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島的原始密林裡,參天大樹上掛着一條條的雞血藤,茂密的灌木上生滿了尖利的刺。w w u .前面是一條蜿蜒清澈的小河,河岸上開滿了美麗的變異花,花叢的盡頭有一座小廟,金黃色尖尖的頂,好像是古埃及的金字塔。陽光明媚,暖洋洋的灑在了塔下翠綠的草坪上,幾朵蒲公英小黃花傲然挺立,引來了兩隻白色的蝴蝶縈繞其間。一個披頭散髮、面目如畫的女人,獨自默默地坐在石凳上,目光隨着飛舞着的蝴蝶移動着,臉上現出了一絲童真的微笑。
“你回來了?你是要帶我去聖壇的嗎?”她微笑着緩緩道,她沒有回頭卻知道有人站在她的身後。因爲她永遠都可以預知下一刻的時間將發生些什麼,所以她曾經是大草原上最神聖的薩滿教巫女。而她身後那個渾身繚繞着火焰般紋身的強悍男人,不管在任何時候都願意靜靜地看護着她。她叫荻花,而他叫晴天。
“是的,我回來了。”晴天低聲道,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蕭索,只是眼神已經溫柔了很多。他輕嘆道,“必須要這樣做麼?會長曾經說過,你的能力會消耗你大量的精力,這次恐怕你又要大病一場。”
荻花輕輕地笑了笑,“這是大長老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意願。你保護了我很久,而我也應該保護所有的進化者,幫他們看清前進的道路。這是一個天選者的宿命。”
“也許,我晚上可以再出去一趟。”晴天眯着眼睛看向遠方,他的眼中閃爍着一陣冷厲的光芒。
荻花站起身來,在他耳邊低語道,“別傻了晴天,一個人是殺不完一支艦隊的。放心,我不會有事。”
晴天勉強點了點頭,跟在了荻花的身後慢步走向了飛魚島中央那已經倒塌了的大金字塔廢墟。廢墟中大長老那蒼老佝僂駝着背的身影在孤獨的等候着,微風吹起了幾縷斑白的髮絲,露出一張蒼老而慈祥的臉。而在廢墟的另一頭,白衣飄飄的新人類協會會長昊天站在那裡,堅定得如同一顆生了根的樹。
“準備好了麼?”大長老低聲道。
“是的,我準備好了,我會用我的眼看穿他們的一切行動。”荻花咬着嘴脣道。
“好,量力而爲,不要勉強。”大長老道。
荻花低垂的頭漸漸擡起,美麗的眼睛裡似乎有星光在閃動。她的一動不動地站着,海風吹得大長老的衣服在獵獵作響,卻詭異地沒能吹動荻花的一片裙角和一絲長髮。她周圍的一切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鎖定了。她站在這裡,卻彷彿是一片虛無,她的雙眼中涌動着只有她能看見的幻象。
“黑色的夜空中有一道門,一道巨大的門,閃着無數美麗的光環。還有焰火,突然爆炸的焰火。有人在焰火中死去,一個強大到可怕的男人。是聯邦人,他們會從那道門裡來。非常多的人,他們會和海邊的那羣聯邦人一起來。”荻花緩緩地道。
“還有什麼?你還看到了什麼?”大長老顫抖着道。
“我看見了紅海,就是飛魚島外的那片紅海。他們會到飛魚島來,炮火將夷平飛魚島的東面,很多人會死,很多人會被魚吞噬。”荻花喃喃地道,她瞪大的眼睛內一片迷茫,眼角開始流淚,混着血液的紅淚。
“他們從哪個方向來?”昊天沉聲道。
“東面,東面……還有奇怪的事情發生,大金字塔廢墟的底部將被海水淹沒。巨大的危險……”荻花繼續道,她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她眼角流淌的不再是血淚,而是真正殷紅的血。“對不起……我看不到更多……我……”荻花的身體一歪,人緩緩的倒下了。在這同時似乎她周圍的那種力量驟然消失。她的長髮和衣裙終於在風中翻飛飄舞。
晴天一躍而起,飛身抱住了荻花。“晴天,送她回去,她需要休息。讓醫生幫她輸液,她的消耗很大,快!”大長老揮了揮手道。晴天點點頭,抱着荻花飛奔而去。
大長老轉向了昊天,嘆息道,“會長,看來我們和聯邦軍隊的這一戰已經在所難免了。”
昊天沉默地點了點頭,“火星殖民地的部隊還沒有到,海邊的那羣聯邦人也應該不會急着動手。幻妖和蘇瑟瑟還沒有回來,根據他們的回報來看,他們應該探聽到了什麼。荻花的預感太過模糊,最好是能夠知道聯邦軍隊行動的確切日期。”
大長老搖頭道:“這個不難預知。我們已經確定了他們打算在島的東面登陸,只要分析一下氣候和風向,以及潮汐的變化,我可以確定他們的登陸日期將在二十天之後。但是鑑於他們將和火星殖民地的援軍一起行動,那麼時間更不會提前,只會在二十天開外,我們依然有充足的準備時間。”
