對過你,可是爲什麼你還要對我逼上絕路?”她問出了這麼多年來最想問的一個問題。
“閉嘴!”他喝止她。可這個時候,已經顯得很無力。
“暖暖不會留在這裡,我更不會交給你。但願你能好好照顧好你唯一的兒子。算是積德吧。”任何時候,她都不會忘記她的目的。
“留下來,也許我可以讓你做我的情婦。有時候還可以看看小睿。”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呵,情婦?你很寂寞?”
“和程俊堯在一起,你會寂寞。”
“簡直笑話!”安默更厭惡他。
是挽留嗎?
如果是,那也許這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差的語法!
“何雪薇不是好女人,她在愛你這件事情上也不是很執着。既然如此,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同歸於盡!”她一口氣說完這句話。很暢快,說不出的暢快!
“安默!”他變得更加暴怒,變得更加手足無措!
此刻,廣播裡響起催促登機的聲音,裡面就有安默的名字。
“沈之承,遇到你是我的不幸。所以,這輩子,再見!”安默笑着說完,就如同她與自己的前二十五年揮手再見。
她轉身向登機口走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身後響起男人的聲音,卻依然沒有情緒。
安默的身體頓了一下。
手微微捏緊了登機牌,她擡頭看向已經放晴的天空,她笑了。
她沒有回答沈之承。
她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在空姐撕掉登機牌的一剎那,安默第一次覺得,原來紙張撕裂的聲音是那麼好聽。
她終於擺脫了那個男人。
落地玻璃窗上,男人的影子變得模糊,就好似在安默的腦海裡漸漸消失一樣……
飛機最終起飛了。
“從D市到紐約要十幾個小時,你好好睡一覺。”程俊堯一邊將眼罩遞給安默,一邊溫柔着撫着暖暖的額頭。
“好。”她笑着接過眼罩,下一秒,覆上了自己的雙眼。
可她哪裡睡得着。
眼罩變得越來越溼潤,是悲是喜,其實安默自己也不知道……
……
沈之承從機場回來的時候,又下起了大雨。
D市的天氣從來都是捉摸不透,就像沈之承現在的心緒一樣。
明明自己打算將暖暖帶走,明明自己打算狠狠地懲罰那個女人,可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
回到沈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客廳了,何雪薇跪在地上哭泣,而沙發上的沈老太太的情緒卻說不出的複雜。
“哎,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糊塗,怎麼這麼容易被別的男人騙?快起來吧。”話語裡,沈老太太最終還是選擇了原諒。
在老人家的眼裡,何雪薇救過她的命,所以和生死比起來,忠貞根本算不了什麼。
更何況,她自己也恨透了“忠貞”兩個字。
“糊塗也罷,被欺騙也罷,既然是我犯下的錯,我不會選擇逃避,我會一直跪着,直到之承來。”何雪薇到底是聰明的,坦白了自己的錯誤,反倒是讓沈老太太更覺得她的坦誠。
沈老太太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之承……”老太太和何雪薇異口同聲。
沈之承“嗯”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直接上樓。
樓上的房間他已經好久都沒有來過了。這幾個月裡,除了住在公司,就是住在公寓。
此刻,沈之承聞着這個房間的味道,有種說不出的不適應。
“幫我查查,這個房間裡到底放了什麼東西,聞着叫人難受!”他最終還是走出了這個房間,繼而對走廊裡的傭人吩咐。
傭人應了一聲,趕忙下樓稟報。
書房內,沈之承想專心看一些報告,可是最終,他還是煩躁的合上了電腦。
腦海裡,依舊是今天在機場的畫面。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只有瘋子纔會對這個女人戀戀不捨。
他不斷地回憶着自己的仇恨,回憶着父母去世時的畫面,可是不知怎的,這個畫面被暖暖仇恨的眼睛所代替。
“篤篤篤”,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
“進來。”
“之承,我聽管家說你不喜歡房間裡面的味道,可是我一直都是按照你平日裡的習慣,放一束玫瑰。”何雪薇說的小心,其實她也知道,這並不是沈之承的習慣,只是她喜歡對沈之承的房間這樣裝飾,所以男人便應承了下來。
“玫瑰?”
