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貓將蛇膽放到地面,然後叼起徐然,往它背上拋去。徐然趴在它的身後,提醒它別忘了那把黑鐮。白貓轉身,用牙齒將黑鐮從蛇軀上取出,徐然右手手指動了動,示意它將黑鐮交給自己。白貓將黑鐮拋來,徐然伸手一抓,將之穩穩地握在手心,由於黑鐮極重,差點將他了白貓的後背,好在白貓稍稍偏了偏身子,以至止住了黑鐮下滑的趨勢。
徐然握緊黑鐮,道:“我們……回去吧……”
白貓舉頭“喵”了一聲,叼起蛇膽,往來時的方向去了。
夜空沉沉,慢慢地飄起了小雨。
南山上的火勢,漸漸被澆滅了。
不久之後,白貓載着徐然回到了崖壁上的那個茅屋。此刻茶落正站在茅屋外邊,見白貓叼着一個巨大的蛇膽回來,而背上的徐然卻一身是傷、奄奄一息,登時面露驚詫之色:這哪來的巨貓?他忽然記起,徐然離開時,肩頭曾蹲着一直指頭大小的白貓,難不成它會變大變小?
那猴蹲在崖上,俯視下方茅屋,見白貓回來,一臉喜意,“吱吱”亂叫,但由於害怕鬼醫的鐵杖,卻不敢下來,只能在上邊遠遠望着。
鬼醫從屋內出來,看見一隻巨大的白貓口中正叼着蛇膽,暗自心驚。不過,他很快猜到這隻巨貓便是之前的小貓,當即緩了口氣,這才瞧見它身上的徐然,見他氣息奄奄,又是一驚。
徐然手上緊緊攥着黑鐮,微睜着雙眼,看見鬼醫,道:“前輩……我把蛇膽……帶回來了……”
外面的雨,打他的衣服。
鬼醫將徐然從白貓身上扶下,攙入屋中,邊走邊道:“小子,幹得不錯。”
茶落走近白貓,瞧了它幾眼。不料,白貓忽然抖了一子,身上的水珠四散而開,其中一些朝茶落飛來,他一臉。
茶落面色瞬間僵化,左手抹來,將臉上水珠抹了去,再望白貓時,它已然不見了蹤跡,聽得身後“喵”的一聲,轉過頭來,原來這傢伙縮小身體往屋裡去了。見蛇膽還在那裡,茶落心道畢竟是要治癒寧玥瀅,還是幫下忙吧,遂將蛇膽搬了進來,放在一張木桌上,道:
“鬼醫,既然蛇膽已到,那就開始給寧姑娘療傷吧!”
鬼醫這時正在給徐然包紮,聽得茶落聲音,冷冷答道:“你這般閒,就先替我將膽汁取放到右邊的那個罐子裡吧。”
說着,指了指罐子的位置。
茶落順着鬼醫所指的方向看去,見一個棕褐色的罐子擺在牆的一角,聽鬼醫說自己閒,並不大樂意去幫,但一瞥見石昏迷不醒的寧玥瀅,哀嘆一聲,還是幫一下吧,這才緩緩地走過去,將罐子取過來,用刀剖開蛇膽,將膽汁注入罐中,心卻道:我這是在幫小美人,而不是幫你們。
徐然的傷,主要是骨傷,這對精通醫術的鬼醫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該放的藥放了,該打的石膏也打了,片刻間便如包糉子一般將他包紮完畢,然後從一個小瓶子裡取出一顆自己精煉的治骨藥丸給他服用,再將他安頓於屋的一角,道:“我這藥,包你間痊癒,好好休息吧,不用擔心瀅兒,我一定會治好她的,絕不浪費你的這份辛苦。”
小白白躍了過來,見徐然被繃帶包成了一個大糉子,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看起來十分奇怪,不禁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打量着他,似乎很不理解他爲什麼要包成這樣,難道這樣很舒服嗎?
“喂,鬼醫,膽汁取放好了!”
茶落將膽汁取放好,毫不客氣地朝鬼醫喊話。
鬼醫安頓好徐然後,走了過來,寧玥瀅已經度過了生命危機,所以他並不着急:“知道了。”
見鬼醫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茶落心裡不爽,道:“那小子不過只是斷了幾根骨頭而已,又死不了,寧姑娘至今昏迷未醒,連輕重順序都搞不清楚,你這大夫是怎麼當的?”
鬼醫來到罐子旁,往中探了一眼,見得裡邊一片幽綠,冷冷一笑,道:“我又不是大夫。”
茶落表情一滯,道:“你不是大夫是什麼?”
雙手捧起罐子,鬼醫朝屋內深處走去,緩緩吐出兩個字來,道:“鬼醫。”
他的身影,沒入深處的陰影裡,一句話隨之蕩了出來:“切記,鬼醫不是大夫。”
“切!”茶落面露不屑之意。
忽然間,聽得“嘶”的一聲,茶落低下頭來,只見自己衣服的一角被撕了去,卻不見是誰下的手,困惑地環顧四面,並未發現可疑的對象。
這時,一道笑聲從陰暗處傳來,然後是“嗖”的一聲,一道黑影疾射出來。茶落聽是鬼醫的聲音,又見疾影襲來,大驚之下,當即將身子往後偏開,腳尖點在地面,支撐着整個傾斜的身子。那道疾影從他面門掠過,帶着冷風,不偏不倚地打在一根頂樑上。茶落立穩身體,轉目看去,見得一個四角形的飛鏢釘在那裡,其中一角戳着一截黑布,正是衣服被撕的那一角。
茶落瞪大眼睛,額頭上滲出一顆汗珠來,驚愕地望着飛鏢角上的黑布,剛纔明明沒有瞧見鬼醫出手,而且還隔着一段距離,自己的衣服卻被他撕掉了一角。這,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實在是想不通!
