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或羨慕、或眼饞、或懊惱的目光洗禮下,君曉陌十分淡定地和葉修文、小糰子把燒烤架上那幾塊鮮美多汁的鹿肉給分吃了,吃得一臉享受,分外滿足。特別是小糰子,吃完之後還結結實實地打了個飽嗝,然後四肢蜷起,舒服地躺在地上,露出了圓滾滾的肚皮。君曉陌好笑地幫它揉了揉,小糰子一骨碌地爬了起來,後腿一蹬,飛快地竄回到了君曉陌的衣襟裡,只露出了一條長長白白的小尾巴。
難道這隻小傢伙害羞了?
君曉陌輕笑一聲,也不再理會埋頭於自己懷裡的小糰子,想了想,把剩餘的那些鹿肉都收了起來。
這是她前世養成的習慣,出門在外,有可能遇到很多的突發情況。儘管他們現在的食物並不缺乏,但通往迷障森林還有很長的一段路程,誰也不能保證途中會發生什麼意外。如果他們碰巧遇到了食物短缺的情況,那這些儲存在儲物戒裡的鹿肉就是保命的東西。
當然,他們也可以服用辟穀丹。不過,辟穀丹的價格並不便宜,靈石有限,他們不可能買上一堆辟穀丹來未雨綢繆,所以,儲備一定量的食物其實非常重要。
儲物戒裡的時間是靜止的,並不怕食物會腐壞掉,這也是爲什麼君曉陌膽敢放心地把鹿肉收進去。
這些鹿肉足夠她和師兄、小糰子吃上兩三天的時間了吧?君曉陌暗戳戳地想道,腦海裡還浮現出了鹿肉的不同做法。
其他人倒是沒有這樣的思慮。他們覺得把生肉塞進儲物戒裡是一件十分浪費空間的事情,看見“姚陌”把吃剩的鹿肉收了進去,不由得嘴角都抽了抽,覺得這個陣術師的思維真是與常人迥異。
空氣裡還殘留着烤肉的味道。吹過樹林子的微風像是要和秦凌宇他們那一幫人作對似的,君曉陌在烤着鹿肉的時候,那股夾雜着烤肉味道的柔風就一個勁兒地往秦凌宇他們那邊吹,而現在君曉陌好不容易烤完吃完了,樹林子裡又靜悄悄地,半縷細風都沒有了。
於是,衆人被濃郁的烤肉味道包圍在了中間,久久沒有消散的味道刺激着他們的嗅覺和味覺,讓捏着乾糧的他們感到更加飢餓了。
儘管,從早上到現在,這羣人相當於是吃了兩頓的乾糧……
“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開始趕路吧。”秦凌宇發話道,打斷了這一羣人對於手裡乾巴巴的、味道不怎麼樣的乾糧的怨念。
不少旭陽宗的弟子都精神爲之一振,果斷乾脆地就站了起來,收拾的速度是前所未有地快速。
不爲別的,他們只想快點離開這片充滿了烤肉香味的地方。
其中有幾名旭陽宗的弟子不約而同地覺得,在外出遊歷之前把自己的廚藝給練上去居然是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情。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只能繼續啃乾糧。
至於之前質疑君曉陌手藝的那幾個人,早就覺得臉已經徹底被打腫了,火辣辣地疼——
不僅臉疼,連胃也疼。聞着那股讓人垂涎欲滴的烤肉香味,吃着手裡生硬難啃的乾糧,他們的胃就免不了一陣陣地抽搐,彷彿在抗議一樣。
君曉陌勾勾脣角,壞壞地摸了摸下巴——這羣人的表情早已一個不落地映入了她的眼裡,這也是她的預料之中,畢竟像葉師兄這樣,不怎麼注重口腹之慾的人還是挺少的。
哼哼,以爲現在離開這裡就有用了麼?反正我還是跟着你們走,以後有的是時間折騰你們的味覺和嗅覺,君曉陌挑挑眉毛,在心裡笑眯眯地想道。
雨婉柔偷偷地看了一眼君曉陌和葉修文這邊,眼神閃了閃,隨即低下頭,隱晦地咬了咬下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誠如君曉陌所料,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旭陽宗的這一羣弟子的面色越來越難看。特別是君曉陌拿出幾塊石頭,架起簡單爐子的時候,從不遠處投過來的視線簡直要在她和葉修文的身上戳出好幾個洞!
沒辦法,這一羣人現在都還沒到達辟穀期,無論如何都是需要吃東西的。更何況,即便他們現在到達了辟穀期,面對着君曉陌一天三頓弄出來的食物香氣,他們也很難做到心如止水。
最讓他們鬱悶的是,這個陣術師還愛換着花樣來弄吃的,今天是烤肉,明天是燜肉,後天是燉肉,大後天是鹽焗肉……
他們真心覺得,這個陣術師不去做廚師真是浪費了,幹嘛跑過來荒郊野外和他們組隊,還拼命地勾起他們肚子裡的饞蟲?
君曉陌纔不告訴他們,自己這麼做都是故意的呢。
這些人不是自詡自己是旭陽宗的弟子,比“他”這名“散修”要高等很多嗎?還說什麼“姚陌這個小子就只會耍嘴皮子,什麼都不懂”——
就讓這些人後悔去吧!
