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洋蔥是沒有心的
男人就好比洋蔥,想知道洋蔥的心就得一層一層地剝去它,當你剝到最後卻發現,原來洋蔥是沒有心的。
兩天後,大頭找到我。
他是通過夢珂來找的我,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顰兒,謝暉明天下午的航班飛往美國,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來告訴你的,去不去你自己決定。”
我一反常態地很平靜,“我不會去的。”
大頭的表情有點讓人難以琢磨,最後嘆了口氣,“唉,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你自己做決定吧。”
我聳了聳肩,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因爲謝暉的事情,我把他也連帶恨上了,夢珂是我的室友和好姐妹,在她低三下四懇求我之後,我的氣消了大半,但對大頭,我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第二天,我在陳然和夢珂出門之後,也悄悄跟了出去。
候機大廳裡,我看着陳然,夢珂,大頭,秦峰,蕭遙甚至還有一些不認識的朋友在爲謝暉送行。
我躲在角落裡,看着謝暉和每一個人擁抱,告別,又看着他有意無意地向大廳門口張望,最後,滿臉失望的走向登機口,我始終沒有出現,任憑手機在口袋裡震動無數次,我都沒有看過一眼。
我在所有人離開之前悄悄離去,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去過機場。
回去途中,我拿出手機,幾十個未接來電,有陳然的,有夢珂的,有大頭的。我知道他們是爲我着急,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面對離別,我怕我一旦站在謝暉面前,就會淚如雨下,失去最後的自尊和驕傲。
蕭遙工作定在了本地,大頭也簽好了外地的單位,只待一畢業就可以立即上班。
夢珂和大頭依舊打打鬧鬧,陳然和蕭遙依舊如膠似漆。
而我的初戀,卻在這個秋季,告終。
一開始時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室友們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謝暉的名字,就是說起文學社,計算機系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的,生怕會戳到我的痛處。
謝暉就這樣徹底在我生命中消失了。
有些事是用來懷念的,有些事卻是用來遺忘的,有些事卻一直都無能爲力。能夠沖刷記憶的,只有時間。也許時間會讓我忘記一切,忘記我也曾義無反顧的愛過一個人,忘記他的柔情,也忘記他給我的一切。
我以爲我真的可以忘記他。
直到有一日,我和陳然約好了卻逛街,然而,等我到了約定地點,卻被她臨時放了鴿子。
我於是就毫無目的的瞎轉悠,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卻不知不覺走到了我生日那天,我們一塊去的米線店附近。
突然想起了我的初吻,就在這裡發生的,又突然想起了一切。
心中的苦澀如同漫山遍野的雜草,蔓延開來。
我倉皇逃開,小店裡卻不知什麼時候響起了音樂聲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
冰冷的水
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
一顆一顆流成熱淚
......
巫啓賢滄桑,沉厚的嗓音直撞擊到人的心底深處。
我站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淚流滿面。
回到家後,我開始翻箱倒櫃的翻找起來。
在寫字檯最下面的抽屜裡,摸出一枚素銀戒指。我用手輕輕摩挲着,溫熱液體不住的自眼眶中流出,許久我才緩過勁來,狠狠的抹去眼淚。這是一枚象徵一生承諾的見證,如今,他人都走了,我還要它做什麼。
隨後,翻出了一個紅色的絲絨小包,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玉石掛件,玉石中間畫着一個心形圖樣,中間刻着我和謝暉兩個人的名字,這是我們在北京旅遊的時候淘來的,是一對情侶掛飾,我和謝暉兩人一人一個,用絲線穿好,據說可以保佑愛情長久。
我苦笑着,原來這也是騙人的。
我緊咬着下脣,將它一併扔進裝着銀戒的盒子裡。
最後,我想了想,打開手機後蓋,取出sim卡,這手機也不要了吧,要扔就扔的徹底一些,要忘也要忘得徹底一些。
我又從抽屜裡拿出了一隻小豬儲蓄罐,掂了掂,沉甸甸的,倒出來數了數,竟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是我從認識謝暉以來攢的零花錢,準備等明年他生日的時候送他一套西裝,這樣,他在工作的時候也能想到我。現在都不需要了,錢可以用來買手機,儲蓄罐就不需要了。
我拎着一個大袋子走出去,老媽見狀,隨口問了一句,“這麼晚了,去哪啊?”
