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中部,一座新建的西式城堡建築在幾天的時間裡拔地而起。
一隊隊統一制服的順安商行護衛圍着城堡巡邏,城堡高大的圍牆上每隔十米站了一名全身鎧甲的天罰騎士,每兩名騎士之間又站了一名一身白袍的佈道者。
能夠被這樣三支相互獨立的隊伍共同守衛的,自然是東北地區剛剛成立的光明天堂總部——順天堡。
城堡寬大的會議室內,還微微散發着剛裝修完油漆未乾的氣味。
一張橢圓形深色會議桌足有近十米長。巨大的會議桌旁只擺了七張寬大的高背牛皮扶手椅。
正中的一張椅子上,端坐的正是雙眉微蹙的安嘉城。
杜克.巴里坐在安嘉城的左手邊,胖大的身子正好將整把椅子填滿。杜克.巴里冷着一張大臉不怒自威,與其說是教會的主教,到更像是一個屠夫。
面帶笑容的百里無恙緊挨着杜克.巴里就坐。鍾離玉華死後他在教會的風光無量,深得杜克的信任,竟然還混到了一個光明天堂七人委員會委員的位置。
安嘉城右手邊坐得是一個高高瘦瘦五十多歲的東歐相貌男人,男人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正是光明會在東北地區的負責人迪倫長老。
迪倫旁邊坐得是一個更加消瘦、滿頭白髮的歐洲老人,老人微閉着眼吧嗒吧嗒抽着東北老人常抽的旱菸袋,弄得會議室內煙霧繚繞,正是消失了許久的尼爾森長老。
坐在最後兩張椅子上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陌生面孔,看着裝也知道是順安商行的人。
這就是光明天堂七人委員會的組成,順安商行佔了三席並由安嘉城出任委員長,天堂之門和光明會各佔兩席。
光明天堂的決策機制實行簡單多數制,作爲委員長的安嘉城並沒有完全決定權,任何重大事項和重要決策必須四名委員同意才能執行。
這種決策機制的設立,使三方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任何一方的單獨意志都無法影響整個勢力,所有決策都是互相配合與妥協的結果。
世界上沒有絕對完美的機制,光明天堂這個看似民主、平衡的決策機制卻存在着一個最大的問題——效率。
每一個問題都需要爭論好久,而且很多爭論的結果往往是無果而終。就像城堡外同時存在的三支武裝部隊,任何一方都不放心將自己手中的武裝整合成由光明天堂統一領導的武裝力量,這也爲三方合作從一開始就埋下了最大的隱患。
會議桌上正在說話的是坐在最末位的中年女人。女人身材已經微微發福,臉上化着淡淡的妝,眉毛經過精心的修理,身上散發着香奈兒的茉莉清香。她就是流言中安嘉城背後的女人——葉惜君。
安嘉城爲人低調,不喜歡拋頭露面,因此順安商行站在前臺的便是這個女人。順安商行的財務、行政、後勤甚至情報都由葉惜君負責,她的地位還遠在安嘉志之上,由此可以看出安嘉城對她的信任。
“遲華再一次逃脫我們的圍捕,但他手下損失慘重,他本人也再次受傷。前期的消耗戰術應該說取得了預期的效果,鳳凰城這些人目前已經陷入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建議再執行一到兩次消耗戰術,之後三方二階強者全部出動,不惜代價徹底消滅遲華帶出來的這股力量。”葉惜君的聲音很溫和,完全不像在說一件殺人的事情。
安嘉城皺着眉頭沒有說話,遲華的事令他頗爲尷尬,他不好最先表態。
“遲華不除,我們三家誰也別想安寧。你們安排吧,天堂之門的力量全力配合,只是別再中了那小子的詭計就行。”杜克.巴里最先表態了。
杜克一表態安嘉城心裡就輕舒了一口氣,兩家同意,這事基本就定了。出於禮儀,也要聽聽迪倫長老的意見。
迪倫還沒有說話,一直不停抽着煙的尼爾森忽然睜開了眼睛,把煙桿放在了桌子上,“鳳凰城這些人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
“尼爾森長老有什麼疑問嗎?還是您有其他的看法。”葉惜君微笑着看向尼爾森。
“只是有點奇怪,遲華一次次逃出我們的包圍又再次被我們圍上,但他卻並不是一直向鳳凰城的方向逃竄,東一頭西一頭的亂竄其實並沒有跑出多遠。你們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嗎?”
“是我們有針對性的加強了對他的堵截,不讓他逃回鳳凰城,他逃得慌不擇路。”葉惜君解釋道。
尼爾森輕輕的搖頭,“你們還是不夠了解遲華,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雖然我沒有其他的情報來源,但遲華一定有其他的目的,最終的圍剿還是小心爲好。”
安嘉城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杜克.巴里輕哼了一聲,“有人被遲華嚇破了膽吧?”
尼爾森沒有反駁,重新抄起煙桿低着頭吧嗒吧嗒的繼續抽了起來。
......