昊天臉色稍緩地點了點頭。“但願如此。我所放不下的是島上着數千沒有異能的普通進化者。一旦強敵來襲,他們並無一戰之力。純粹靠天選者的力量恐怕很難抵擋住。如果不是林甲帶走了亞特蘭蒂斯傳承,或許我們還有改造他們的機會,而現在……”他嘆了一口氣,並沒有說下去。
大長老突然嘆了一口氣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後來我卻想通了,天選者的力量來自進化,本就來自上天的恩賜。所以我們才自豪地稱自己爲天選者。依靠人爲的改造獲而得異能,終究不是正途。就比如破軍的獸化軍團,連貪狼軍團的機甲聯隊也佔不到似乎便宜,反而損兵折將。他們的戰力不可謂不強橫,但是最終卻成爲了第一個走向毀滅的大勢力。究其原因,就是強行改變人類固有的規律和規則。”
昊天皺眉道,“他們怎麼能跟我們相比?他們只是一些普通人,而我們飛魚島的進化者已經經歷了進化的過程,只是沒有從進化中獲得異能而已。”
“你完全錯了,會長。你忘記了我們組成新人類協會的初衷。”大長老嚴肅地道,“新人類協會的宗旨是,團結凝聚一切進化者,爲他們的生存爭取一席之地。我們最初的目的是反對普通人對進化者的歧視和迫害,而不是依靠本身的優勢來歧視或是迫害未進化的普通人類。你要永遠記住,我們也是人類。或許我們有高於他們的能力,甚至有些愚昧的人們把我們當做神,但我們依然是人類,我們有人類的情感,有作爲人類的道德標準。既然是人類就沒有歧視自己同胞的權利,任何人都沒有!”
昊天一愣,勉強點頭道,“好的,我記住了。”
大長老輕嘆道,“我們該走了,這件事過於重大,我們必須重開八席長老會,集體商討一下對策。”
“八席長老會?”昊天皺眉道,“他們幾個人能有什麼對策?整天只知道相互扯皮,沒完沒了的爭執。如果不是傳統如此,我真想解散了他們。”
大長老微笑道,“傳統就是傳統,如果不尊重傳統,不把自己當成一個人類,那麼新人類的明天才是最令人擔憂的。這一點你做的很對。無論如何,在這件事上他們有知情的權利。年輕的會長,我能夠陪伴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昊天神色不由一滯,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睿智的老人。
大長老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他沒有再說什麼,邁步向前,花白的長髮被海風吹得四處舞動。昊天的心裡突然有一種傷感和失落。
新人類協會的八席長老會議在昊天的小屋內召開,出席的長老卻只有七個,新晉的長老荻花現在有傷病在身,不宜出席。
在獲悉聯邦軍隊將要攻擊飛魚島的消息之後,所有的長老都有些沉不住氣。嗓門最大的依然是曹長老,這位雙目失明的老者大聲道,“各位,請聽我說。我認爲,我們本就是聯邦公民,而希風本就是地球聯邦之主。他們的目的無外乎是要武力威懾,以對外界宣佈聯邦的強力迴歸,所以不大可能真的對飛魚島動武。我們只要保持恭順的態度,並且告訴他我們並無爭雄的野心,他應該不會……”
“胡扯!”晴天冷冷地喝道,“希風如果是這種人,他就不是希風,而是稀飯了。搖尾乞憐的事,或許你可以做。但是你沒資格代表全體的進化者!別忘了我們是經受怎樣的苦難,才成爲了進化者,而這苦難又是誰給我們的。你也應該沒有忘記,你的眼睛是怎麼瞎的。莫非,你早忘記了以前在輻射區垂死掙扎的日子了。”
“晴天!你怎麼敢!”曹長老被氣得顫聲道。
“我當然敢!因爲我還有血性,我還有良心,因爲我還沒有忘卻在大災變中死去的父母兄弟。所以我敢於反擊任何企圖傷害到進化者利益的事情。你若不敢,現在就可以走!”晴天毫不客氣地道。他目前在新人類協會中炙手可熱,是天選者中的少壯派代表,頗得昊天的賞識,再加上本來就很反感曹長老的爲人。言語之間竟是絲毫不留情面。
昊天微微皺了一下眉,他預料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八席長老會在他看來就是一個七嘴八舌討論,卻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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