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蹤羣山邊緣。
七城四派、諸多小城小派的力量,於此集結。
寧玥瀅站在那座冰封的高山上,已經看到了四面包圍而來的人羣,密密麻麻的一片,就像螞蟻一般。
那片密麻雖然還在遠處,隔着好幾裡的距離,可她已經漸漸意識到了,這些人極有可能便是衝她來的。
她的眼神,越發寒冷。
她依然沒有離開,而是在那裡等着。
目光環視着那一片漸漸靠近的密麻,彷彿在看着一羣羣的螞蟻在朝她爬過來一樣。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塊散發着香味的肉,正在吸引着一羣早已垂涎的螞蟻。
那羣螞蟻,正朝她這裡靠近。
靠近,靠近,靠近……
大概半個時辰過去了,那一羣羣的螞蟻,終於來到山腳兩裡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一道道帶着殺意的目光朝山頂望了過來,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那個女子。
白衣、白髮。
肌膚也是雪白。
與這片白茫茫的雪景差不多相融在一起。
若不仔細觀察,一時半刻還發現不了她。
這也是爲什麼搜尋了這麼久才尋到她的一個原因。
之前,也有各路探子近乎與她“擦肩而過”,卻沒有發現她的例子。
面對那一道道射來的目光,寧玥瀅一臉冰寒,迎着他們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七城四派都出動了嗎?
心中微微一動,略感驚訝。
不過,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然後,她看到了行在最前邊、威風八面的一個男子。
絕霸天!
帶着一絲冷笑,絕霸天仰着頭,用一種極爲洪亮的聲音隔着兩裡的距離與山頂上的寧玥瀅對話:
“寧玥瀅,你這個妖女,這場下了兩個月的大雪果然與你有關!今天,我們就是集天下之力,代表蒼生,代表正義,要將你這個妖女剷除!”
那個聲音,十分洪亮。
哪怕是在十里之外,都可以清晰地將它聽到。
寧玥瀅所在的地方,明顯比周邊要寒冷得多,她就像是一個極寒的中心,兩裡之內,那種寒冷都是常人無法忍受的。
這也是爲什麼盟軍停在了兩裡之外,不再前進了。
他們發現,除了一些高手之外,再往前進,只怕沒幾個人承受得了那種寒冷。
這也是絕霸天爲什麼敢如此肯定這場大雪與寧玥瀅有關。
寧玥瀅只是看着他們,不說話。
視野裡,她看到了焚遙門,尹赫泉、何常卿、樑金炫、聶傾豁、劉鳴軒、關濤、黃海、葉程等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個熟悉的身影相繼映入她的眼簾。
沒有看到萬千山。
也沒有看到喬玲霜。
月竹派這邊,靜恆大師、水怡大師、樑夢琪、黃瑾瑤還有幾位面熟的長老也都在。
幻靈城這邊,上官逍漠手持天龍戟,身後站着馮駒、鄭攻、樊拓以及幾個也算認識的領帥。
旋霜雲、礱山派也有那麼幾個較熟悉的身影。
至於向南城、掠蒼城、關陽城、天昱城、沙岩城這五大城,也有極個別是以前打過交道的。
當然,那個交道,還是幾年前在被他們追擊的情況下打的。
那些小城小派,倒是比較面生了。
望了一大圈,她唯一慶幸的是,沒有看到月鏡城、北崖山與璒璃山的人。
北崖山與璒璃山,雖然沒掛任何的派別之名,但是,在這個世界,他們這種類別的也都是被劃入“派”一類的。
寧玥瀅將目光收了回來,看向了天空。
天空之上,是一片望無邊際的灰濛,看不到一點的蔚藍。
雪花一朵一朵地落下來,像棉花一樣,落在她的臉上、肩上、衣服上。
她伸出了一隻雪白的手。
一朵雪花飄飄落下,落在了她張開的白皙的手心之上,光芒隨即輕輕地閃了一下,當真變成了一朵花的形狀兒。
那是一朵聖潔的聖雪花。
她忽然記起,多年以前,在歌陽村的時候,那一個夜晚。
……
徐然看着她,伸手摸着她的長髮,對她道:“瀅兒,你真好看。”
她道:“哪裡好看了?”
徐然一臉認真道:“哪裡都好看。”
她撅了撅嘴,將臉轉過一邊,頭髮甩了一下,哼了一聲道:“哼,敷衍我。”
“瀅兒,你見過冰山上的聖雪花嗎?”徐然靠過身來,將她抱住,“對我而言,你就和聖雪花一樣漂亮。”
聖雪花,她只在小的時候見過,還是父親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給她帶的,花瓣一片片雪白、晶瑩,十分漂亮。
這樣的話,聽說極其稀罕,只長在冰山的絕崖峭壁之上,很難採摘得到。
……
聖雪花。
她看了看那朵由雪花變幻而成的聖雪花,眸子裡,閃過了一絲柔和的光。
山下,兩裡之外,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但她卻始終沉默,沒有說一句話。
“玥瀅……”
樑夢琪站在水怡大師身後,眸子裡盡是對寧玥瀅的擔心。
月竹派此番前來,也是身不由己,誰讓你是天下四大派之一呢?
