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個小時了,林甲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偏偏卻受炎黃酒的影響,身體感覺變得極爲敏銳。神經系統似乎失去自我保護和調節功能,因爲再大的痛苦他都無法昏迷。
他的臉部肌肉因而痛苦痙攣着,已經無法控制。口水順着嘴角滴在地上,和地上早已流成一片的汗水混在一起。
他的雙手雙腳已經完全失去控制,和身體之間擰成了一個正常人根本無法達到的可怕角度。更爲嚴重的是,他感覺自己的內臟正在體內發出炙熱的溫度。
林甲似乎有些理解爲什麼晴天曾經用鳳凰涅磐的傳說來形容這種人體變異了。這種感覺就像在燃燒。
晴天依然安靜地坐在那裡看着林甲道:“你別這樣看我,如果我不引發你體內潛藏的變異基因,那總有一天你會因此而死,而且是爆體而亡。這種進化或者說是基因突變的力量無可阻擋,除非死亡。”
晴天看了看旅店大廳裡的古董電子鐘,露出一絲微笑道:“最多還有一個小時,炎黃酒的力量就會過去,你纔會昏迷。放心,進化的過程纔剛剛開始。”說完,晴天緩緩閉上雙眼,坐在那裡就像睡着了一樣。
躺在這個破敗旅店的桌下,林甲已經無力再做任何事,只能任由體內狂暴的力量洶涌澎湃。忽然一種熟悉的感覺慢慢涌上心頭,身體內狂暴的熱浪按照一種特定的軌跡運行全身。
這是林甲自幼學習的那種特殊呼吸方法,幾乎已經成爲了某種本能。以呼吸時肺部的微微振動,帶動體內的熱量以特殊節奏運行到全身的骨骼和肌肉。
源自古代東方的神秘鍛鍊方法,竟然在試圖引導這種狂暴的燥熱,在體內越行越快,最後轟然衝向他的大腦。
林甲悶哼一聲,終於昏迷了,殷紅的血液從他的耳鼻中緩緩滲出。
不知過了多久,林甲感覺到臉上有些溼潤,有些癢。他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雙碧綠的大眼。驚駭中他的視力慢慢恢復,映入眼簾漸漸清晰的是一隻花貓的臉。
“阿咪,過來!”站在遠處的晴天緩緩道。那隻小花貓優雅地伸了個懶腰,幾步躥上了晴天的肩頭。
晴天撫摸着那隻虎斑花貓柔軟的毛皮,看着林甲淡淡道:“你醒了?”
林甲艱難地扭過脖子,擡起頭苦笑道:“這是什麼地方?我記得我是在趙老三的破旅店裡。”
“這裡是大河谷市周邊的一個廢墟。抱歉把你帶到這裡來,但是很不得已。由於你的失蹤,大河谷市的天痞已經大動干戈快一個星期了。”晴天道。
“一個星期?老天,你到底把我弄昏了多久?”林甲有些虛弱地撐起身體。晴天笑道:“十天。”
剛剛勉強站起來的林甲差點被他這一句話又給嚇趴下。“十天?十天?你居然還好意思說十天?小爺我差點掛掉,你就若無其事說一句十天?”林甲怒道。
晴天看了一眼林甲道:“但我說的是事實,確實是十天。這是進化的必要過程。”
林甲剛想走動,卻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腳發了一會兒愣,擡頭對晴天道:“這就是你所謂的進化?小爺疼得死去活來,昏了十天,差點掛掉。結果沒成爲扯淡的超能力者,卻成了全身無力的廢柴。你確定你不是在坑我?”