鍾離逸身形轉動,六隻長長的觸手隨着鍾離逸的轉動快速舞動,猶如一個長着觸手的陀螺在蟲羣中舞動,舞得密不透風的觸手將周圍幾十平米內的蟲羣驅散一空。
鍾離逸利用這短暫的空白,停止舞動,雙手撐着大腿大口的喘着粗氣。很快蟲羣中的空白便再次被黑色的蟲子所填滿,鍾離逸不得不再次旋轉着舞了起來。
鍾離逸身後傳來一聲聲的慘叫,他的軍官團剩下來的人已不足原先一半,每個人身上都爬滿了黑色的蟲子。裹在身上的衣服被吸血蟲咬得破爛不堪,吸血蟲還趴在傷口上大口吞噬着。手中的火把早已熄滅,只能當棍子一樣在蟲羣中胡亂掄着,對蟲子的殺傷力聊勝於無。
只有遊勇依然護在鍾離逸的身前,不知疲倦的揮舞着手中的金屬蒼蠅拍。
“小逸兒,你放心吧,不就是這些蟲子嗎?哥一定帶着你衝出去。”
鍾離逸的眼眶一瞬間溼潤了,她知道在最後的時刻遊勇仍然在寬慰自己。他們已經衝不出去了,背後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眼前又是一層層密不透風的蟲羣,即便能衝過去,蟲羣的外圍還埋伏着影狼的人。
鍾離逸還是低估了“蟲虎”和“影狼”,進山之後反而成了他們的主場。整整三天,“蟲虎”的蟲羣一直就緊追在後面,鍾離逸等人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偶有休息的機會,“影狼”的狼崽子們很快便聞着味追上來,在暗中偷襲殺人。
鍾離逸手下的軍官有一大半都死在了“影狼”和他手下的偷襲之中。
而今天因爲鍾離逸不熟悉路況,將部隊帶上了絕壁,使部隊陷入全軍覆沒的境地。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抱怨自己一句,她在他們的目光中看到了決絕。
“遊勇,你滾!有本事你就帶着他們一起衝出去!”鍾離逸衝遊勇大喊。
鍾離逸似是最後告別的話語再次激發了男人們的血性,軍官們向鍾離逸擁了過來。砰砰的幾顆巨大的火球在蟲羣中炸開,那是他們給自己保留最後一擊的異能。
“鍾離旅長,我們護着你衝出去!”
“就是死也要拉上一隻狼崽子一塊死,我可不想自己的屍體喂蟲子!”
“鍾離旅長,我愛你!”
“逸兒,跟你死在一起值了!”
在即將面對死亡的時刻,包括遊勇在內鍾離逸手下的軍官們大聲喊出了心底的話,擁着鍾離逸一起向外殺去。
鍾離逸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的流下,迷住了雙眼,有這麼多人陪着自己一起戰死也該知足了吧?
身上的觸手退去,恢復了秀美的容顏。死時一定要給身邊的這些男人留下自己最美的一面,鍾離逸再次高傲的揚起了頭。
一絲冰涼的雪花落在了鍾離逸的臉上。
鍾離逸以爲是錯覺,忍不住伸手去摸,卻有越來越多的雪花落在了臉上、頭上。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仰頭望向天空。
微小的雪花正逐漸變成漫天的冰雪,冰雪飄飄灑灑的落下,在蟲羣形成的黑霧上方逐漸覆蓋了一層白色。
氣溫在快速的降低,進化者都忍不住抱着肩膀打起了哆嗦,但此時所有人的血都是熱的,熱血沸騰。
她來了!
在滿天的冰雪中,一身銀色鎧甲的冰雪女神抖動着雙翼從空中而來。
她在空中優雅的飛舞着,白色的寒氣隨着她的飛舞而瀰漫。
寒氣掃過的空間,黑色的蟲羣如下雨般嘩嘩的往下掉,掉在地上的蟲屍都團成了一個個包裹着一層冰晶的小球,如一個個小冰雹,很快便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層。
肖瑜的手在空中快速的揮動起來,漫天的寒氣劇烈攪動,打着旋的翻滾,繼而成爲冰雪風暴掃蕩着蟲羣。
冰雪風暴所過之處,天空就爲之一清,吸血蟲全都被冰凍在風雪中落地。
急促的嘯聲響起,蟲羣飛速的後退,冰雪風暴追着蟲羣后面肆虐。
最終稀稀拉拉逃出冰雪覆蓋範圍的蟲羣,已不足原先蟲羣規模的十之二三。
一支支鋒利的矛槍突然從下方的林中射向空中的肖瑜。
肖瑜輕輕的揮手,寒氣翻涌,飛在空中的矛槍便在空中被凍住,直直的摔落。
肖瑜猛的往下一揮,寒氣中便孕育出無數的冰槍向下方樹林射去,此起彼伏慘叫聲不斷響起。
“撤,快撤!”
一條條青色的身影快速的退走,消失不見。
所謂一物降一物,兇惡的蟲羣葬身在了漫天的風雪中。
肖瑜扇動着翅膀緩緩落地。
“大嫂,我愛死你了!”遊勇張開雙臂向肖瑜抱去。
“你去死!”鍾離逸上前一腳狠狠的踹在了遊勇的屁股上,將他一腳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