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的哨站四野寂靜無聲,死絕的蟲駭殘屍遍地,濃綠的體液混雜着碎爛的內臟,胡亂的塗抹在灰跡斑駁的牆壁。
梵就那麼靜靜站在那裡,孤獨的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他這一人。
“原生種!別再逃了!”高聲的呼和由遠而近,幾乎是伴隨着聲音,兩道流光般的身影急衝而至!
轟!
沉重的慣性讓大地轟然震響,滾滾煙塵飛揚而起,小鎮破敗的建築物一時間紛紛傾倒,哀喚遍野!
“來了麼……也好……省的我再去找,省的我繼續逃……”
恐怖的血光爆射盈眶,他的眼睛裡哪還有半分瞳仁,唯有無窮無盡的殺機盈野!
‘踩着屍骸遍野的哭嚎,赤紅之眼的魔王到來無盡無窮的毀滅!他是衆生之敵,他將毀滅衆生!’預言中的片段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
“果然一如預言所說!”一襲白袍裝扮的來人神光爆射!
“豐戰,小心點……這傢伙很不對勁!”一旁肌肉隆起幾乎要撐破衣物的壯漢,低沉的隆隆出聲。
“弗朗,你總是這麼小心,放心吧,他不過還是尚未踏及巔峰的螻蟻。卡林和折翼讓他跑了,這份意外的功勞就是屬於我們的了。”
“別忘了他是預言中的原生種。”壯漢提醒。
“那又如何?能夠踏入巔峰的層次,哪一個又不是萬中無一?這個世界上,獨特的可不僅僅只有他。”白衣男子蔑然一笑,區別於大多數巔峰生命,他從來就沒有將所謂的預言當作過真。
“還是小心一點,不管怎麼說他都逃了出來。”
“放心吧,交給我。”白衣男子眯眼一笑。“我和那兩個廢物可大大的不同。”
“小心。”壯漢沉思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選擇從旁掠陣。
這是他們一貫的做法。
白衣男子踱步向前。生命層次的碾壓讓他絲毫沒把對手放在眼裡,即使他是預言中的原生種。那又怎樣?
“小子,乖乖束手就擒,免得皮肉之苦。”
而此時的梵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話,或許是選擇性的無視,他只是擡頭看着天。
“跟你說話呢,你是聾了嗎!”見被無視,白衣男子怒然吼聲,自進入巔峰以來。他還沒有被一隻螻蟻如此無視過!
“問你話呢,你聾了?!”
“巔峰生命,都是像你這樣如同蒼蠅一般的嗡嗡嗡嗎。”寂靜良久,梵終於出聲。
“你說什麼!”白衣男子的表情立刻變了,“找死!”他忍不住一衝而出!
“那就來吧,帶我走。”面對敵人突如其來的進攻,梵非但沒有反抗,反而主動將雙手伸了出去!
白衣男子半途一個緊急停身,面對梵這極其反常的舉動,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其中有詐!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梵有任何的下一步動作,面色青紅不定,他一時進退不得。
“怎麼又停下了?不是要帶我走嗎。”梵的語氣的是平淡。既無輕蔑也無嘲諷,而是一種接近於寂滅的味道。
“還是所謂的巔峰生命,只是一羣只會嗡嗡的蒼蠅。”
“大言不慚!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白衣男子高叫一聲,一時氣盛團身而上!
這一次梵仍然不動,就這麼淡然的看着對手距離他越來越近。
白衣男子雖然心下是有些忐忑,可這一次他是動了真怒。
迅如雷霆的一擊終是命中了梵,小腹猛然下陷,身體頃刻佝僂成扭曲的形狀!
哇!
一大口血噴涌而出。澆的對手當頭滿面!
“你不是很猖狂嗎?原來就這麼點本事。”白衣男子咧嘴發笑,在鮮血的映襯之下。他笑得格外陰森。
“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近距離的探視。梵清晰的窺見白衣男子的全貌。
“恩?”
“白衣白袍擅長追蹤,你們的德行一模一樣,閻羅的白家,你是來自閻羅吧。”擦擦嘴角的血,梵艱澀的一字一句道。
白衣男子面露啞訝然,“哼,算你有見識,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來自閻羅白家,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白豐戰!”白豐戰嘴角一勾,大勢在握的樣子。
“很好……”沒有波動的語氣冷的像冰。
“什麼意思。”白豐烈眉頭一皺。
“省的我去找你,也省的諸多麻煩,滅絕白家的復仇,就從你開始吧。”
“你說什麼?!”
“開始了,呵呵。”詭異的笑聲彷彿來自幽暗的深淵,梵那猙獰而扭曲的表情就連白豐戰都不由爲之後心一涼!
“螻蟻!虛張聲勢!”提氣聚力,白豐戰誓要一拳徹底擊潰對手!
然而他的聚力纔剛剛開始,猛然就發現身體竟用不出力!
正如之前的卡林。
左手輕輕摟過白豐戰的脖頸,梵幾乎是與他貼面而觸,因此白豐烈看清了,看清了梵那雙瞳裡恐怖凝聚的血!
“再見了,‘偉大’的巔峰生命,你有幸成爲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白家,巔峰議會,他們全都要死,全部都會滅亡……”
不!
白豐戰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眼睜睜的看着一柄赤紅的劍刃破體而入!那種想要反抗卻不能反抗的無力,那種死亡就在眼前卻無從躲避的恐懼!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助。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不能動了?爲什麼身體失去了控制!爲什麼!對手不是連巔峰都未踏入的螻蟻嗎!