“是啊,你喜歡的?”她睜着大大的眼睛問他,原本的心虛和不安早已隱藏的滴水不漏。
“知道了。”他有些泄氣,不耐煩地向她揮手示意出去。
可是,何雪薇並沒有走。
她緩步走到沈之承的面前,語氣溫柔。
“之承,該吃晚飯了,一起?”關心這個男人是假的,用這句話試探這個男人是不是還對自己生氣纔是真的。
“待會兒過來。”
“好,那我先下去。”何雪薇轉身的時候已經露出了笑容。原來,男人早已把照片的那個事情忘記了。
看來,他對她真的很寬容。
可是,她想錯了。
沈之承並沒有選擇寬容何雪薇,只是他的方式採取了冷漠。
這世上,男人若是真的不在乎自己頭上的綠帽子,那是假的。
愛與不愛,那是情感,出軌不出軌,那是主權。
對於沈之承這種佔有慾極強的男人來說,後者更加重要……
當然,他沈之承也不會無情到真的趕走何雪薇,畢竟這個女人生了他唯一的兒子。
就如安默所說的:“沈之承,對小睿好一點,也算是積德吧。”
呵,又是那個女人!
……
吃飯的時候,何雪薇小心地給沈之承加菜,可是男人卻一點沒動。
他已經冷落了她。
他的心中忽然有些釋然,也許之前和何雪薇之間的親密只是基於道義和補償。可是現在不會了,她出軌了,他也沒必要對一個不忠誠的女人噓寒問暖。
“過來,讓我抱抱。”他忽然對對面認真吃着飯的小睿說話。
自從小睿和安默生活在一起以後,他身上的變化很大,會自己吃飯,偶爾,也會叫出一些奇怪的音節。
“孩子還在吃飯,你要抱的話,先讓他吃完。”沈老太太說的沒有情緒。
自從小睿成名後,沈老太太對這個曾孫就開始有了些愛護,只是這些情緒還是淡淡的。
“嗯,知道了。”沈之承又拾起了自己的碗筷,看着自己的兒子,吃的悄無聲息。
晚飯後,沈之承第一次認真地擁抱了兒子。
很陌生,很奇妙。
“好好照顧他,別生出其他事情來。”他最後還是把小睿交給了何雪薇,他說的“別生出事情”就是指別虐待。
何雪薇點點頭。
“我不希望以後他身上看到傷口。”他還是記得安默的話的,可不管何雪薇到底有沒有虐待小睿,她終究還是孩子的母親。
何雪薇裝作不解的一笑,最後抱回了小睿。
不經意間,她的嘴角揚起一絲輕笑,像魔鬼……
……
安默在紐約下飛機的一刻,就立即刷新了D市的新聞。
看到新聞的一剎那,她苦笑的搖搖頭。
何雪薇和其他男子親吻的照片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取而代之的,是沈家要將那家造謠何雪薇出軌的雜誌社告上法庭。
呵,雜誌社?不過就是沈家間接控股的一家報紙罷了。這種手段無非是想洗白。
“走吧,先回家。”程俊堯一手抱着暖暖,一手拍了拍安默。
“你家?”她好奇,程俊堯的家不是在D市麼?
“到了你就知道。”他說完,很快一輛勞斯萊斯向他們緩緩駛來。
車上下來一個穿着制服的管家,非常有禮貌地幫他們打開了車門。
安默一頭霧水,直到車子駛入紐約上東區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程俊堯在上東區有一套很大的住宅,而住宅的對面,就是中央公園。寸土寸金。
“抱歉,我原本一直以爲留學生就是清苦的,我差點忘了,程家在D市也是名門望族。”對於剛纔的詫異,安默坦然的解釋。
“這裡的物業都是我自己掙來的,和程家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他說的溫潤。
“謝謝。”
“我的榮幸。”他說完聳聳肩,溫暖而輕鬆。
……
後來的日子,安默漸漸知道,程俊堯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投資顧問。
在華爾街,他有自己的公司,現在的他,僅僅自己掙來的身家也已經上百億美元。
她有時候問他,既然自己這麼會掙錢,爲什麼當初會選擇醫學這條道路。
他告訴她,家命難違。
她笑笑,可是心裡想着,既然程俊堯說家命難違,那麼這個男人終有一天會娶一個家命難違的妻子,而她卻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算什麼呢?
