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姐
樓道里的光線很暗,我看不清是幾號房間。她晃晃悠悠的朝我走了過來,我舉起手電照到了她的臉,沒有嚇死我。眼圈特別黑,雙眼眼底一直到兩頰,再到嘴角是兩條長長的黑線。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醜的喪屍,她平舉着雙手向我走來。當我還在猶豫是掄起斧子滅了她,還是上房走人的時候。我握着梯子的手滑了,緊接着腳也一滑,我倒在了地上,斧子也甩在一邊。我想爬過去揀,可她已經過來了,很緊了。我從腰間摸出擀麪杖,時刻準備着猛K她的頭。然後她猛得撲了上來,把我壓在了身下。老天爺,難道我就這麼交代了嗎?
……
“水……水……”
誰在說話?我不是死了嗎?讓女喪屍咬死的。
“水……”
靠!你是活人啊,我說喪屍學會開門這種逆天技能還讓人活不活了?我把她推到一邊,她嘴還在水水的說的不停,我摸了摸她的頭,不是很燙,但是流了很多汗。尼瑪,你不是準備屍變的節奏吧?我不敢把她扛在肩上,萬一她咬我怎麼辦?我把她拖進剛纔她出來的那個房間,擡頭看了看,308。窗簾拉上之前我看了看她的臉,尼瑪,好濃的妝。那兩條黑線是哭完流下的黑湯。再看看這打扮,這環境,兩個字呼之欲出:她是一個姐小……
把她安頓好,關門,撿起斧子、手電。手電上好多土,我說她撲我呢,踩手電上了。上房抽梯,鑽陽臺回家。取了水和一點吃的,我又返回了小招待所的那間屋子。她還是水水的說個不停,餵了兩口,她老實了。我把吃的放在她的牀頭櫃上,抄起斧子下到了一樓,舉着手電看了看老闆娘那猙獰的臉,我哭着又回到了三樓。下不了手啊,太暴力了。看着消防斧所向披靡的,可這是緊身肉搏啊,鬼知道她的血濺到皮膚,我會不會跟着屍變。還是等樓上那位醒了再說吧。
回到三樓,她已經坐在牀邊吃上了。看到我,她有點不自在,衝我點了點頭,又低頭吃起來。“我叫黃超,別害怕,我……”
“大哥,謝謝你,我吃完就走,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她其實已經吃完了,正在抹嘴呢。
“那你慢走。”
她真站起來就向樓下走去,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低頭看了我一看,衝我點了點頭。
真高啊!不但個子高,鞋跟也高,我的視線也就能夠到人家的胸線。胸脯也高……太邪惡了,太刺激了。隨着一聲我等了很久的尖叫,她又跑回來了,當然我也沒一直傻站着。我在二樓等她。
“大哥,你上來的時候,沒看見她……”她驚恐的看着我,指着樓下。
“我是看見她了,不過我是從樓頂下來的。”我把鐵鉤遞到她手裡,“沒有辦法,她背後是貨架,想拿吃的我們必須幹掉她。”
“可是……”她打斷我說,“她雖然變了,但是她是人啊,我們怎麼能夠殺人呢?”
我真氣不打一處來“沒看過電視?知道喪屍嗎,這玩意就是,災變了,末日浩劫,有什麼好怕的,等一會你用鐵鉤鉤住她,別讓她亂動,我用斧子劈了她。”
她點點頭,好像我就是她的主心骨一樣。其實你不知道我剛纔是什麼熊樣。我舉着手電,她走在我的後面,兩個菜鳥就這樣下了樓。
走過她剛纔掉在樓梯上的高跟鞋,我倆又來到老闆娘面前,我感覺比偷情的中學生都緊張,都尷尬,我衝姑娘努努嘴,事宜她先上。她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三步。關鍵的時刻,還是要感謝男人的腎……腎上腺素,爺不能在女人面前慫了吧。我把手電給她,她哆哆嗦嗦的照着老闆娘,老闆娘還是那個表情,那個動作,對着我倆吼啊,抓啊,可就是出不了吧檯。當斧子卡在她頭上的時候,世界安靜了。我今天一共幹掉了兩隻,再多的明天再說吧。剛纔用力過大,斧子卡在頭上拔不下來。我示意姑娘跟上,鑽進了吧檯把老闆娘拖了出來。我半蹲着推開了吧檯旁邊的門,是個小倉庫,食品,飲料什麼的,都是整箱的。倉庫裡還有一個門,門上的小窗透光進來,前廳也沒有那麼黑了。我試了試倉庫裡的小門,很結實。這門通向外面,姑娘也湊了過來,開門就想出去。我一把拉開她。
“萬一老闆在外面,你看咱倆能打過男喪屍麼?”我小聲對她說。
她點點頭,不動了。等着我的下一步指示。我解下身後的揹包,開始往裡裝東西,她很有眼力價的蹲下身子幫忙。我們不是超人,一次也拿不了多少。裝了點吃的和水,我問她:
“這裡有吃有喝,也算安全。你是留在這裡,還是跟我走?”
“我跟你走,你去哪裡我去哪裡。”我感動的沒哭出來,可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以前有個女孩能給我說這麼一句話,讓我死我都值了。上樓的時候,她彎下腰想去撿高跟鞋,可她又直起腰不撿了。我問她爲什麼,她說:“現在還有穿高跟鞋的必要麼?”
是呀,往後穿高跟鞋就是作死的節奏。跑不快啊。但是哥還是說了句很爺們話。“撿起來吧,女人不能沒有高跟鞋。”
我拎着她的鞋,她光着腳跟着我,沿着我來時的路,回到了家。她四處看了看,然後我們四目對望了半天。她笑了,我也笑了。
人是羣居的動物,一個人活着有什麼意思?她是我災變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活人,我也是她認識的第一個活人。一男一女如同相親一般的坐在了沙發上,時間慢慢沖淡了尷尬。夕陽照進客廳,兩個適婚年齡的男女聊的很投機。剛纔順瓶酒該多好啊,黃超啊,你太水啦。
姑娘叫李春華,開始說是東北人,後來才知道就是本地人。她很坦誠的介紹了她的職業,性服務業一線營銷人員。兼職是大三學生,還是我的學妹。自稱剛做了不到一週,可我沒信那麼多。家是呂南一個農村的,村名沒記住。家裡還有一個弟弟,在呂南一中讀書。爹媽已經沒了有幾年了,靠助學貸款上了大學,可生活費沒有着落,加上花花世界的吸引,入了行。我能聽出她怕我看不起她,也能感覺到她內心抹不掉的自卑和羞恥感。可是現在說這麼多還有意思麼?能不能活到天亮還兩說呢,還用得着管人姑娘以前是幹嘛的?
雖然死了那麼多人,這生活也變得太過。在我的堅持下,姑娘回臥室睡覺去了。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老天爺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沒有人會去關心她是不是一個小姐,之前的道德枷鎖從她的脖子上解開了。老天爺自然沒有厚此薄彼,也讓我重活了一回。可是我的天爺啊!我不想重活啊,我沙發底下的箱子裡還是七十多萬沒花啊。
禿筆肯提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