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持續整整三天三夜,整個草原都洋溢在新首領到來的興奮之中。人們唱着,跳着,盡情的發泄着過剩的精力。
烈酒,珍饈,鋪滿大草原的取之無盡的豐饒。
沒有蟲族,也沒有敵人,當草原的所有防衛,在這三天裡盡數由他們從前的敵人,蟲族接管的時候。
所有人不得不相信這就是神蹟,新任大首領帶來的神蹟,他不但馴服了巔峰蟲族,更掌握了它一整隻軍隊!
新的首領王座也確認了,那隻十紋的巔峰統領,雖然等級不高,但卻是一隻活着的巨蟲!
起初人們是驚懼的,畢竟蟲族的可怕已經深入人心。但看着站在巨蟲頭頂的梵,雙手接過從赤手中遞來的王冠,巨蟲匍匐着表示忠誠,終於有好奇而天真的孩子禁不住的觸摸了它。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由更多次。
於是無數人圍繞着巨蟲身邊,親手去觸摸這恐怖的戰爭巨獸,而在梵的命令之下,博拉赫爾溫馴的像只綿羊,一動不動的任由人羣觸摸。
當這一幕劇烈衝擊着所有人的認知,就連最爲謹慎的老兵,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武器,盡情的加入到部落的狂歡之中。之前他們對新任首領的任何疑慮和不安,在近乎於神蹟的一切之下,消逝的分毫不剩。
連續的宿醉讓梵的大腦幾乎停擺,他不忍心拒絕熱情洋溢的部落居民遞來的烈酒,正如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越來越多的人蜂擁致敬,近距離的觀察這個創造了神蹟的“陌生”首領。
更爲熱情的是部落裡的少女,尤其是在喝多了的阿特嘴裡說出,梵還沒有愛人的時候,部落的少女們就像炸了鍋一樣瘋狂起來。
梵的樣貌自然不需多說,雖然他從沒在意過這一點,但容貌這種東西,有時候並不關心他自己在不在意。熱情的少女們幾乎把梵圍個水泄不通。他也不得不一一接過酒杯,否則就會遭到其他人的埋怨。
而他也終於感受到部落人的熱情和狂放。
草原人最不可或缺的就是烈酒,這是受傷時的良藥,縱情時的調劑。草原烈酒算不上什麼珍貴的東西,以動物乳液釀製的酒液也算不上好喝,但勝在勁大,分量也足,豪放的部落人從來都是用大碗一口一口的灌下烈酒。
梵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記不得自己說了什麼話,更不記得他做了什麼事,但隱約的好像他的嘴脣曾經觸碰到另一半柔軟?但是誰在乎!一定都是幻覺!
這三天來他的生活就是喝酒睡覺,睡覺喝酒,繞是以他進化過的身體,也禁不住這樣瘋狂的摧殘。
但好在經不起璀璨的大有人在,當以酒桶爲稱號的赤,在衆人的起鬨下一對一的戰敗於梵,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要知道在與赤拼酒之前。他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
也是經此一役,再也沒人敢和梵拼酒,甚至看向他的眼神都隱隱有些發毛。
赤的酒量何其恐怖,有草原第一人的美稱,而連他都敗了,誰還敢找梵的“麻煩”?
