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場夢,模糊不清的夢。
悠悠醒來,寧玥瀅睜開眼睛,眼簾裡映入柔和的光線,那是晨曦投入的光。
此刻,清晨。
躺在牀上,當念頭形成的時候,她爬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一個女子,正在院中的石臺前,捧着盆中的水洗着臉,那是喬玲霜。
自擂臺昏闕至此,她一直未醒。
這個時候,已是次日。
“小師妹,你醒了?”喬玲霜擡起頭,看到窗戶中的她,臉上帶着幾分驚訝,然後微微一笑。
然後,喬玲霜走進了屋,將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一跟她說了,說完之後,拿出一個小瓶子,遞到她的手中,道:“這是師父給你的神陽丹,一共三顆,昨日已經給你服了一顆,還剩兩顆,今明兩日各一顆,晚飯後服用。”
她接過瓶子,道了聲謝謝。
喬玲霜問:“身體好些了沒?”
寧玥瀅微微感受了一下,隱約中還能感受到身體裡的寒冷,一絲絲的,在身體裡飄蕩。
“好多了。”她的聲音輕盈如紗。
她回想着昨日,那忽然間的一瞬,一股力量從身體裡狂涌而出,蘇師兄飛跌出去,落下了擂臺。然後,自己贏了,贏得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知,那位蘇師兄傷到了沒有。心中,她有點擔心。
本來,這場勝利,就不該屬於她。若不是蘇師兄一次次留讓,自己早就輸了,哪裡還會有之後的那個意外?她也覺得那是個意外,隱隱覺得自己贏得並不光明正大,雖然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贏的,但心中卻有一種做賊的感覺。
這日,她就一直在房間裡待着,哪也不去。期間,石牧、劉鳴軒、陸小蜓相繼來看過她。她向石牧打探了一下蘇乾的信息,問他傷了沒有。石牧與王建平不久前剛剛有過聯繫,顯然,王建平是替蘇乾來打探寧玥瀅受傷情況的,藉此,石牧正好也向他打探蘇乾的情況。
石牧告訴寧玥瀅,蘇乾是受了點傷,彷彿是被寒氣凍住了,身體冰冷冷的,不過並不嚴重。
寒冷……
現在,她的身體,仍然能夠感受到這兩個字的概念。她漸漸意識到,那股寒冷,源於自己,是自己傷到了蘇師兄。有時間,應該去找一下蘇乾,向他道歉。此念,忽然在她心間閃過。
明日吧,她這樣想。
然後跟石牧說了這樣的想法,讓他去跟王建平說一聲。
石牧愣了一下,卻還是答應了。
傍晚,飯後,她按時服下了一顆神陽丹。大概一個時辰後,她感覺到身體裡的寒氣又少了一些,也舒坦了不少,師父開的這藥挺管用的。
這一日,過得十分平靜。
第二日,上午,寧玥瀅如約來到霄靈廣場的神湖旁,蘇乾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昨日王建平跟蘇乾提起寧玥瀅要約他出來見面的事情,他還不怎麼相信,直到此刻親眼見到她的出現。王建平這小子,有他與石牧之間的關係,搭起的這座橋樑,還是挺有價值的嘛。
“寧師妹,傷好些了沒?”
蘇乾從王建平那裡問到了她的情況,知道她受傷了,所以才這麼問。
寧玥瀅道:“好很多了,謝謝蘇師兄的關心。”頓了一下,問:“你的傷怎樣了?”
蘇乾見她問及自己的傷勢,笑了笑,道:“我皮厚,沒事,歇歇一兩天就好了。倒是你,還要參加接下來的比試,所以可要快點的恢復啊。”
一說到接下來的比試,寧玥瀅就覺得慚愧,小臉微微低下,聲音柔柔弱弱的,道:“蘇師兄,我……對不起啊,這場的勝利,本該是你的。”
蘇乾擺了擺手,道:“寧師妹,這是哪裡話,哪有什麼本該是我的?你贏了,就是你贏了!真的,輸贏各有命,我這場就是輸的命。所以,你不要有心裡負擔,不然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寧玥瀅低垂着眼眸,望着地面,道:“我才過意不去呢,今天就是特意來跟你道歉的。我也不知那天怎麼了,我只是想傾盡全力而已,沒想到卻把你給傷着了,我、我真是不知輕重,下了那樣的手……”
蘇乾凝視着她的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叫人憐惜,安慰道:“寧師妹,你可不能這麼想,我們當時可是比試呢。瞧,過去的這十六場,哪一場又沒人受傷?只是輕重不一而已,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嘛。所以,你不要自責,真的不要自責,這不過比試中正常的一部分。”
言畢,話鋒一轉,問:“對了,寧師妹,你那寒冰掌是從哪裡學來的?”
寧玥瀅詫異地睜大眼睛:“寒……冰掌?”
“對啊,就是比試中決出勝負的那一掌,到現在我的身體還是覺得有點冷冷的呢。”蘇乾說着有意地縮了縮身體,就像冬日裡忽然被一陣冷冽的寒風颳了一樣。
寧玥瀅見他忽然縮了一下,驚道:“蘇師兄,你傷得可不輕啊!”
