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君曉陌的身影之前,葉修文對陳飛羽他們的話還是將信將疑。
“秦珊珊”就是小師妹?這怎麼可能呢?明明“秦珊珊”曾經說過,她活了將近有三百多年的,而且,如果童姑娘就是小師妹的話,她那一手詭異莫測的擺陣能力和畫符能力又是從哪裡來的?要知道,陣法師和符籙師是最耗時間的兩個職業,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來學習,是根本不可能到達“秦珊珊”這種水平的。
這一切疑惑,都在看到君曉陌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了,那一身紅衣站在衆人之間的人,不是小師妹的話,還能是誰?
只是,映入葉修文眼裡的君曉陌,也明擺着已經到達強弩之末了。
葉修文把自己風凌步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幾乎是眨眼之間就來到了君曉陌的身後,及時地接住了她倒下來的身子,並一手揮開了秦凌宇的攻擊。
秦凌宇只到達了金丹期,而葉修文已經是元嬰後期,兩者的實力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的。
看着輕鬆地揮開了自己的攻擊,冷冷地看着衆人,緊抱着君曉陌的“君子文”,秦凌宇的心裡百味交集。
在他的那個夢境裡,“君子文”這個人根本沒有出現過,至始至終,能夠得到君曉陌的心的人,都只有他秦凌宇一個人。而現在,這個“君子文”和君曉陌的關係明顯非同一般——在“君子文”出現以後,君曉陌整個人彷彿徹底地放鬆了下來,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對方的身上,埋首在了對方的懷裡,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看着如此依賴着“君子文”的君曉陌,秦凌宇的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當秦凌宇從夢中醒過來時,他不由得自問,夢裡的他是真的沒有喜歡過君曉陌嗎?答案是否定的。
君曉陌雖然是一個修魔者,但她灑脫、冷魅而富有個性,一舉一動之間,都彷彿充滿了無盡的魅惑,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喜歡不上?
事實上,當時追殺君曉陌的人裡,暗地裡喜歡着她的人可有不少,只是都礙於自己名門正派的身份,壓根不會考慮向那個女魔頭表白而已。
與女魔頭在一起就等於被追殺,誰又願意趟這一灘渾水?如果不是他用“靠近女魔頭,騙取她的信任,從而抓住對方讓她伏法”的理由作爲擋箭牌,他和這個女魔頭成親那一天就被列入修真界的黑名單了。
在夢裡,秦凌宇一邊被君曉陌吸引着,一邊又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要陷下去,這對自己未來的發展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會成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未來是要成爲宗門門主的人,又怎麼可以有君曉陌這個污點的存在?
最重要的一點是,那時候的他身邊還有一個雨婉柔——他不是情聖,也沒想過要爲了雨婉柔守身如玉,但雨婉柔說了,如果他敢和君曉陌真正在一起的話,就取消他入幕之賓的資格。
雨婉柔有一部雙修功法,在這部雙修功法的幫助下,他的實力才能突飛猛進。而且,這部功法只有那些具有雨婉柔身體裡那份狐族血脈的人才能修煉,整個修真界看下來,也只有雨婉柔一個人而已。
秦凌宇捨不得那部雙修功法所帶來的誘惑,所以,儘管雨婉柔的入幕之賓數不勝數,但他們爲了自己的實力,都微妙地保持了那種平衡。
也就是說,他們都接受了雨婉柔姘頭一堆的事實,並且爲了自身實力的提升,甘願被雨婉柔所驅使,成爲雨婉柔那些入幕之賓的其中一員。
爲了這部雙修功法,他都不可能真正地和君曉陌成爲夫妻,最多隻能成爲名義上的而已,還是帶有某種目的來接近君曉陌的。
後來,在秦珊珊的算計下,君曉陌懷孕了,夢裡的他在得知這一點之後十分地憤怒,差點就掐死那個和自己同一個孃胎裡出來的妹妹了。
君曉陌怎麼可以懷孕,怎麼可以懷上別人的孩子!
憤怒中的秦凌宇顯然忘記了自己纔是讓君曉陌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當君曉陌把別的男人誤以爲是他時,他還在雨婉柔的牀上和對方顛凰倒鳳呢。
每當秦凌宇看到君曉陌一臉幸福地對自己說,孩子在肚子裡又怎麼樣怎麼樣了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會產生一種扭曲而猙獰的感覺。
那個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妻子懷了別人的孩子,簡直就是一個恥辱!