既然是四大派,就得肩負起應有的責任。
如果是小門小派,你不來,倒也不會有人去爲難你。
作爲四大派,不來的結果,無疑,就是與天下決裂。
天下大多數人的潛意識,就是這樣,誰也改變不了。
小門小派則不同,沒有人會對他們有那麼高的要求。
孰輕孰重,月竹派自然得掂量掂量,縱是與寧玥瀅交情再深,這種情況之下,她們也得以大局爲重。
至少,作爲掌門的靜恆大師,她得爲月竹派的長遠考慮,而非只考慮自己與寧玥瀅的交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放在門派身上,也是一樣。
上官逍漠手握天龍戟,靜靜地站在那裡,本來他並不是很相信這場大雪與寧玥瀅有關,但眼前一切,足以證明絕霸天之前說的都是對的。
劉鳴軒依然沉浸在聶傾豁告訴他的那個秘密之中,一副神遊的模樣。
何常卿與寧玥瀅算是打交道得比較多的了,幾番接觸,幾番交手,對寧玥瀅的瞭解也比較的深刻。
此刻,龕明劍,就在他的背上。
那柄一度落在寧玥瀅手中的劍。
自當年北崖山一帶被寧玥瀅重創之後,已經過去了四年多、差不多五年的時間,洛語堂這還是在那一次之後第一次看到寧玥瀅,沒想到她竟變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意想不到。
當然,關鍵不是她的頭髮變白了,而是她身上的那一股力量,簡直就是強悍無邊!
隔着兩裡的距離,他都能清晰地感覺得到那種強大。
難道,她已經將《冰寒玄機陌》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洛語堂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身後的彭滄離與蘇飛裂也是個個皺着眉頭,到了此刻,他們才終於明白,絕霸天爲什麼非要弄個聯盟。
沒有聯盟,單槍匹馬,只怕還真沒人是寧玥瀅的對手。
雖然現在雙方還沒有真正交手,但人人都感覺得到,他們所面對的這個妖女,簡直與他們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存在。
不過,轉眼想想,也是,一個能逆轉季節讓整個天下下雪的人,哪裡會是他們這種檔次的?
這種等級的人……
不是神,就是魔!
顯然,讓天下陷入這樣的困境之中,自然不是神的所爲。
那麼,便是魔了!
夏侯熙負手而立,注目着山頂上的那個女子,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妖女,不由得看了很久。
從容貌上看,這女子確實配得上“絕美傾城”四個字,在他的經歷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之媲美的女子。
從氣質上看,此女身上顯現的完全就是一種超然於塵的強者氣勢。
不過,這樣的氣勢之下,那一張面容,那一對眼眸,窒息的冰冷之中,卻隱約地透露着一種憂傷。
如果她不是對立的妖女,這種憂傷讓人看了,倒是令人有些心疼。
面對着這個女子,夏侯熙身後的邱傑、孫立、齊磊等人完全感覺到了一種與往昔的不同。
當年的那個柔弱少女,如今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足以睥睨一切的強者,這樣的轉化,不是一般的讓人震驚。
幾年之後的他們,與幾年前的他們,並沒有太大變化。
而她,與過往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這種無形之間形成的差距,而且還是那麼大,不由得令他們感到一種強烈的窒息。
在看到了寧玥瀅之後,易之鼎、蕭朔、莫忌粼、鄒順義、呂奉賢等人也是個個心中嘆息。
單單是感受那種從她身上傳來的氣息,就感覺得出對手的強大非同小可,何況還是隔着兩裡的距離。
這種級別的對手,在他們一生的遇見中,可以說是首次了。
在過往,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
雖然,曾經出現過碎遲鏡、殘夜這種級別的強大存在,但是,他們並沒有與之交過手,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兩個人傳說之中的強大,究竟有多強大。
不過,不論是碎遲鏡,還是殘夜,都是被眼前的這個女子打敗的。
由此,可以想象,這個女子的強大,究竟又是多強大。
至於其他的那些小城小派,不少人在看到這樣的對手之後,還沒動手,心中就已經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畏懼。
天,天下怎會有這麼強的人?!
絕霸天是他們所有人中唯一一個最近與寧玥瀅有過交手的人。
不過,這個最近,也已經是兩年半之前的事情了。
絕霸天感覺得到,現在的寧玥瀅,比兩年前強太多。
簡直不是一個級別的。
這也意味着,單打獨鬥,自己已經不可能再是她的對手了。
不過,他也沒有太大的感覺,畢竟,對於這一切,他早有心理準備。
所以,在感覺到寧玥瀅的那種強大時,他的驚訝,也只是轉瞬即逝。
早在兩年半前的那一次交手,他就已經預料到了,如果有下一次交手的話,她的實力肯定要在自己之上。
如今見了,果然,一切皆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故而,也就不會有太大的心理落差。
不然,他何必要組這個聯盟?
正是因爲覺得自己對付不了寧玥瀅,而這件事情又關乎天下之存亡,所以,他才決定組建聯盟,團結一致,共同應對這場災難,並將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寧玥瀅——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