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傻眼了。
門離她很近,只要一擡手臂就能碰上,只可惜在這一臂之距裡,卻滿滿當當地站着兩個警衛;而她身後另二人,也各自往兩旁邁了一步,將她攔在正中央。
門牢牢地阻隔了房間內的聲息,她聽不見裡頭的動靜,也沒法喊波西米亞給她開門——少了來自房間裡的配合,她只能自己想辦法突破這四個警衛的包圍圈。
“你是什麼人?”糖果的效用仍在,警衛們還沒有把她看成入侵者,這算是此刻唯一的好消息了:“你是從哪兒來的?”
她垂着頭,活像害羞不敢看人似的,小聲說:“我……我路過的。”
大概這個藉口太過荒謬,以至於一時間連警衛們也啞了殼。
“路過的?”頓了兩秒,一個警衛擡高了嗓門:“你到底是什麼人?”
林三酒沒回答,只在腦海中迅速衡量了一下衆人的站位,以及警衛們可能朝她襲來的攻擊。對方只剩四人了,她有把握試試黑澤忌的辦法了,只是在真正動手之前,她必須要仔細計算——
腳下轟然一聲悶響,地板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天花板上已經被她打破了的燈管裡簇簇灑下了無數細小碎片。在一驚之下,地面隨即恢復了平靜;幾人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波震顫顛簸又猛地襲來了,這一次再沒中斷過。除了林三酒之外,幾個警衛都沒能及時站穩身體,被突如其來的搖晃給震得東倒西歪,其中一個人手臂在半空中一抓,恰好刮過了她的後背,當即叫她也跟着一起栽向了地面。
“怎麼回事?”幾個人再顧不上林三酒了,在不斷的震顫中高聲問道。
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除了一點之外:震源似乎處於房間內部。所有聲音都被房門阻隔了,激烈的震感卻一陣強過一陣,波浪一般從門下大地裡捲上來,連連將門外幾個警衛掀得站也站不住;在他們的掙扎搖晃裡,林三酒躲避不及,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們的肢體掃過,又被接連不斷的無力感給牢牢按在了地上。
這可真他媽要了命了——她在心中罵了一句,知道她沒有猶豫的餘地了。現在連警衛們也不知道自己會被這股地震給晃到什麼位置上去,黑澤忌的戰術就徹底沒了作用;唯一一個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卡片庫底下那一件特殊物品拿出來了。
她在遊湖副本中一口氣拿到的七件特殊物品裡,現在只剩下兩樣還沒有拿出來用過了,其中一個,正是【破繭爲蛾】。
【破繭爲蛾】
本物品能爲您提供一個脫胎換骨、重新做蛾的機會。在本物品一層層將您纏繞包裹起來的時候,您將會從紛紛擾擾的世界中,獲得片刻的絕對平靜與安寧。在雪白的絲繭中,只剩下一件真正重要的事,那就是您自己的突破與蛻變。以您爲目標的打擾、威脅,基本上都將被絲繭給阻攔在外。只有當您自己決定從絲繭中出來的時候,您纔會出來;除此之外,任何外力都無法將絲繭打破,迫使您出現。
注意:絲繭可以使用的時長一共爲十分鐘,使用次數不計。使用者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多次進出絲繭,也可以一口氣待滿十分鐘。在十分鐘過後,絲繭依然不會消失。不過一旦超過十分鐘,使用者再出來的時候,就會變成一隻蛾子。
ps:不是真正的蛾子。請想象一個與蛾子基因混雜了的人類吧。
這玩意兒一旦生效、變成了絲繭,就不會再挪動地方了,除非有人推着它往前走。林三酒緊緊攥住卡片,好不容易抓住一個重獲力量的空隙,甚至來不及爬起身,只是就地一滾,朝咫尺之遙的門口滾了過去。地面顛簸起伏,像暴風雨中的海面一樣,將感知、方向都攪得亂了;她只能祈禱自己滾到了正確的地方,隨即掌心裡卡片輕輕一動,她的視野裡很快就被覆蓋上了一片雪白。
……現在,她完全就是一隻被裹在繭裡的毛毛蟲了。觸目所及,盡是絲絲縷縷、厚厚密密的白色絲繭,在震顫中不斷微微搖晃;但是至少,警衛們碰不着她了——她能感覺到,有人正“乒乒乓乓”地撞在絲繭外殼上,又被立即剝了下去。
林三酒勉強穩住自己,順着記憶中門口的方向伸出了手。
白繭迅速在她的意志下融化出了一個出入口。出入口迅速張大,她迫不及待地將目光探出去,果然模糊地看見了一個門把手;還不等她鬆上一口氣,正好在這個時候,從門後傳來的一股震顫感猛地像海潮一樣推了出來,比剛纔的力道猛烈得多了——整隻絲繭都被掀了起來,從門口被高高拋進了半空;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拋遠了,林三酒情急之下及時一伸手,死死地拽住了門把手。
就像是蚌殼吐沙一樣,她從越張越大的出口裡掉了出來,絲繭卻被腳下震顫的大地給甩到了身後。她來不及回頭看,喘息着爬起身,在門被拉開的同一時間,將自己扔進了門後。
地面轟隆隆一震,就像是有人從她身下把她的雙腳抽走了似的,林三酒急忙又是就地一滾,總算沒有被甩出門去。在一片搖晃、顫動、明暗不定的色塊與光影裡,好像所有的物質構造都被衝擊得失去了形狀,在化作齏粉與保持原狀之間搖搖欲墜地抵抗着;她一時間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靠在牆上維持平衡,直到一個陰影忽然從斜刺裡撲出來,在她急忙一收拳頭沒有打出去的時候,一頭撞進她懷裡,將她撞出去了好幾步遠。
“躲開點啊,”波西米亞一副恨兒不成器的口氣,“這樣了還不知道躲開點!”
哪樣了?
多虧她動態視力極佳,林三酒此時也迅速適應了不斷震動、不斷變形的畫面。她回頭一看,恰好看見了自己剛纔落腳之處:一條裂口像是一張試探着張開的大嘴,從地板蔓延開裂到了牆上,恰好能掉進去一個人。二人此時跌出去了好幾步,眼看着自己夠不着她們了,那張大嘴般的裂口才頓了頓,迅速收攏、消失——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怎麼回事?”她一翻身跳了起來,順便撈起了波西米亞:“發生了什麼?”
“那個胖子說副本入侵導致醫院發了瘋,”波西米亞聲氣匆忙,還不忘責備她:“你跑去哪兒了!你怎麼這個時候還瞎跑!”
想必是糖果藥效過了——林三酒摸了摸臉,苦笑不得地問道:“npc人呢?”一切構成了醫院的物質都像是要坍塌崩壞了一樣,甚至連目光都投不出去多遠——“其他幾個人怎麼樣了?”
“都活着呢,就是黑澤忌不大方便,他動不了。胖子在白樹附近,我本來正要過去的,”波西米亞匆匆答道,“既然你來了,正好,你把他給胖子拿過去吧!”
什麼?
誰?
林三酒的疑問還困在喉嚨裡來不及發,波西米亞就一指不遠處:“他!”
她順着手指一望,只見一個瑟瑟發抖的影子正趴在一張桌子底下,正好衝林三酒揚起了臉——前任警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