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駛向死亡，一世終結
“找不到方寸山？”
看着失望的林六離開西牛賀洲，去迎接註定的死亡，趙思也是懵了一會兒。
因爲他設想了很多情況，比如菩提老祖不收他，又比如菩提老祖教給他長生仙法，但他學不會。
甚至趙思還想過，有可能菩提老祖看出了他身份的不同，所以一巴掌把他這個域外天魔拍死……
但趙思怎麼也沒有想過，林六連方寸山都進不去。
設想了一大堆，結果他開局就莫名其妙地夭折了！
“這什麼情況？”
趙思撓撓頭：
“既然猴子都邀請他進去拜師了，那說明菩提老祖是願意收他爲徒的，所以不可能是菩提不讓林六進山門。”
“問題只有可能出在猴子身上……”
“菩提老祖最後說是猴子的心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它能找到方寸山……猴子的心？”
猴子的心，有什麼不同嗎？
趙思想了想，在西遊記原著中，猴子似乎還有個別名，叫作“心猿”。
猴子是“心猿”，白龍馬是“意馬”，唐僧想要成功取到真經併成佛，就要收懾心猿意馬，象徵修行的道理。
而這個章節雖然不是西遊記，但從這塊看來，部分原著隱喻的設定還是被採用了……
“靈臺方寸是心，斜月三星也是心……猴子能找到這個象徵着【心】的地方，本身也就說明了猴子和別人不同。”
“所以，猴子也是【心】……或者說，靈臺方寸山就是與它相互綁定的，除猴子以外的所有人，都看不見它……”
趙思想了想，雖然還是不太明白其中原理，但猴子的特殊性已經毋庸置疑，如果林六真想見到菩提老祖，未來遲早還要應在猴子身上。
但是……林六應該已經死心了，因爲這回給他的打擊太大了，大到他完全不能承受，失意的他只想死在回家的船上！
“那這麼一來，林六想獲得超凡力量，就只能暫時放棄找菩提老祖求仙法了……他只有一條路，就是觀想法。”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即便林六的觀想法也修不成，但比起完全不可能的菩提仙法，還是觀想法更現實一點。
至於其中的困難……
那也沒轍，慢慢磨吧。
“只不過，他這一世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了……”
趙思看得出來，林六的第一世，即將走到終點。
……
【你固執地駕起小船，逆風逆水地往那茫茫碧波中駛去。】
【縱然你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抵達家鄉，也見不到熟悉的親人……】
【猴子一直在勸你，試圖讓伱返航，但由於你過於固執，它也只好順從你，繼續給你指引方向與補給地點。】
【而你划着划着，終究還是身體堅持不住了……】
【第一個月，你還勉強能每天劃上四五個時辰。】
【第二個月，你咬着牙也只能劃上一兩個時辰。】
【第三個月，你連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住了，劃一會兒，歇半天。】
【第四個月，你被逆風逆水又推回了第二個月的的起點……】
【到最後，你已經完全劃不動了，每天只能有氣無力地躺在船上。】
【你的手臂不再有力，你的鬚髮早已蒼白，不到六十歲的你，老得比七八十歲的人還誇張。】
【你開始躺在船艙裡發呆，一呆就呆半天，逐漸回憶過去……】
【一別六年，外孫長大了沒有？是不是已經成婚了？】
【老妻的身體是否還好？每到陰雨時，她的腿還疼嗎？】
【女兒有沒有受欺負？她們兩口子吵起架來，會不會動手……】
【想罷了這些健在的親屬，你又想起了那些已經死去的人。】
【那個狗日的西王，那個狗日的縣令，那個狗日的朝廷……】
【你的眼前浮現出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有你厭惡的，有你懷念的，有你不捨的。】
【最後，你回憶起了故去的父親與母親：早年家中雖不富裕，但母親總會變着法給你做出好吃的來，魚湯、蝦醬、烤貝殼……她總是笑着招你回家吃飯。】
【父親則是個沉默老實的典型漁民，他會教給你各種打漁的方式，以及其中的小細節：怎麼撒網才撒得圓，怎麼綁魚鉤纔不容易掉，不同的魚有怎樣的食性偏好……】
【這些你一度忘記了的東西，莫名地又清晰起來，彷彿母親還在吆喝你回家喝魚湯，彷彿父親還在讓你把魚叉往魚後邊叉，免得叉不到……】
【而當你把此生遇見的人與物都回想了一遍之後，一隻金毛大猴子終於出現在了最後。】