鬼醫在黑暗裡待了許久,也不知在做什麼,不時有各種器具碰觸的聲音傳來,茶落只道他是在製藥,雖然心中有惑,卻也不去打擾,反是走到徐然的一邊,冷漠地瞧了他幾眼,道:
“你小子命可真大。”
小白白見茶落態度不善,立時爬起身來,睜大那對藍色的眼睛,瞪着他,並朝他呲了呲牙,顯出一副極爲凶煞的樣子。
茶落左右活動了一下脖子,響起輕微的骨頭聲響,嘴角帶着一抹輕蔑的笑,道:“你的主人那麼廢,連只破蛇都打不過,還差點丟了性命,我看你不如改庭換面,投到本大使旗下,本大使定會讓你吃好喝好睡好,你覺得怎麼樣?”
他哪裡知道徐然其實並非小白白的主人,這麼一說,卻相當於是說寧玥瀅很廢了。小白白聽得此言,怒不可遏,當即變大身軀,全身毛髮如利刺一般豎起,看起來就像只發飆的老虎。
茶落實力只算中等水平,卻傲慢得很,見白貓發飆,剛好閒得無聊,正好可以陪它玩一下,笑道:“死貓,看來還真是不知好歹啊!”
白貓怒上心頭,鬍鬚打顫,飛起利爪,正要發難,卻在這時,一個人影忽然閃到他們中間。鬼醫雙手分別擺向兩邊,將他們攔住,道:“要玩,出去玩,別在這裡搞破壞,影響我製藥!”
白貓怒瞪茶落一眼,縮小體型,迴歸了原位。
茶落見鬼醫出現,問道:“藥製得怎麼樣了?”
“明早。”
鬼醫冷冷地扔下兩個字,又閃回到之前的陰影裡,繼續搞鼓手中的活。
茶落當初強行上崖,自然是頗爲不受鬼醫的歡迎,不過他倒無所謂。見一切平靜下來,便來到寧玥瀅的石牀邊,欣賞着她昏睡的面容,想起兩年前初次遇見她的一幕,不禁感嘆自己當時怎麼那麼蠢,對於這樣的美人,太過急於下手,只會增添她的反感,實在是太不值得。如此佳人,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自己豈能錯過?茶落向來色字當頭,但自遇到了寧玥瀅之後,對別的女人卻怎麼也提不起興致來了,心中只想着怎麼將這個絕世美人攬入自己懷中。
如今見她重傷臥牀、昏迷不醒,茶落心中可謂是刀絞一般的折磨。
天漸明,雨漸停,而風卻未歇。
搞鼓了後,鬼醫終於將藥制好,竟是一缸的墨綠色藥水,還有幾顆綠色藥丸。
茶落見那一缸的墨綠色藥水,散發着一股怪異的氣息,不禁捏住鼻子,道:“你弄了一晚,就搞出了這個玩意?如此大的一缸,你讓寧姑娘怎麼喝?”
鬼醫冷冷道:“誰說這是喝的?”
茶落驚詫道:“那是做什麼的?”
“泡的!”鬼醫搖了搖頭,“笨!”
茶落從來沒被這麼罵過,怒氣涌來,喝道:“你竟敢罵本大使笨!信不信,本大使一把火將你這破茅屋燒了?”
鬼醫目光如刀:“你試試看?”
茶落絲毫不懼:“你以爲本大使不敢?”
說着,轉身去爐邊撿了一根燃着的柴火來,便要放火燒屋,身後卻忽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來:
“你儘管燒。”
茶落回頭,見鬼醫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同時瞥見石昏睡中的寧玥瀅,登時心。
他將柴火扔回了爐中,振振有詞道:“臭老頭,莫要嘚瑟,並非本大使不敢,而是不想因此禍及寧姑娘,這一次算你走運!”
鬼醫不跟他計較,揮了揮手,道:“好了,我要給寧姑娘療傷了。”
茶落卻道:“慢着!”
鬼醫轉目瞧他:“怎麼?”
茶落道:“你剛纔說那缸藥水是用來泡的?”
鬼醫道:“沒錯。”
一絲凝重從茶落臉上掠過:“怎麼個泡法?”
“關你什麼事?”鬼醫不以爲然。
“當然關我的事了,本大使是絕不會允許你這糟老頭碰寧姑娘的身體的!”茶落直截了當地道。
“原來如此。”鬼醫嘴角隱隱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過,要想徹底吸收藥效,她必須去掉身上衣物,不然只能吸收一半的藥效,她的傷也將無法痊癒,並會因此種下長遠的病根。”
聞言,茶落面露喜色,道:“既然這樣,這件事便交由我來辦吧,你忙了一晚,想必也已經累了吧?”
鬼醫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就別打算盤了。”
被鬼醫拆穿,茶落頗爲不悅,道:“這裡除了寧姑娘一位女子,哪還有別的什麼女子?所以,這件事必須由我們其中一個人來辦。那混小子還癱在地上動不了,此刻就你我二人,你自然是萬萬不行的,反正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如此一來,就只剩我一人了,所以當然是我了!”
鬼醫莫名一笑,道:“誰說就只剩你一個人了?”
茶落不解:“哦,那你說,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