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猥瑣男人的話沒能說完便被姚邈勒斷了脖子,身軀像是爛泥一樣砸在地上。
姚邈看了他一眼,倒有些意外。
姚邈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名人了,但現在到底是末日,知道名字和認出真人是兩個概念——這意味着在尋找他的人的搜尋力度與宣傳力度相當驚人。
而在姚邈以大日落神術碾壓全場之後,敢這麼找他的,便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對方確定了姚邈現在極爲虛弱;要麼那人是與姚邈一夥兒的。
葉曉曉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一支手電筒,照出地面上那個窒息而死的男人扭曲的臉。
而葉曉曉的臉色同樣蒼白,她有些茫然無措,看了姚邈一眼,但姚邈能夠看出來她的意思——這裡呆不下去了。
姚邈道:“葉曉曉,我醒之前,藏起來是正確的選擇,但現在,你放心,我們不用再躲避這座城市裡的任何人。”
葉曉曉在手電筒黯淡的光芒裡擡起頭來,看着姚邈,彷彿回到了那日超能覺醒人戰隊被圍殺的時候。
姚邈也盯着她的小臉看了一會兒,這個小小的三角安全區第一次真正的明亮起來,雖然光芒無比黯淡,但女孩兒的面龐仍然比之前在黑暗裡見到的清晰多了。
她看起來又瘦了一樣,蓬亂頭髮下是一張因爲營養不良而略顯蒼白的面孔。
姚邈在心底裡嘆口氣,道:“咱們再在這裡留兩個小時,然後咱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去找莫建同或者徐巖。”
葉曉曉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又歪頭想了想,從衣服裡掏出兩塊金絲猴奶糖來,向姚邈露出微笑。
微微的手電筒光芒裡,姚邈甚至覺得他似乎回到了當日被無面六足怪與黑鱗怪物圍殺在辦公樓的時候——那會兒小女孩怯生生的向他遞出兩塊巧克力。
然而小女孩仍然站在他的面前,而那一日曾經並肩作戰的很多人都已經永遠埋葬在了這座城市的廢墟之中。
何建國、陳俊安、高欣榮……
末日之中,一次分別,可能就是永別。
姚邈將繁雜的思緒拋出腦海,接過了一塊巧克力,將另一塊推回去,靠着那個猥瑣男人的身體“癱”下來,再一次開始用紫色能量修復自己的腿。
無論他猜測的兩種可能是哪一種,他都不想冒險,起碼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他應當看起來絕對強大。
一個半身癱瘓行動不便的自己,誰會認爲他仍然具有着“大日落神術”時的戰力?
而姚邈現在也確實中空虛弱,他身體裡一個能量單位也沒有,總不能用紫色能量揮霍。
而兩個小時,姚邈確信自己可以恢復行動,不說奔跑自如,起碼走路不成問題,而對付人,只要姚邈看起來仍然足夠強大且深不可測,便沒有人敢對他動手。
三天的空檔期對於姚邈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葉曉曉是個很安靜的小姑娘,姚邈說了兩個小時,她便真的老老實實的縮進黑暗裡,一句話也不說。
姚邈循環能量的時候是沒有什麼“入定”那麼邪乎的說法與要求的,他便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葉曉曉搭話,但這小姑娘很內向,姚邈問什麼說什麼,其他的從不多說一句。
姚邈再一次站在天光下的時候,卻已然是兩個多小時之後了。
在紫色能量的幫助之下,他已大概恢復了基本的行動能力,起碼走動不成問題了。
之前被他的“大招”豁開的天空一角已重新被黑暗倒懸的世界所吞沒,姚邈站在光線黯淡的廢墟上看過去,看見的是一片滿目瘡痍的城市,在高天上倒懸的黑暗世界就像是另一張完整的面孔,正在猙獰地嘲笑這片蒼涼的世界。
姚邈盯着天空默默看了一會兒,才邁開腳步,走向不遠處有光的地方。
在這樣一個黑暗時代裡,找到人類有時候是很簡單的事情——循着光就行。
葉曉曉比姚邈略慢上半步,她背了一個小小的、鼓鼓囊囊的揹包,邁着小短腿、亦步亦趨的跟在姚邈的身後。
女孩兒沒有多餘的食物,姚邈也不知道她裝了一揹包的什麼東西,但女孩子嘛……
姚邈在心底裡略微笑了笑。
他從無邊廢墟的世界走近一片人類的臨時營地。
曾經整體規劃的盛京倖存者基地現在已經化整爲零,變成數十個小規模的資源匯集點,主要是爲了更方便、更全面的回收盛京城廢墟殘存的資源。
姚邈此時此刻接近的就是離他最近的一處。
這裡的規模不大,建成也就一天多,只有十來個簡易的帳篷,散亂的搭建在廢墟上,單單看這些帳篷的分部,你就能夠弄清楚那些帳篷裡的人是一起的。
而最先看見姚邈的是蹲在營地邊緣的一個乾瘦的年輕人,他抱着一杆半自動步槍,正在默默的抽菸,一眼就發現了從黑暗廢墟深處走來的這一大一小兩個人。
隔着老遠他就喊起來:“老楚,看來你把人家小姑娘都給拿下了?”
姚邈微微愣了愣,轉向葉曉曉,道:“那個老楚,是我剛剛弄死的那個?”
葉曉曉略微點了點頭。
姚邈注意到女孩兒的神色有些緊張。
姚邈笑了笑,道:“放心,跟着我,沒人能動的了你。”
黑暗裡,那個年輕人看不大清楚姚邈的面孔,卻不清楚自己壓根就認錯了人,就只嘿嘿地笑:“老楚你這不地道啊,搞上了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都不搭理兄弟了?”
他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菸頭甩在地上碾滅,從腰間掏出手電筒,直接晃向姚邈。
於是這人終於看清楚了姚邈的面孔,也看清楚了跟在他身後的葉曉曉,他的臉色便在極短的時間裡變了三次。
第一次變色,是某種怒色,第二次,則是疑惑,第三次,則是混雜着恐懼的驚喜。
——他將姚邈認出來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是什麼老楚。”姚邈站到他的面前。
那人卻彷彿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笑了笑、又笑了笑,絕口不提之前那個老楚:“您、您就是姚先生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