“沒事,沒事。”蘇乾看到她臉上的擔憂,心中淌過一股暖意,霎時間有點後悔自己刻意的那一縮,又讓她擔憂了。
從懷中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瓶子,寧玥瀅遞了過去,一臉認真道:“這是師父給我的神陽丹,對壓制寒氣有作用,蘇師兄,你拿去服用吧。”
蘇乾見狀,連忙擺手,道:“這可不行,這是萬師伯給你的藥,我怎麼可以要?何況,你傷得比我還要重呢,你比我更需要。”
不管寧玥瀅怎麼勸,他都死活不接。寧玥瀅見勸他不了,只得將瓶子收起,陷入了默然。
許久之後,她開口了,道:“其實,我並沒有練什麼寒冰掌,也不知道爲什麼,我身體裡好像一直都積壓有寒氣,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氣,總會時不時地爆發出來,我也控制不了。這樣的事情,在過去,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
“竟是這樣?”蘇乾一臉詫異,“我還以爲你練了寒冰掌呢。”
寧玥瀅嘆了一聲,道:“天下哪有什麼寒冰掌,只不過都是傳說而已。”
“也是。”蘇乾點了點頭,旋即眼睛裡掠過一抹異想天開的光火,“不過,以你的潛質,我看以後有練出寒冰掌的可能。”
二人初次私下接觸,聊了很多,不過範圍卻不大,基本都是圍繞比試的延伸與擴展。大概聊了一個時辰,二人相互告別,但是,才走出不遠,分別被忽然殺出的三位長老截住了,然後相繼被帶到了霄靈殿裡相挨的兩個房間。
“坐吧。”
進入房間,帶頭的長老讓寧玥瀅坐在對面的一張椅子上。
寧玥瀅依言坐下。
三位長老分別在她對面的三張椅子上坐下,身前是一張桌子,擺着紙墨筆硯,面對着她,有一種審訊犯人的架勢。
中間的那位長老看了看手中捏拿的一張紙,然後看了看他,一臉嚴肅地問:“寧玥瀅,我們來聊聊前天的比試吧,你與蘇乾的那一場。”
寧玥瀅心思向來比較單純,並沒有想過那場比試背後所隱藏的複雜,所以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被三位長老叫過來詢問,一臉困惑地望着他們三人,猶豫了一下,慢慢地將比試的經過說了出來。期間,右邊的那位長老提着毛筆在一張雪紙上飛速地寫着什麼,像是在記錄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左邊的那位長老則是冷冷地坐在那裡,不問也不說,大概就是負責監督的。
說完,寧玥瀅帶着疑惑的眸子眨了一下,問道:“何長老,我,是不是犯了什麼錯啊?”
何長老,也就是中間的那位長老,臉上的嚴肅緩緩鬆了一些,道:“寧玥瀅,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有心理壓力,我們只是在例行公事而已,感謝你的配合,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哦。”
寧玥瀅輕輕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起身,很禮貌地向三位長老一一告別,心懷忐忑地離開,出門時順便將門關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想不出個所以。
見她離去,三位長老開始小聲討論,何長老道:“樑長老、歐陽長老,你們怎麼看?”
右邊的樑長老彈了彈袖子,道:“從表面上看,寧玥瀅是一個心思比較簡單的女孩,剛剛說的這些與當天發生的一致,並無出入。另外,根據對她過去的瞭解,她是寧天旋的女兒,有着堅強的意志,她的目標,一直都是爲父報仇,對於功名似乎並無追求。所以,她與蘇乾的這場比試,結果出乎意料,我覺得很可能只是一場意外。”
左邊的歐陽長老點了一下頭,道:“我同意樑長老的觀點,以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對於比試帶來的榮耀,寧玥瀅似乎並不在意。她目前的狀態,大概就是走一步是一步,也沒什麼追求,所以,與蘇乾事先約好作假的可能性,很低。”
何長老道:“既然二位都覺得這可能只是一場意外,那麼,討論到此結束。接下來,我們到隔壁去了解一下餘長老對蘇乾的調查情況,然後交換意見,以做最終決定。”
三人同時起身,帶着資料,走出房間,然後朝隔壁房間走去。
……
傍晚。
將最後一顆神陽丹吞下,身體裡殘存的最後一絲寒冷,終於被壓了下去,一切恢復了平常,身體也舒適了很多。
寧玥瀅將今日被三位長老帶去詢問的事情跟喬玲霜提起,喬玲霜聽後道:“你與蘇乾實力相差懸殊,此番能贏,實在是大出人的意外,他們可能是擔心其中存在問題,所以纔要查一下。”
聽喬玲霜這麼一說,她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不過,自己又沒作假,身正影正,也就沒必要擔心會出什麼狀況了,於是放下心來,不再多想。
轉眼,又過了一天。
十六強的最終名單,比往屆晚了一天出來,也就是到了第一輪比試結束後的第三天下午纔出來,貼在霄靈廣場的告示牆上,十六個人的名字與對戰情況,清清楚楚地寫在一張大紙上。
榜單上的十六人,與第一輪的比試結果一樣,沒有變動。
蘇乾雖然第一輪輸了,卻還是來看這張十六強名單,當尋到寧玥瀅的名字時,他這才鬆了口氣,放下了那顆隱約擔憂的心。由此可見,昨日的那番調查,並沒有真正查出什麼問題來。
鬆了口氣後,他的目光,望向了“寧玥瀅”這三個字旁邊框的另外一個名字,也就是她下一輪對手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寫在那裡,竟是……
喬玲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