於是,當雨婉柔提議要弄掉君曉陌肚子裡的孩子,並藉機把君曉陌給重傷的時候,秦凌宇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不僅是因爲他沒辦法拒絕雨婉柔的要求,還因爲君曉陌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這個孩子的存在,無疑是在時時刻刻地提醒他,君曉陌,這個名義上的他的妻子,給他戴了一頂巨大無比的綠帽子,讓他成爲了一個笑話。
再後來,當他看到獄中的君曉陌像個破爛一樣蜷縮在地上的時候,他對君曉陌那一絲絲隱晦的感情就被徹底地掐滅了。
他喜歡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君曉陌,而不是獄中那個滿身鮮血,落魄得比一個普通的凡人還不如的君曉陌。
雨婉柔提出了要和他成親,他答應了。他知道雨婉柔是故意的,但那又怎樣?他本來就站在和雨婉柔同一條船上,他們根本扯不開關係了。
在成親的那一天,一道紅光過去後,夢中的秦凌宇倒地身亡,而他也在現實中清醒過來了。
醒來的時候,他差點都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這一段夢是如此地長,整整做了十幾年,還一次比一次清晰,就像是他真的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樣。
再後來,秦凌宇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這些夢也沒有再做過。
他本以爲自己遲早會忘掉這些夢境的時候,傳言中已經死亡的君曉陌居然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不僅如此,還和夢中已經成長起來的君曉陌一模一樣。
這說明了什麼?難道說,夢境裡的事情都是真實的,將會在以後發生嗎?秦凌宇的心裡再度掀起了波瀾。
當然,這些波瀾都只是小小的波紋,比不上秦凌宇在得知秦珊珊已經死亡以後,在內心掀起的巨浪。
秦珊珊死了,那是不是說,秘境的鑰匙也就沒有了?!
秦凌宇不敢置信地拿出了存放在儲物戒裡的本命鎖,結果,他只拿到了一堆法器碎片。
真的沒了,他所經營的一切,居然就在君曉陌的手上給毀去了!
在朝君曉陌攻擊的那一刻,他只想殺掉君曉陌這個賤人!
而現在,當他看到君曉陌萬分依賴地靠在“君子文”懷裡時,他的理智又回籠了些許。
如今的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了,憤怒是肯定會有的,至於其他的呢?
他絕不想承認,內心還有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夢裡的君曉陌,明明就是一心一意都向着他的,爲什麼現實中的君曉陌卻有着一個又一個的曖昧對象?先是葉修文,再是容瑞翰,現在還來了一個“君子文”……
秦凌宇也不想想,他到底有什麼資格在心裡覺得君曉陌應該是屬於他的?
葉修文冷冷地看着圍攻着君曉陌的旭陽宗衆人,抱着君曉陌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就差一點,他就要再次和君曉陌錯過了,如果不是陳師弟他們提醒了自己的話,後果根本不堪設想。
因爲“君子文”的出現,旭陽宗的其他人一時之間也沒有繼續朝君曉陌攻擊,因爲他們沒能摸清“君子文”的底細,不知道對方的實力到底到達了什麼地步。
“君子文,你知道你懷裡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嗎?她是修魔者!難道你要包庇一個修魔者嗎?!”五長老義憤填膺地說道,彷彿覺得這樣子就能把對方勸到自己這邊的陣營來。
葉修文淡淡地說道:“是修魔者那又怎麼樣?我早就知道她是修魔者了。”
“你!”五長老氣緊,“難道你就不怕遭到各大門派的追殺?!”
“呵,追殺?”葉修文輕笑了一聲,“難不成你們不是在追殺着凜天峰的弟子嗎?作爲凜天峰的一員,我葉修文早就在你們的追殺名單裡了吧。”
“你……你是葉修文?!”五長老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不可能!葉修文的臉不是被魔氣侵蝕了嗎?那種傷是根本好不了的。”
“你們沒有能力解,不代表別人也沒有能力解吧?說實話,如果不是小師妹的話,我還不知道旭陽宗的長老們會是如此地無能呢,連區區一個魔氣侵蝕的傷口都解決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葉修文居然也學會了君曉陌的毒舌,不動聲色地就能把人給氣得發狂。至少,此時的旭陽宗長老和峰主們就快被葉修文氣死了。
“呵!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談的了,今天你們師兄妹倆就把你們的命留在這裡吧!”
五長老說完,率先朝葉修文攻擊了過去,其他的長老們也一擁而上。
葉修文是君臨軒的大弟子,君曉陌是君臨軒的女兒,如果能夠殺掉他們的話,無疑對君臨軒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旭陽宗的長老們都抱着這個念頭。
君曉陌被葉修文抱着,心裡既感動,也着急,她並不想葉師兄出事。
“葉師兄。”君曉陌用力地攬住了葉修文的脖頸,略有些吃力地傾斜着身子,輕聲在他耳邊說道,“把他們引到小樹林子那邊,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葉修文胸口一窒,略有些憤怒地低斥道:“閉嘴!難道你的‘辦法’就是繼續透支自己的身體?!”
君曉陌沒想到葉修文會呵斥自己,心裡冒出了一絲小委屈。
她搖搖頭說道:“不是的,之前是爲了引開他們,好讓你們有足夠的機會逃跑,所以纔不把他們帶往小樹林裡,現在你都過來了,自然最好的做法還是把他們困在護宗陣法裡。”
看着君曉陌略帶着一些小水光的眼睛看着自己,葉修文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軟了下來。
“不許逞強。”葉修文認真地說道,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如此告誡君曉陌了。
只可惜,以他現在的能力,要護着君曉陌從這些人的圍攻中出去,還是有一點困難。爲今之計,也就只能再相信君曉陌一次了,相信她不會逞強。
至少,這個人還沒死,還好好地活着,對於他來說,就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