晴天緩緩地道:“幼蟲化繭,蝴蝶在破繭而出的瞬間也是虛弱的,很短的時間內,就會堅強起來,飛向空中。變異者也會經歷這樣一個過程,我們習慣上稱爲新生。我代表新人類協會歡迎你,新生者。”
林甲嘆息道:“你的歪理論爲什麼總是那麼多?如果我有足夠的力氣,我想我會向你豎中指的。嗯,這是什麼?”林甲發現隨着他說話的動作,臉上不斷往下掉東西。
仔細一看,他嚇一跳,那似乎是一層乾裂的皮膚組織。“我擦,這是什麼玩意兒?我臉上蛻皮了……”
晴天微笑道:“進化需要幾千萬代的積累和演變。我們所謂的進化其實是一種基因突變,所以在這段過程中,人體的新陳代謝速度是正常狀態下的八千到一萬倍,你已經蛻下了幾層老化的皮膚組織了。”
“不對,如果新陳代謝快到那個程度,我的身體以什麼來承擔這種巨大的能量消耗呢?這十天我甚至連進食都沒有。”林甲疑惑地說。
晴天輕輕把肩上的小貓放到地上,拍了拍手道:“進化的能量來自細胞內部,至於你的身體,我每天在給你注射補充必要的能量劑。不這麼做,就會導致你死在進化的路上。”
“照你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林甲伸手摸了摸臉,忍不住道:“不過,小爺不會破相了吧?”
“嗯,我來看看。”晴天一本正經地道,“你摸什麼臉啊?沒看出多少區別,還是那副小白臉,看着還比原來嫩了。嗯,你的手能動了。恢復的還是很快啊?”
林甲也忽然醒悟道:“的確,剛纔還提不起手臂,恢復得真快。”
“但是完全恢復至少還要三天。否則達不到你身體的強度。”晴天看着他道。林甲活動着手腳,十天的昏迷狀態多少讓他感覺關節有些僵硬。
看了一眼晴天,林甲嘟囔道:“我可根本沒感覺有什麼不一樣。”晴天斜起嘴角道:“或許等你完全恢復了,你再可以再感覺一下。我是經過一週才發現自己的不同,一個月之後纔會逐漸掌握這種能力。”
林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麼你進化出來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晴天緩緩地道:“我的身體不算很突出,但肌肉骨骼的強韌度也高於普通人很多。然而我最突出的卻是大腦的腦電波強度。我聯繫你的那種方式就是建立在一種大腦發出的生物電波上。而腦電波的振動頻率如果能夠達到次聲波的狀態就可以引起人體器官共振。只要我加大這種傳輸的強度,使之我可以很輕鬆地破壞對方的肌體和大腦,殺死任何人。”
“摧毀機體和大腦,這也行?你的意思是你是一臺活的次聲波武器?”林甲愕然道。“所以我殺過很多人,比如大峽谷那次。”晴天的眼神有些犀利。
“別看我,別看我,你這能力太嚇人了。”林甲頭皮有些發麻。
“是啊,太嚇人了。”晴天笑容有些苦澀,“但是,上天是公平的。因爲大腦超常發達帶來的是特殊損耗傷害,我不會活過四十歲。知道那次我爲什麼在大峽谷大開殺戒麼?”
林甲搖搖頭。“因爲我不想活了。索性想幹一票大的,在殺光食人族的同時,把自己耗死。”晴天淡淡地道。
“但是,見過了太多的鮮血之後,我忽然又想通了。就算只能活一天,也沒必要賭氣浪費。”
林甲嘆道:“這真是至理名言。幸虧你想通了。”
“或許是因爲,大平原上還有一個等我的女人。雖然很多人稱呼她女神,但是她卻情願當一個女人。”晴天有些癡癡望着天空,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是繁花?”林甲試探地道。
“是的,她就像是個聖潔的女神,而我卻像來自修羅地獄的惡魔,從頭到腳滲着血腥味。可我卻想陪着她直到死……”晴天坐在林甲身邊,又開始悶頭喝酒。這次他喝的不是炎黃酒,而是趙老三旅店裡帶來的土製的燒酒。
酒入喉,如火燒。只是他分明覺得這如火的烈酒也燃不起他的心。
林甲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接過晴天手中的酒壺,大口喝着笑道:“哪怕心如死灰,也有死灰復燃之時。活着不在乎長短,但要活得痛快。”
晴天眯着眼笑道:“說的很對。但是你這算是安慰我,還是藉口想喝酒?”林甲哈哈大笑道:“兩者皆有。有了酒和朋友,再加上一個愛你的女人。你不覺得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享受麼?”
“謝謝。”“不必。”
沒有更多的交流,有時一個簡單的詞語就能表達很多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