於是當狂歡進行到第三天傍晚,梵孤獨的躺在博拉赫爾的頭上,有些寂寥的看着正狂歡的人羣,所有人都在刻意迴避他,畢竟誰也不想和一個你永遠喝不到的人對酒。所以他不由的輕嘆一聲,“原來這就是巔峰寂寞的感覺。”
彷彿迎合他的嘆息,身下的博拉赫爾節肢軟綿綿的趴在地上,轟鳴的打出一個酒嗝。站都站不起來。
這是它第一次飲用人類的烈酒,不過看起來蟲族的酒量並不怎麼好,不過幾個熊孩子擡來了幾大桶,就把它醉的不醒人事。
“寂寞啊,寂寞。”幽幽吐了口酒氣,梵雙手搭在腦後。在夕陽緩緩的下落中半眯着眼。
明天很快就會來到,狂歡也終究會有結束,他的命運,他的未來,也即將翻開新的篇章,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篇章。
“嘿,你不覺得頭兒變了嗎?”博拉赫拉巨大的節肢之上,曼陀羅和阿特分坐兩隻。
“是變了,以前他喝不過我的。”曼陀羅醉醺醺的樣子,抱着身邊粗壯的節肢好像抱着她的情人,須臾就醉的徹底不省人事。
阿特咧嘴笑了笑,因爲他的傷勢,他幸運地比其他人喝的都少了點。
擡頭看着那在夕陽下昏昏欲睡的梵,阿特用力的灌了一大口酒,“的確是變了啊,你比以前更愛笑了,頭兒。”
…………
次日,狂歡結束後,草原終於恢復到正常秩序,蟲族守衛被士兵們取代,各部的戰士的也重新打起了精神。
此時的尖塔王座,五大部的首領以及阿特曼陀羅,正坐在議事廳內等待着梵的到來。
與往常洛擔任大首領的時候相比,現在的議事廳裡,氣氛有些奇異。
匍匐在地的博拉赫拉靜靜地等待着它的主人,血紅的獨眼不時掃視着端坐在各自王座上的各部首領,那些已經死亡的蟲駭,都是它的同族。
即便是已經接受了巨蟲的存在,可是當梵不在的時候,各部的首領們難免有些心裡發毛,尤其是赤,他是親身體驗過博拉赫爾實力的人,於是當他的眼光和巨蟲血紅的瞳孔不經意的對視時,他總忍不住眼皮發跳。
沒有了酒精的作用,真實的世界還是充滿危險的。
“我說赤大叔,你這是怕了?”曼陀羅看到赤的這番作態,不由調笑着咯咯直笑。
正襟危坐,赤老臉通紅的咳嗽了一聲,好在他本來就鬚髮皆紅,所以表現出來的就不是很明顯,“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我這叫防患於未然!”
“是嗎?我看不像啊?咦?您是臉紅了嗎?”
“臭丫頭!大首領剛走你就想翻天是嗎?別以爲仗着自己和新首領的關係,你就能爲所欲爲!”
“什麼大首領剛走,我只知道我們現在的大首領還在休息呢。”曼陀羅拉長着聲音說道,“現在的大首領叫梵,可不是洛。”
“哼,懶得和你們這些晚輩一般見識。”赤不由的撇過了頭,然而他這一撇臉,就見到另一邊的阿特正在偷笑,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
“你個臭小子騙了我們這麼久。原來你跟本就是一直是裝的一副沉穩,我說怎麼你每次和這個丫頭片子走在一起的時候,都神經兮兮的,合着那纔是真實的你!”
三天的狂歡。讓真實的阿特在衆人的眼前展現得淋漓盡致,那時候他們才猛然醒悟,不但他的名字是僞裝的,就連性格也是。
“赤叔,這可不怪我。老首領估計一早就知道我的事,既然他不點破,那我也就不好意思說什麼。”
“但你這小子未免也太過分了,難道對我都不能說實話嗎?”一旁的瞬坐不住了,他自認自己和阿特的關係最好。
還沒等阿特回答,另一邊的薩特先忍不住了,“你就那張管不住的破嘴,阿特這小子頭天告訴你了,隔天估計整個部落就都知道了。”
“好你的死矮子,告訴你就靠譜是嗎?”
“虧我們之前還力薦這小子當新一任的大首領。沒想到他一直在騙我們。”赤氣哼哼的說道。
“不過我好像聽說赤大叔你先前是非常反對現任大首領的?”