幾周後,安默告訴程俊堯,自己申請到了南加大電影藝術學院的課程。因爲自己曾經獲得過不少知名油畫大獎,所以學校破格錄取。
她不想僅僅停留在漫畫的這個領域,她希望萬更多未知的領域探尋,也許有一天,那些所謂的未知,會讓她更加強大。
程俊堯點頭,最後不捨得將她和暖暖送到了西海岸。而暖暖則繼續留在東海岸,接受上東區的貴族教育。
難得的是,小傢伙出奇的適應。
安默走之前還擺脫程俊堯,如果可以,能不能幫她再找找她的媽媽。
程俊堯告訴她,她的媽媽生活的不辛苦,只是很難接近。她點頭致謝,也明白了他的難處。
……
來到了洛杉磯的安默,似乎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患得患失,她變得更加積極,也漸漸忘記了沈之承。
每週,她都會和童姨通話,確認小睿的情況。而童姨也會如實相告:自從老太太看了小睿的現場表演後,確實疼愛的更加緊,而這一切,看似讓何雪薇都沒了虐待的機會。
安默心安。
每當半夜的時候,她都會陸續創作《雨人沈睿》這幅漫畫,而後第一時間在微博發佈。
半年的時間裡,“雨人沈睿”這個話題一直都在。而“宜書漫畫”則被網友戲稱爲“雨人沈睿”真正的母親。
一時間,網友們都對“宜書漫畫”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爲什麼對沈睿這麼熟悉?可是怎麼扒都扒不出答案。
……
安默不會料到,就在她自己開始一個全新生活的時候,地球另一頭的沈之承卻陷入了麻煩。
盛世科技全系打造的一款產品由於和另一個老牌科技公司過於相似,於是被那家科技公司告上了法庭。
而更加讓人意外的是,盛世科技居然敗訴了——結果是,他們要爲此承擔幾十億美元的賠償
可這不是最嚴重的。
更可怕的是,該產品全線下架,盛世科技這支傳說中的“科技第一股”走下了神壇。
一時間,網絡上到處都是盛世科技的負面報道。
網友們紛紛惋惜,沈家既然家底那麼深厚,沈之承完全可以放棄盛世科技,安心做他的沈氏集團的大少爺,可是這個男人卻最終選擇了死死掙扎。
盛世科技在之後的幾個月陸續推出了兩三款產品,可是最終還是已失敗告終……
圖書館裡,安默一遍又一遍地刷着新聞,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惋惜。
她恨沈之承,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確實是一個天才,而且在工作上也異常的投入。
最終安默還是選擇了釋懷。
都快一年了,沈之承的好與不好,其實真的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也許是因爲洛杉磯充沛的陽光,安默的事業進展的很順利。
《仙人掌的愛情》這部漫畫基本已經和買家敲定,只是這個奇怪的買家從來都不露面。
她有時候問櫻桃爲何,櫻桃也是搖頭不知。
不過因爲這個漫畫的成功,安默加速了自己在這方面的進展,她在微博上出了好幾個系列,反響都不錯。
她也有頭疼的地方。
西海岸的人似乎很熱情,每週,她都會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示愛方式,有送豪車作爲交換的,有送黑科技作爲交換的,更多大膽的方式,安默想都想不起來……
她將這些機遇都告訴了每個月來看她的程俊堯,程俊堯會哈哈大笑,最後扶着她的額頭說:“安默,你長大了。”
程俊堯來的時候會帶上暖暖。
早上的時候,三個人穿着同款衛衣,繞着公園慢跑,而暖暖時常都會嚷嚷着:“博士爸爸和媽媽,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弟弟?”
安默搖搖頭,而程俊堯則會說:“等你媽媽答應我求婚那天,你就會有一個弟弟,當然,也許是妹妹。”
暖暖自然不懂,撓撓頭,最後也不細問。
……
聖誕節,安默是在曼哈頓上東區的公寓裡度過的。
“默默,我找到了你媽媽,而且她還同意見我們,所以下週,我帶你去,你有空嗎?”燭光下,男人溫柔的問她。
“好。”她應聲。她很想念自己的母親,更想問清楚,當年父親和沈之承的父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
三天後,安默坐上了程俊堯的車,前往新澤西州的另一個城市。
“緊張嗎?”他問她。
“緊張。”
忽然,安默的手機響起。
她看了一眼來電,是童姨。
“童姨?”隱隱的,安默有種不詳的預感。
“安小姐,你快回來吧!”電話那頭的童姨說不出的悲傷。
“童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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