【它一心求仙，自信滿滿，認定自己一定能求到長生仙法，好帶着老家小島上的猴子猴孫們一同長生不老……】
【漸漸的，那個大猴子的身影，逐漸與你面前這個正在擔心你的猴子重合在一起。】
【它，一點沒變。】
【於是你莫名找回了一點思緒與力氣，緩緩問了它一個問題。】
【“你帶着猴子猴孫們成仙了嗎？”】
【此言一出，猴子立馬就呆住了……】
【你嘆了口氣，雖然它沒有回答，但看它的樣子，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它沒有完成最初的承諾與夢想。】
【“我……”】
【猴子滯了滯，似乎想要辯解什麼，但最終又沒有說出口，只垂着頭：“恩人你說的對，我失敗了……”】
【“我的西行，只找到了獨善其身的辦法，而沒有找到兼濟天下的辦法，甚至不說猴子猴孫們，我連你都救不了……”】
【它很淚喪，雖然它真的找到了仙人，還學到了修真長生仙法，但最初的尋仙目標卻沒有達成，它的仙法再好，也只能一個人學，別人見不到菩提老祖，自然也學不得仙法。】
【而既然猴子的目標沒有達成，那它也可以說是求仙失敗了……】
【於是這艘船上，坐了兩個失敗者。】
【“……我想知道。”】
【生命正在離開肉身的無力之感漸漸襲來，你分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即將死亡。】
【而越到這最後時刻，你越是不甘心起來：想了一輩子成仙，卻臨死了也還是什麼都撈不着！】
【於是你目光復雜地望向猴子：“菩提老祖究竟傳了你什麼仙法？”】
【猴子下意識地搖搖頭：“我沒有得到祖師許可，不能說給六耳聽……”】
【一人雙耳，六耳自然就是指第三個人，意爲師徒口耳相傳，不外泄給第三個人知道。】
【顯然，猴子還是不願違背師命。】
【但是，你依舊死死地望着它，雙目中只剩下了執念……你的生命已經迎來了倒計時！】
【“……”】
【在目睹你生命已經走到最後一刻時，猴子終於咬着牙，選擇了違背師命：“我說！”】
【它望着你渾濁的雙眼，緩緩吐露了那最終極的秘密。】
【“祖師說：天地一夢，夢醒爲真！”】
【一言既出，天地一寂……】
【你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但你的嘴角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
【你死了，錯誤的選擇招致了錯誤的結局……你這一生，是凡人的一生，生於平凡，也死於平凡，生平最爲轟轟烈烈的事情，就是幫助縣城誘殺了殘暴的賊軍首領西王。】
【除此以外，你並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建樹……】
【你不知道超凡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道天下局勢是怎樣的，邊遠縣城一凡人，所能接觸到的終究還是太少了。】
【但你自有機緣，十七歲時遇見的那隻奇怪猴子，最終影響了你的一生。】
【猴子身上肯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它不可能是普通的猴子，也不是什麼簡單的猴妖……它的身上綁定着有關“心”的秘密，通過它，你或許可以獲得最爲終極的信息……】
【而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你也成功利用了它一次，藉着它對將死之人的寬容，你終於得到了菩提老祖對它傳下的仙法內容，雖然只有一句。】
【天地一夢，夢醒爲真……】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你實在不好說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不得了的信息，但能得到這一句，已經是質的突破了！】
【你並不指望能從這隻言片語中獲得什麼一朝頓悟、飛昇成仙的力量，不過，這短短一句也足夠你爲這不出彩的一生劃上一個還算完美的句號了。】
【有了這個句號，你就有了繼續奮鬥的底氣，一世又一世的積累，你總會積累出你想要的答案……身爲主角，你從來不怕努力與付出，怕只怕努力了、付出了，卻沒有回報……】
【你期待着來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