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登基大典開始。
羣臣勳貴得到吩咐後,按照品階依次進入大殿中。
皇族站前面,文臣列左邊,勳貴排右邊,武將只能落在大殿後面。
焦遂乃是青龍使,本可以坐在殿前郡王一列,可是他身上穿着布袍,不適合在這種場合拋頭露面。
於是他和王維站在殿外,與一羣低階的勳貴站在一起。
在那些人中,王維看到了開國八國公的後人,其中有賈政賈珍身穿禮服,面目嚴肅地站着,見兩人看過來,他不想暴露,連忙轉過頭去。
李亨登上龍墀丹陛後,公孫策宣讀了登基詔書,按照事先的安排,李亨三辭不就,衆心腹臣子連勸三次。
“罷了!”
李亨嘆息幾聲,做無奈狀,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了龍椅。
只是他身體太弱,又走得太急,一不小心摔在了玉階上,頓時沒了動靜。
文武百官本來準備行大禮,可見到這副場景,他們都愣住了。
“太上皇崩了?”
八公後人中,有個看起來呆呆的年輕人小聲嘀咕道。
“噓!”身邊的夥伴連忙捂着他的嘴:“石呆子,別亂說,小心禍從口出!”
“陛下!”
李亨摔倒之後,宦官們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攙扶。
“別動!”
李亨趴了片刻,終於緩過勁來,他擺了擺手,一點點地爬上了龍椅。
“哈哈哈,朕回來了!朕又是皇帝了!”
“朕等了好久好久,終於回來了,嗚嗚...”
李亨爬在龍椅上又哭又笑,神情有些瘋癲。
“這...哎~”
衆人見了,面色複雜,不知該如何評價眼前這滑稽的一幕,如此登基,更像是一場鬧劇!
“柳大哥,太上皇瘋了?!”石呆子又道。
“別亂說,小心小命不保!”夥伴又提醒道。
王維微微側目,打量了下兩位年輕人,一個長相俊美,面色冷峻,另一個面目普通,身材憨壯,前者姓柳,應是理國公柳彪的後人,後者綽號石呆子,可能是繕國公石破天的後人。
兩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姓柳的大方地施了一禮,石呆子咧嘴一笑,有點憨傻。
王維微笑點頭,算是見過了。
“哎!”
正看着,焦遂忽然嘆息起來。
“噹噹年李亨也算是個賢君,只是膽子小了些,受...受人蠱惑才早早地交了皇位,年紀輕輕便當太上皇,想來事後也十分後悔吧!”
天下人皆有所執,有人貪財,有人好色,也有人戀棧高位,有所執念方爲人。
王維不想評價李亨的行爲,問道:“焦兄,若是當年沒有宋帝的掣肘,嶽武帝能打下唐國一統天下嗎?”
“不不可能!”
焦遂搖頭道:“一統天下講...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當時南有方臘盤踞,北有妖族虎視眈眈,唐宋同爲人族,鷸蚌相爭,外族得利,此所謂不得天時。
岳飛以宋攻唐,孤軍深入,不佔地利。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當年唐國立國兩百餘年,已得北地民心,民心在唐。
岳飛未佔其一,怎能一統天下?
久之,必遭反噬!
焦遂道:“岳飛逆天行事,身死族滅,惜哉!”
王維只信實力,不懂玄虛,笑問:“焦兄也知道天機?”
“略知一二!”
“那你說說,唐宋最後如何?”
“不不知道!”
焦遂道:“不止我猜不透,五絕也不知,否則他們不會分於兩國。”
“焦兄之意,五絕也在押寶?”
“正是!”
焦遂道:“唐一統天下,達達摩祖師與三豐真人代表的佛門與武道勝出;反之,扶搖子和朱熹代表的道教與文道勝出。若是勝了,便得了道。”
“還有此等賭法?”
王維驚訝不已,以爲自己好賭,但比起那些高人,正是小巫見大巫。
“砰!”
忽然丹陛上傳來一聲拍打聲,只聽李亨大聲嘶吼道:“跪下!都給朕跪下!”
李亨坐上了龍椅後,本想看到羣臣山呼萬歲的場景,可大殿中靜悄悄的,還有人交頭接耳,搞得此次登基像是一場兒戲,令他十分憤怒。
“陛下!”
一旁的公孫策站了出來。
“愛卿有何話說?”
“陛下請慢!”
