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小巷子裡的酒館卻還沒有關門。,因兩個喝得一塌糊塗的酒客還在喝。
酒館老闆嘆了一口氣,他已經知道了喝酒的是兩個聯邦部隊的軍官。如果不是這樣,他早就要趕人了。林甲的一身病服,穿着雙拖鞋,喝得又哭又笑又吐得滿地。酒館老闆早就煩得不行了,偏偏那個中年男人卻穿着一身軍服,腰間似乎還有一把刀。
對這樣的酒館小老闆來說,槍倒是不怕,因爲他相信聯邦軍官還是不會胡亂開槍。至於小刀,老闆心裡就有點犯嘀咕了,萬一這兩人發起酒瘋捅自己一刀呢?這個還是大有可能的。這又是遠離市中心的郊區,算了就當倒黴,拼着這條老命陪他們熬夜。只是但願他們走得時候還記得付賬。否則……老闆看着桌子邊上的滿地空酒瓶,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好在這兩個人邊喝邊罵,差一點動手,卻愣是沒有動手。走得時候居然也沒有忘記付賬。老闆心裡一陣暗喜,看着兩個人人相互攙扶着走出了小酒館,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林甲和將岸喝得跌跌撞撞,似乎都醉了。他們沒有往回走,卻像是走到了殖民區邊緣的地方。
看着眼前高高豎起的殖民地隔離牆,林甲醉意朦朧道:“我還是不贊成這麼幹。我仔細想想,我他媽爲什麼恨希風?因爲他老是高高在上,自以爲可以決定所有人的命運。我還是個嬰兒就莫名其妙地判了兩百年,未經老子同意就拿我做實驗,還把老子凍了起來。同樣,他還隱瞞大災變事實,搞得很多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憑什麼決定我們的命運,就憑他是聯邦大統領?我放他孃的屁!”
將岸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嘔吐,直到吐得差不多了才緩緩地道:“你小子,別跟老子扯淡!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打算用整個殖民地的人跟他一起陪葬!所以我沒資格決定其他人的命運。你的意思是,我和希風一樣,是個混蛋。好!老子就混蛋了。怎麼着了?他讓老子一輩子不好過,我無論如何得殺了他……”
“但是殺人有很多種方法,得罪你的是希風,又不是其他人。就像剛纔那個老闆,他的人就不錯。他的酒裡一點水都沒摻,真他孃的……呃……呃……難喝”林甲話還沒說完,也趴在地上開始嘔吐。
“反正我要幹!乾死希風!”將岸的灰色長髮披在臉上,在夜色中大聲喝道。“我已經沒有什麼時間了,我必須幹!”
“大叔!你少糊弄我了。我太瞭解你了!你要真想這麼幹,你根本就不會告訴我……你隨便編個理由也能把我和天痞他們支開,然後自己行動。但是你心軟了。你摸着良心說,是不是這樣?你之所以告訴我……只是想我來說服你放棄這個念頭。畢竟你等了那麼多年……你自己已經沒有力量放棄了……”林甲坐在地上喘息道。
將岸大怒,一個耳光把林甲扇得在地上滾了兩個滾,“胡扯!老子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個屁!我殺的人,比你見過的還多……老子是什麼人?七殺上將!我會心軟?”
林甲爬起來大笑道,“就憑你這個耳光就充分暴露了你的軟弱。我理解,被說中了軟肋總是有點惱羞成怒的……我知道你什麼樣的人……”
將岸跌跌撞撞,踉蹌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頭道:“你說我是什麼樣的人?好人?我呸!老子纔不稀罕當個好人。沒出息透了的纔是好人!你在外面混了這麼久還不明白麼?這個世界就是恃強凌弱……好人不欺負人,是因爲他們沒有能力去欺負人。所以只有被欺負的命!”
“我不相信你是個壞人。你會把一個撿到的嬰兒養到十八歲。你會爲了一句承諾,等二十年。你會爲了一個死了幾十年的普通女人,拼着命去找聯邦最有權勢的人的麻煩。這樣的一個人會是個壞人。承認大叔,你只是個心腸有點軟,感情有點豐富的失意中年男。你和破軍、貪狼沒法比。”林甲大笑道。
“小子。你不知道人性最是多變麼?這個世界本就沒有絕對的好壞,很多事情只是一念之間。我從來不去糾結自己的行爲是否正確,我只是憑自己的本能去做一件事。不管你是否贊同,這件事我一定要做。”將岸嘆息道,“只是我不想看着你送死。你明白麼?不管你成爲什麼樣的人,你在我心裡依然還是那個整天哭鬧,調皮搗蛋,經常偷我煙抽的混蛋小子。”
林甲掙扎着爬到將岸身邊,涎着臉伸出了兩個指頭,嘟囔道:“不說我還忘了,大叔,來根菸抽。”
“呵……”將岸無奈地笑道,“小混蛋。”他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掏出了一盒皺巴巴的香菸,掏出一支扔給林甲,自己也點上了一支。林甲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感覺着濃烈的菸草味道嗆進的整個肺部,又被肺部的呼吸吐了出來,頓時感到一陣失神。
“大叔,你真的會這麼做麼?”他躺在荒野稀疏的草地上,眼睛看着漆黑的天空道。
“你感覺呢?”將岸斜着眼看向他道。
“呵呵,不好說。也許你真的會這麼做。雖然我敢肯定你事後會很難過,但是你已經決定沒有以後了。一個人如果抱着死志而行,就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了。”林甲淡淡地道。
“如果我一定要這麼做,你會阻止着我麼?”將岸吐了一口煙。他的臉在夜晚的煙霧中變得很迷茫。
“我很想阻止你,但是我不能。”林甲嘆了一口氣道。“我真的不想看到太多無辜的人去死。他們和我們一樣,雖然他們沒有我們那麼強大,他們很平凡,但是並不意味着他們就可以毫無理由的去死。但是如同你不能強迫我一樣,我自然也不能強迫你接受我的想法。如果這是你最終的決定,那麼你就去做。”
“你這樣想?”將岸淡淡地道。“我還以爲你會拼命阻止我。”
“呵呵,這幾年我經過了很多事,也學到了很多東西。越來越覺得你那句話是對的,憑內心的感覺去生活纔是對人生意義的肯定。管***那麼多的顧慮。況且,我能怎麼樣?我不忍心看他們去死,但他們對於我來說卻只是陌生人。你卻是把我從小養大的人,我還能爲了他們把你賣給希風?”林甲突然從地上爬起來道,“其實你也有一樣的想法?”
“什麼?”將岸皺眉道。
“有時候爲了某個重要的人,就算和整個人類爲敵也必須去做,就像你愛的那個女人,這種事情本就無關對錯。雖然看起來瘋狂但是很合理。我只是擔心,把這個消息告訴天痞他們,也許他們會不肯離開,他們也會爲你而死。”林甲嘆息道。
“所以我才告訴你一個人。”將岸彈飛了菸頭,正色道,“帶他們離開,這件事和他們毫無關係。你一定要做到。”
林甲黯然道:“我儘量。什麼時候行動通知我,我不想最後知道你的死訊。”
“謝謝。”將岸很認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