“你一定是困惑的吧,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白家。冰源,你知道這個名字嗎?命運還真是可笑啊,你說是吧。記住,是你們逼我的。”
“沸血。”
赤語龍終是毫無阻礙的沒入對手僵硬的身軀。直到這時白豐烈才猛然意識到,原本沾滿了他面頰的來自梵的血液,不知不覺間竟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惜的是。他醒悟的太晚了一些。
力量在急速消失,白豐烈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脫水。他能感受得到。血液飛速離開身體的那種痛苦和虛弱。
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爲何原生種會被所有巔峰生命視作是威脅,甚至不惜克隆出這種力量,創造出所謂的仿生種。因爲這是與現今已知的任何力量體系都完全迥異的能力,或者說,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
這種力量的強大,足以讓尚未踏及巔峰的螻蟻,能夠擁有威脅巔峰的力量!
他錯了。他承認他錯了,他不該自大的,或許該更加謹慎。
但是這一切都爲時已晚,輕敵的代價巨大到他無法承受,可誰能想到螻蟻能有屠殺大象的能力?
他從沒感受過死亡距離他如此之近,近在咫尺,伸手可觸。
“不!我還不想死!救我!救我!”
絕望的嘶嗥,尖聲刺耳!
這是白豐戰竭盡全力的悲鳴!
“什麼!”在旁略陣的壯漢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可這怎麼可能?白豐烈竟然敗了?就在一個照面?剛剛不是還穩穩的佔據上風的嗎!
但這求救的聲音,的確出自他的口中!
“混賬!你敢!”來不及思索。壯漢弗朗怒吼一聲,炮彈一樣的衝上前去!
而面對飛衝而至的弗朗,梵又一次的露出猙獰的笑。
“鮮血存在的地方。就是我的領域,無論是人血,還是蟲血……赤語龍……感謝你給予我的力量……沸血……起!”虛空一握,異變徒生!
那些死去的蟲駭,噴濺的到處都是的濃綠蟲液,這一刻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撐着,紛紛離地而起!
蟲液迅速凝結成碧綠的海洋,然後像呼嘯而至的巨浪,一浪接一浪的拍擊在弗朗身上!如同受困的野獸。巨浪不但阻擋着他的視線,甚至試圖纏繞着他的身體!
“混蛋!”一拳衝破巨浪。弗朗面對的卻是更多新生的浪潮!
而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蟲液彙集起來。直到方圓百米的範圍內,盡數籠罩在蟲液的海洋!
嘴角依舊掛着猙獰的笑,磅礴的力量涌動在梵的身體之間,這是來自白豐烈巔峰的力量,渾厚,龐大。
同化的速度超越他的想象,好似巔峰生命的存在,本來就是爲他準備的美味佳餚。他掌控着蟲液的海洋,或者說沸血領域,但這股力量其實全部來自於幾乎脫水的白豐戰。
“感謝你的力量,原來巔峰的感覺,竟然這麼美好。”
“你說……什麼?”幾乎是一字一頓的,白豐戰巍顫顫的驚呼!
“我說謝謝你。”梵輕輕的拔出了飽飲鮮血的赤語龍,然後將他的整個左手探進對手那巨大的傷口。
“你的所有力量,都將屬於我,而我,即將觸摸巔峰。”微笑的咧着嘴,銀白色的牙齒駭人的可怕!
一股劇痛,劇痛蔓延在白豐戰的每一根神經,然後,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肉芽蜂擁的鑽入身體,像一條條貪吃的蛇,貪婪的啃食着任何新鮮的血肉,彷彿知道這是來自巔峰的血食,珍貴而充滿力量,貪吃的“蛇”們進餐得分外仔細,先是血肉後是皮膜,直到一條條貪食的“蛇頭”衝破皮膚,衝出身體!
殘忍的美麗!
當弗朗終於擊潰了所有碧綠浪潮,梵那孤獨的身影就要眼前!
“去死!!”這是含怒的一擊,傾盡全力!連空氣都被重拳擠壓的發出音爆!
突破音障的一拳!這纔是巔峰真正的實力!
但是梵平淡的探出了手,卻又差點失去平衡的倒了下去,他還沒能在兩股意識之間遊刃有餘,他的意識,和新生的巔峰意識。
就在這搖擺之間,通過新生的意識視角,梵看到了這樣一幕,來自於弗朗的所有動作,甚至於他的表情,他的情緒,都被分解成無數細微的碎片。
而這些紛雜的碎片,隨後又迅速的重組匯合,又一次的組成了完整的弗朗,和先前動作全然不同的弗朗。
梵扯動着嘴角,這纔是弗朗真實的意圖,這纔是他隱藏在轟然一擊下真正的殺手!
全知,他知道,這是全知的力量,還有感知,許久不再擁有的感知。迴歸了,在他成爲所謂的原生種後,在他成爲新生的巔峰之時!
終於迴歸!甚至更強!
他出手了,搖擺着輕輕握住弗朗的手腕,讓開膛手深諳的光,帶走他的整個手臂。
……
巔峰議會,衆生之巔。
無光的大廳突然亮起刺目的光。
一位老人撐開了眼。
“大人……白豐烈他……戰死了。”彙報者的聲音全是忐忑。
“……”漫長的沉默,“死在哪裡……”老人輕聲的問。
“死在……”
“大!大人!弗朗……弗朗.塞隆他,他。”
“說下去。”
“他,他也死了!”又是一人匆忙而至。
“一起死的……”老人慢慢又闔上了眼,“死在一起。”
“大人……他們是和卡林一起外出執行的任務,而據卡林傳回的消息……他們,發現了原生種……”
“你說什麼!”老人霍然而起!
驚天的氣勢壓得衆人絲毫不能擡頭!
“原生種……他出現了。”
緩緩的深吸一口氣,老人又復而慢慢坐下,平靜的表情好似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通知各座的議會長們,我們的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