“去樓下扔垃圾。”我揚了揚手中的垃圾袋。
老媽雖然狐疑的盯着我的袋子,但卻沒有再細問。
晚上,我躲進了書房上網。
QQ頭像一片灰暗,連陳然也不在線。
我無精打采的打開網頁,瀏覽者國內外的新聞。
一則關於美國某大學校慶的消息吸引住了我,看過之後,我咬牙切齒,世界上國家那麼多,我爲什麼偏偏關注這一個國家。
隨手在貼吧發了幾個帖子,又在一個網站找了幾篇比較出名的鬼故事來看,不久,陳然便上線Q我。
“顰兒,你還好吧?”陳然的語氣及其小心。
“我,好得很。能吃能睡。”我稍加思考,又寫了一句,“然然,珍惜現在所有。”我現在弄成這樣,不希望她將來也跟我一樣痛苦。
回答我的是一個笑臉。
總覺得今天的陳然心事重重,我不好問原因,但我想,十有八九同蕭遙脫不了關係。
QQ上謝暉的頭像一片昏暗,我暗罵自己,難道還盼望着他會忽然上線還是怎麼着?難道還能回到從前嗎?林顰,別再自欺欺人了。
怎樣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忘記一個人?剛纔發的帖子有了迴應。
---------爲什麼一定要忘掉?留一個美麗的回憶不行嗎?想忘掉一個自己愛的人,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想迅速忘記一個人,就在筆記本上寫下把他的缺點逐條寫下來,然後每晚臨睡前都看一遍,盡力回想他的錯處,想着他對你做的種種罪惡的事情,隨時想隨時補充,直到再也想不起來。
我找出筆記本開始寫起來。
一,不溫柔不體貼不細心不帥氣不幽默不會甜言蜜語;
二,凡事憋在心裡,不坦誠,不把我當回事;
三,既然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爲什麼當初還要來招惹我,並且這麼輕易的許諾?
四,......
寫着寫着淚水悄然落下,流淌過嘴角,鹹鹹的,流淌過心裡,像是撒了一把鹽,剎那間痛徹心扉。
我從來不覺得我們的相遇是種錯誤,可有時愛就是這樣,爲了兩個人的相遇,跨過千山萬水,邁過滄海桑田,掙扎着彼此遇見,最後換得的只是一次美麗的擦肩而過。
不知不覺中,帖子下面的回覆越積越多,有一個回覆讓我瞬間淚水決堤。
---------如果那個人已經深深的紮根於你的心裡,拔掉他你的心就會空缺一塊,他的呼吸已經和你的脈搏保持着相同的節奏,所以連呼吸都會疼痛,那麼無論什麼方法,你都忘不掉他。
我再也抑制不住,大哭着出門,幾步就跑到了樓下垃圾桶,顧不得蓬頭垢面,開始拼命往外翻找垃圾,從這頭翻到那頭,終於在快要絕望的時候翻到了那個垃圾袋。
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污垢,我慌忙查看起袋子裡的東西,手機、掛件、戒指......一件都沒少。
我將所有的東西捧在胸前,緊緊握住,忍不住放聲大哭。
原來,就算將所有東西拋開,深刻的記憶卻最終拋不開。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真正的遺忘是從心底徹底拔除,而不僅僅是種儀式。
我慢慢的走回家,又把東西放回原處,抱着枕頭蜷縮在牀上,告訴自己:睡吧,一覺睡醒就什麼事也沒了,明天又會是一個豔陽天。
在謝暉走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校園裡關於我倆的傳聞不斷。
一說我這樣的女子無才無貌,配不上謝暉,被甩也是活該,此話大多出自於女同胞嘴裡。
對這種說法,我一般一笑置之。
還有一種說法,是將矛頭指向了謝暉,指責他始亂終棄,對此,我不作任何解釋也不爲他做任何辯護男同胞們則對我的遭遇表示了深切同情。
某一日,在學校食堂又遇到了徐小雨和金毛獅王。
正值吃飯高峰,她們看我身旁有空位,沒打招呼就坐到這邊來。
我沒做聲,反正還有一個空位留給陳然,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我也懶得計較。
我知道徐小雨對謝暉一直沒有死心,我曾因爲她私下和謝暉大吵一架,但現在他已經離開,我們也沒必要再互相仇視。
陳然這飯打到西伯利亞去了,我坐在那裡,忍受着她們的飯菜襲來的陣陣香味,有點難以忍受。
“哼,你看她那樣。”有些人吃飽喝足就想幹些別的,比如說沒事找事。
我抿嘴,對金毛獅王的挑釁不理會。
徐小雨制止了金毛獅王言語上的再次進攻,自己則抓起飯盒,將吃剩的飯菜一股腦地倒進我旁邊的桌子上。
很好,終於進攻了。
我嘆口氣,是不是我不發威真的就以爲我好欺負?
看着她們肆意的笑着,囂張跋扈,我氣不打一處來,眼疾手快地搶過徐小雨的粉色圍巾,將我身旁的桌子擦得乾乾淨淨,隨後,扔還給她。
“你......”她氣憤難當,高高舉起右手,我瞧都沒瞧她,平靜地說,“做什麼?是不是又想打我耳光?你今天要是敢打我,我必定雙倍奉還。”
我臉上仍是掛着淺淺的笑容,眼中的凌厲卻讓她們敗下陣來。再加上週圍人越積越多,她們的臉色更難看了。
金毛獅王悄悄拉了拉徐小雨的衣袖,“我們走吧。”
果然是欺軟怕硬的傢伙,我冷笑一聲,徐小雨連圍巾都沒拿,就倉皇而逃。
“顰兒,你剛纔的表現棒極了。”陳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我身旁。
“你不在身邊,沒人保護我,然然。”我又回到了那個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還沒來得及發揮,你就自個搞定了。”她一臉失望的樣子,真是敗給她了。
吃飯期間,陳然突然問我,“顰兒,你知道怎樣纔可以快速忘記一個人嗎?”
我眼皮跳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發的帖子,“不知道。”
“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儘快愛上另一個人。”陳然朝我擠擠眼睛。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這是陳然的理論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