公孫策施了一禮,從身上拿出一份詔書,站在玉階上朗聲道:
“惟德動天,玉衡所以載序;窮神知化,億兆所以歸心。用能經緯乾坤,彌綸宇宙,闡揚鴻烈,大庇生民...太孫李顯,天誕睿聖,河嶽炳靈,拯傾提危,澄氛靜亂,匡濟艱難,功均造物...
朕雖寡昧,暗於大道,稽覽隆替,爲日已久,敢忘列代遺則,人神至願乎?便遜位別宮,敬禪於太孫,一依上古先賢禪讓故事。”
“哄!”
等公孫策宣旨完,大殿裡頓時迸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驚呼聲。
“太上皇禪位了!”
李亨登位了,羣臣也沒有改口,依舊用太上皇稱呼。
“這麼快禪位?”
“此次退位比上次還要快吧?”
“是啊,上次幾年,此次才幾個呼吸,若論退位速度之快,太上皇古今第一。”
不僅羣臣懵了,李亨也懵了,不是說好了,幾年之後再禪讓給太子李顯嗎?怎麼今日便要遜位?
“公孫先生,你拿錯詔書了。”
新皇登位後,便要大封羣臣,大赦天下,以安民心,怎地成了禪讓詔書?
“沒錯!”
公孫策依舊布衣青袍,神色淡然地施禮道:“陛下,你年紀大了,不如回宮將養身體,天下之事,就交給年輕人吧!”
“公孫,你不要荊州了?”
“哈哈,太上皇給不了,小生也拿不走,一時戲言,要什麼荊州?”公孫策搖着羽扇,莞爾輕笑。
“你你...”
李亨氣急,捂着胸口處說不出話來,只見他頭上的黑髮全都變得粉白,臉上的粉紅色的瘢痕漸漸擴大,化成了一片粉色,像是個粉色的老頭子,異常詭異。
“太上皇要返老還童啦!”
有人驚呼起來。
焦遂看了,皺眉道:“李亨莫不是中了毒?”
“很像!”
王維暗笑,此處大約只有自己明白李亨的狀況吧。
浸泡過‘百日醉’後,李亨返老還童,變成一個粉嫩的年輕人,但是這種變化是有期限的,如同一朵桃花有花期一樣,李亨的保質期是一百天,陳雍稱之爲‘百日紅’。
百日紅百日醉,夢幻泡影終破碎。
到了百日之時,李亨只要再次浸泡在百日醉,便又能多活一百天。
可是陳雍灰灰了,紂王喝光了‘百日醉’,作爲唯一知道配方的人,王維表示那種配方太過歹毒,比妖族釀酒之法殘忍數倍,不用爲妙。
沒有了百日醉的澆灌,李亨今日便要凋零了,如那些花兒。
“太子來了!”
有人驚呼道。
太子殿下李顯,一個志得意滿,神采飛揚的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金色龍袍,與李亨一般裝扮,一步步地從側殿走了進來,登上了九龍丹陛。
“太太子果然了得!”
看着李顯的身影,焦遂幽幽地嘆道。
“怎麼講?”
“太上皇復辟,逆勢稱帝,名不正言不順;太子撥亂反正,順勢接位,名正言順。即使有人挑錯,也找不到太子的身上。”
王維想了一想,道:“不管他手段如何,可皇帝纔是最後的勝利者吧!”
“皇皇帝?”焦遂疑惑道:“李隆基於昨夜駕崩,京中已然傳遍,你竟不知此事?”
“駕崩?”
王維嚇了一跳,“焦兄,虧你活了幾千歲,怎會相信此等謠言?”
“天機昭示,可不算謠言。”
焦遂指了指天,神色嚴肅地說道。
“不可能!”
王維搖頭,按照楊玉環的指示,自己先進皇宮聯絡李隆基,準備撥亂反正事宜,結束這場鬧劇。
由此可知,楊玉環與宮中定然有聯繫,若是李隆基突然駕崩,怎能瞞得過她?
可是瞧着焦遂的神色,不像在說謊。
嗯?
突然他注意到了一個被忽略的細節,今日參加登基大典的勳貴大臣們大都面帶戚容,他們的腰上也都綁着一條白布。
進宮前,王維曾注意到了此事,本以爲是登基大典的特殊裝飾,沒有在意,現在想一想,難道李隆基駕崩了,他們是在替皇帝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