旭陽宗的這些弟子裡,的確有幾位蠻後悔的。他們本來和“姚陌”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爲了討好秦凌宇和柯辛文,所以纔跟着他們一起用言語來討伐“姚陌”而已。
沒想到這“姚陌”的廚藝居然不是吹出來的,還真有幾分能力把那些東西給弄得十里飄香,且不說吃進嘴裡是什麼感覺,反正他們聞着就好想試上一試。不過,之前得罪過“姚陌”,他們也完全拉不下臉去向對方要吃的東西,這會讓他們有一種“乞討”的感受。
對此,君曉陌完全不以爲然。看着那些人如餓狼一樣發綠的目光,她摸着下巴默默想道:是不是換孃親出馬的話,這些人寧願不要臉皮也得蹭上一頓了?
不過,讓君曉陌沒想到的是,還真有人會厚着臉皮跑過來與她套近乎,而這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她上一輩子的情敵,雨婉柔。
“姚大哥,你今天是準備弄魚湯嗎?”君曉陌正半蹲在一塊大石頭旁邊,利索地把幾條大魚開膛剖肚。雨婉柔想了想,主動湊了上來,柔聲細氣地問道。
君曉陌詫異地瞥了一眼雨婉柔,隨即繼續一言不發地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說實話,她很不喜歡弄魚,因爲弄魚實在是太麻煩了,又要刮鱗又要剖肚的,而她熬出來的魚湯也比不上孃親熬出來的好喝。不過嘛,這幾天吃肉都吃得有點膩了,換一換口味也不錯。
葉修文正在一旁煮着水,時不時地往下面添上一點枯葉和乾枝,以確保火勢足夠猛烈。
他本來是屬於一心修煉,很少理會旁事的人,然而,看着“小少年”忙前忙後地爲他們兩人一“鼠”弄吃的,他也做不到慢悠悠地站在一旁等開餐,便也學着爲君曉陌分擔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
對於葉修文來說,煮東西這種事情是他從來都不在行的,無論前世今生都是如此,但搭個小竈生個敘還是可以做到的,甚至還能把火勢控制得不錯。
君曉陌一早就對他說過,今天是準備弄魚湯了。對於雨婉柔的這個問題,答案明顯是肯定的,但君曉陌和葉修文都沒有搭理她。
葉修文是因爲覺得沒有搭理的必要,畢竟雨婉柔沒有直接問他,而君曉陌根本懶得和雨婉柔虛與委蛇了。
反正她已經和旭陽宗那一幫人撕破臉皮,哪怕他們如今一起行動,他們彼此之間也是沒有什麼交流的,看起來就像是兩幫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若是平常,雨婉柔未必會把這些加工粗糙的食物放在眼裡。但他們在樹林子裡趕路的這十幾天時間裡,她幾乎一點葷腥都沒碰過,每天就吃着那比磨砂還難嚥的乾糧,而旭陽宗裡的那些男修也沒有一個能把生肉給弄得好吃的,讓她的胃就像好幾天都沒吃過東西了一樣,每天都空得難受。
現在,只要她放下身段,說不定這個叫做“姚陌”的男修就會願意和她分享食物,她又何必再繼續堅持呢?
雨婉柔覺得,沒幾個男修能夠逃脫得了自己的魅力,“姚陌”也不例外。
然而,雨婉柔的打算明顯就落空了,“姚陌”只是老神在在地颳着魚鱗,連半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她。
雨婉柔美眸裡生起了一時哀怨,再對“姚陌”說道:“姚大哥,你是不是因爲生秦師兄他們的氣,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會我了?”
君曉陌颳着魚鱗的手一個用力,差點把魚頭給生生地切下來。
在雨婉柔看不到的地方,她齜牙咧嘴地做出了個“猙獰”的表情,然後擡起頭,一臉困惑地說道:“我和你很熟嗎?”
雨婉柔:“……”
“看來,你也覺得我們倆不是很熟吧。”君曉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不熟,那就別來套近乎了吧,套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雨婉柔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姚陌”的一張利嘴和某個人非常像,一樣地引人討厭,讓人恨不得把他們的嘴巴給撕爛!
雨婉柔心裡所想到的“某個人”,指的正是君曉陌——
也不知道當她發現對面這個人正是她的死對頭君曉陌時,又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君曉陌彷彿還嫌不夠似的,又加了一句:“對了,別擋着我宰魚的光線,我都快看不清魚身上的鱗片了。”說完,還趕人似的揮了揮手。
雨婉柔咬着下脣,憤憤地研了研,狠狠地瞪了君曉陌一眼之後,臉色鐵青地返回到了秦凌宇他們那邊。
鍾若蘭嗤笑了一聲,對雨婉柔的鎩羽而歸感到分外地開懷。
她早就看不慣雨婉柔憑藉一些矯揉造作的手段去博取男修們的憐愛和資源了。現在雨婉柔自詡無邊的魅力終於碰到了鐵板,又讓她怎能不感到心情愉悅?
與鍾若蘭的幸災樂禍相反,在一旁把一切都看進眼裡的柯辛文則像是胸口燒着了一把火,裡面既有怒火的成分,也有嫉妒之火的成分。
他憤怒於雨婉柔居然會主動接近那個陣法師,也憤怒於“姚陌”居然用這種態度來對待他的心上人。
不過,他嘗試了好幾次,結果連最簡單的燉肉也弄不好,所以也就只能放棄了。
距離上次用“去神草”算計葉修文已經過去好幾天了,秦凌宇也沒再要求他想辦法對付“姚陌”。
柯辛文被剛剛涌上胸口的醋意一激,有點心神不定了起來。
秦凌宇是打算放棄了,還是……?
就在柯辛文思緒萬分的時候,秦凌宇忽然隔空朝他隱晦地使了個眼色。
柯辛文了然,站起身子,跟隨着秦凌宇一前一後地離開了衆人圍坐的地方,來到了遠離衆人的一棵大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