曼陀羅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梵這小子……”赤剛要貶低一下梵,好爲自己辯解。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博拉赫爾忽然抖動了一下身子,就是這簡單的一抖,就頗有地動山搖的感覺。
剛要說話的赤立刻閉上了嘴,動作僵硬在半空,但須臾後,巨蟲又軟趴趴的趴了下去,好似剛纔真的不過是它不經意的動作。
只不過它那閃爍的獨目之中,分明帶着一絲近乎人類的狡猾和調笑。
曼陀羅又忍不住的咯咯大笑,“我說赤大叔。你打打不過首領的部下,喝酒更是喝不過他,真不知道你之前反對他當大首領是安的什麼心呦。”
曼陀羅的話讓一旁一直沉默的巴爾圖和藍斯都不由的笑了起來,他們還清晰的記得。昨天狂歡時一向以酒桶著稱的赤,主動招惹梵之後,不醒人事的一頭栽倒在酒桶裡的囧樣。
而作爲當事人的赤更是面紅耳赤,這一次就連他赤紅的膚色也救不了他。
“咦?大家都在。”踏着平緩的步伐,姍姍來遲的梵終於來到了議事廳,也正好給了赤一個臺階下。
看了眼頭頂上高懸的太陽。他到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尷尬一笑,連續三天的宿醉讓他都不由的遲到了。
“剛纔這裡好像發生了什麼?”走過議事廳的時候,梵分明聽到了笑聲。
“沒有,沒有。”赤連連擺手,“時候不早了大首領,彙報之後我們還要早早趕回部落呢。”
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梵只得坐了下去。
酒能促進人和人之間的情感,這句話確實不假,三天的狂歡大大拉近了梵與衆人之間的感情,尤其是再把赤喝倒以後,衆人更對他大爲改觀。
先前的不快早就煙消雲散,不過話也說回來,如果梵是赤的話,他的第一想法也會是拒絕一個不明來歷的人坐上首領之位。
端坐在巨蟲背上,此時的博拉赫爾分外的安靜,它已經完完全全的被梵所馴化,在傳說的起源之力下,它也唯有臣服。
其實這場議會本也沒什麼內容,只是照例新首領即位後的覲見,各部的主要首領梵在狂歡之中已然盡數接觸,加之最近邊疆也不見蟲潮來襲,所以這場議會更顯得沒什麼實質內容。
於是當例行的公事彙報完畢,一衆人就陷入奇怪的沉默之中。
“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一下。”梵此時突然說道。
衆人不由的聚精會神。
“我要離開部落一段時間。”
“恩?這不合規矩啊首領,你剛剛繼位……”老巴爾圖徐徐說道。
“不要緊,我要去一趟白衣聖堂,很快就會回來。”
“白衣聖堂?”衆人不由面面相覷,“去那裡做什麼。”
“我父親離開了,再怎麼說我也該讓我母親知道一下。”梵淡淡的說道。
“哦……什麼?!”衆人先是點頭,後又忽而驚醒!
“白衣聖堂?你的母親?你是指……”
“忘了,你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白衣聖堂的建立者,也就是當今的神諭者琳。她其實是我的母親,我父親的妻子。”梵很平靜地說道,殊不知這則消息對衆人產生的衝擊。
“這這這這……”
衆人根本不知該作何表情,當今兩大脫離於巔峰議會管轄的組織。一個是由梵的父親建立,另一個則是他的母親,那他的身份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也無怪他如此年輕,就能躋身巔峰!
可是在洛擔任大首領的時候,遠祖部落和白衣聖堂雖然沒有敵對。但也毫無交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的家事梵自然不會給別人講解,因此面對衆人的疑問,他沒有解釋。
“我會離開大約半個月左右,而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希望你們已經整點好精銳的兵力。”
“準備兵力?您要攻打哪?”瞬不由的用上了敬稱。
“死亡天使。”梵一字一頓道。
衆人頓時面面相覷,有的皺眉,有的沉思。
梵自然明白他們心中所想,這一行必然充滿危險,光是穿越荒野就不知要付出多少生命。
“放心。我會讓博拉赫爾派部下掩護我們穿越荒野,而且你不用擔心會有蟲族襲擊我們,如果它們敢,我會讓他們成爲第二個博拉赫爾。”梵的語氣淡淡,可是那絲隱約的霸氣,已然顯露。
“既然這樣,那在我們的路線之上,我們似乎必須要首先穿越閻羅……”沉穩的藍斯已經在思考進軍計劃的可能性。
畢竟這件事在洛還是大首領的時候,就已經策劃了多年,只不過穿越荒野的代價太大。新興的遠祖部落還沒有能力承受。
“那就穿越閻羅,正好,當年的有些事情,順便也一併清了。”提到閻羅的時候。梵的眼神中藏着殺氣,語氣裡又絲毫沒有把對手放在眼裡的感覺。
如今的他也不需要這麼做,他已經今非昔比。
“那還有最後一項,如果巔峰議會的人來干預……”巴爾圖徐徐緩聲。
“放心,我會讓他們有來無回。”梵輕哼一聲,對於巔峰議會的仇恨。他格外的盛烈。
既然梵都這樣說了,衆人也就無話可講,可不知怎麼的,他們還是心有惴惴,兩大組織還好,即便他們有隱藏的巔峰強者,自然也不可能比過遠祖部落,但是如果他們真的舉兵攻打,就一定會遭遇有來自巔峰議會的強者。
而雖然梵的實力有目共睹,但對手畢竟是巔峰議會,在洛不在的情況之下,他們難免還有疑慮。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別忘了一點,我們擁有的不僅僅是部落的戰士,還有它。”梵拍了怕身下的博拉赫爾,“數量龐大的蟲羣。”
“這次前去白衣聖堂,我會帶着它,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我們還能多出幾隻軍隊。”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如果梵真的能操控蟲族,像博拉赫爾這樣的巔峰巨蟲,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會有第二和第三個。
忽然之間,他們終於明白了爲何洛會如此放心的將部落交到梵的手裡,他的實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他這一可怕的能力。
如果他能掌控蟲族,再配合以人類的兵力,這片荒蕪的大地之上,還有誰能阻擋?
“到時候誰能第一個帶兵攻破閻羅,我就答應先分給他一半的閻羅屬地,然後餘下的人繼續分配。雖然我知道你們對權力並不熱衷,但想想你們的族人,你們可以讓他們過得更好。”
梵的這一句話,讓衆人立刻陷入沉思,的確,他們的確不熱衷於權力,但卻期盼族人能過上更好的生活,草原的確是豐饒的,但實際來講,遊牧的生活太過漂泊不定,他們渴望安定,這也是所有部落人的願望。
於是終於的,他們相視一眼共同的作下了決定。
“半個月,你們只有半個月。”
領命後的五大首領,即刻離開了議事廳,既然梵已許諾,他們都想成爲那第一個人。
“頭兒,那我們呢?”在其他人離開後,阿特纔出聲問道。
“你們?你們就好好養精蓄銳吧,打下閻羅之後,死亡天使那纔是你們的重頭戲。”嘴角一勾,梵淡淡一笑,在他的世界觀裡,閻羅已經是囊中之物。
阿特呆呆的看着梵的背影,回味着他飽藏霸氣的話語,就是洛擔任大首領的時候,也從沒像他這樣對拿下一個組織如此的自信,好像探囊取物般隨意。
正因爲他是梵,阿特知道他從不無的放矢,所以他才更爲震驚!
這得是需要多麼強大的實力,才能做到無視巔峰議會?
難道說拿下博拉赫爾之後,梵又變的更強了?
而就在他凝神思索間,忽而傳來曼陀羅尖聲的大叫,“梵!你這個混蛋!你給我等着,老孃我遲早要你好看!!”
“怎麼了?怎麼了?”阿特急忙衝了上去。
“跟你沒關係!給老孃滾一邊去!”
曼陀羅氣哼哼的一把推開阿特,轉身就走。
“頭兒?到底怎麼了?”阿特見曼陀羅的怒火,倒不像是假的。
梵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角,“她問我那天對她說的話還算數麼。我說我不記得了,然後她就這樣了。”
“啊?你到底答應她什麼了?”
“我確實不記得了,那天喝的那麼多。”梵苦笑一聲。
“混蛋!你最好不要記得!”
曼陀羅尖聲的怒吼,還依稀在畔。
而阿特忽然詭秘的看了梵一眼,瞭然的模樣故意拉長了聲音。
“頭兒,這件事我可就愛莫能助了。”
“什麼?”梵不解。
“你自己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