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9章 林蔭間的林三酒
什麼本事?
當她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驚異疑慮時,林三酒立刻低下了頭,揉了揉鼻子,藉機抹去了臉上可能流露出的任何一絲端倪。
不到一秒的時間,思緒已經像水浪一樣,在她的腦海裡急劇地搖盪衝擊了幾個來回。
紅T恤衫表現得這樣自然,好像他理應知道林三酒的本事,不奇怪;假設這個前提成立,那麼自己“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知道”這一點,就是必須隱瞞下來的信息了。
偏偏在最需要信息的時候,她卻不敢暴露自己的無知。
林三酒放下手、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找到了含糊得幾乎不含任何信息量的四個字作爲回答:“哪裡,哪裡。”
“你現在去找人嗎?”紅T恤衫問道。
他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在試探。林三酒究竟找不找人、怎麼找人,對他而言似乎是社交時的一個話題,相處時聊得不少,等二人一分手,這件事恐怕就會與他打完哈欠後眼角的淚珠一樣,被抹得乾乾淨淨。
“不,”林三酒按捺着心焦、壓住了步子,重新走上土路,說:“既然他就在這附近了,那遲早都能遇上,不着急。”
她急得都想要撲進半空、爬上房頂喊了;同是一起掉下來的,怎麼沒人抓她,卻偏有人要抓人偶師?
可是在與紅T恤衫同行的時候,她不能暴露自己沒有那種“一找就找到人”的本事。要是這傢伙能在把她領去座談會之後,立刻走人就好了。
“噢,”紅T恤衫好像沒了話說,撓了撓下巴胡茬,見她從面前走過去了,自己卻站在土路上沒動。“那祝你好運……我準備再去睡一會兒。”
“現在就去嗎?”林三酒一怔,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獨自行動的機會。她停下腳,回頭問道:“座談會什麼時候開始?”
看來紅T恤衫是真的困了,來不及說話就是一個哈欠;這哈欠大得,好像他的嘴脣變成了一條拉鍊,拉開以後,正試圖把自己的腦袋吞了。
“我看看吧……”他好不容易纔從哈欠裡脫身,答道:“座談會一般都很久,不怕缺席一會兒。”
“那你去休息吧,座談會地址在哪裡?”林三酒笑着說道,“你告訴我,我自己去。”
紅T恤衫看着林三酒,眨了一下眼睛;剛纔的眼淚還閃閃爍爍地汪在眼角里,一眨眼頓時流下來了,他正要抹,又是一個哈欠。他的哈欠一個比一個大,這一次,他簡直是全身心都跌進了哈欠裡,甚至讓人懷疑他打到一半就會睡着。
“你自己……找不到……”他剛開個頭,接連不斷的哈欠就像大風一樣,將聲音吹得斷斷續續。紅T恤衫從哈欠的縫隙裡,擠完了一句話:“的話……我……我帶你去。”
他顯然不是假客氣,哪怕眼睛都讓眼淚糊住了,腳下依然動了,還示意林三酒跟上。
要不是實在摸不清紅T恤衫的底細,她不敢放心,林三酒幾乎要被感動了。
“你都這麼困了,還是先去睡吧。”她一邊走,一邊誠心地說,“你告訴我地址,怎麼走,我自己找過去也不費事。大不了,我問問別人——”
“那不必,用不着,”紅T恤衫忽然插話說,“我們都這麼熟悉了,我帶你去,總比讓你再臨時去找陌生人問要好嘛。”
林三酒頓了兩秒,腳下放慢了步子。
她此刻看着一點也不像心急要找人,倒像是來觀光的。
“可我看你太困了。”
“咳,走走就好了,”紅T恤衫說,甚至有點殷切。“你看,我這不是就已經精神點了嗎。”
林三酒的目光從前路上收回來,轉頭衝他一笑,說:“要是你願意,那當然好。在哪個方向?”
“就前面不遠了,”紅T恤衫含糊地擺了一下手,好像座談會在天上。
林三酒點了點頭,仍像觀光一樣,目光四下巡弋。城鎮比她一開始以爲的要大不少,二人在沉默中走了幾分鐘,拐了好幾個彎,她路過了一家“美味鮮湯站”,看見了三四個在路中央施工的建築工,還欣賞了一會兒鮮花市場,仍然沒走到座談會。
……或許她不該驚訝。
林三酒的步子越來越慢了。
現在仔細一想,她只從紅T恤衫一人口中聽過“座談會”而已。
她在影像遊戲碟片店門口流連半天,還摸了一會兒街角小動物園裡的羊,短短几百米的路,她已經快走了半個小時。紅T恤衫也不催她,只是如影隨形地跟着她,好像她的腳後跟上長出了他的腳尖;又好像她的肩膀上多長出了一個頭。
他跟得這麼緊,連找別人試探一下情況的機會都沒有了。
“誒,你看這個,”
當她路過一所宅院的時候,林三酒忽然停下腳,指着大開的木門裡頭,招呼紅T恤衫說:“那個鯉魚池多好看,是吧?我就喜歡鯉魚,咱進去瞧瞧。”
她看不出來這是不是私人住宅,但說着話時,她仍一步就邁進了宅院裡。
別看紅T恤衫跟她跟得很緊,卻不像是急着要把她帶去哪兒的樣子,一聲也不吭地跟進了院子。
……這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林三酒與他肩並肩站在鯉魚池邊上,綠水波叢裡,一條條紅白金黃穿梭來去;看着看着,她擡手理了理腦後頭髮。
收回手的時候,她順勢按上了紅T恤衫的後背。
紅T恤衫一個激靈,嘴巴纔剛剛張大了,林三酒已經一把將他推了下去。
她早就在爲這一刻做準備了,他的身體還沒完全落水,林三酒就已經開始往外扭身了;當他落水時,連他砸起的一人高的雪白水花,都沒能濺到她臉上。
她作爲進化者的肌肉與爆發力,總算在緊急關頭被勉強喚醒了一部分,承載着她,一路衝出了宅院。
林三酒對小鎮不熟悉,乾脆看哪裡人少就往哪裡衝,她的全部意志力,幾乎都在鞭撻着懶馬一樣的雙腿。
在這個地方,她和紅T恤衫都不是什麼戰力高超的進化者;有了那紅T恤衫掙扎爬上岸的時間,已經足夠她遠遠地將那所宅院甩在身後,影子都看不見了。
腳下仍舊在一步緊接着一步地跑,但不知從何時起,林三酒滿腦子都是她將紅T恤衫推下池子前的那一瞬間。
她看過好幾次紅T恤衫打哈欠的樣子,對他的哈欠,簡直比對他本人還熟悉;她知道自己肯定沒有看錯,當她的手放上紅T恤衫後背的時候,他激靈了一下,隨即張開了嘴——馬上就要打哈欠了。
不是吃驚之下要張嘴問話,反而是要打哈欠。
爲什麼他會在心生驚疑的時候打哈欠?
不,不,這不是重點。如果她的推測沒錯,那就說明紅T恤衫之前幾次打哈欠的時候,都是因爲他心中產生了驚疑……爲什麼?
她信了他那一番關於座談會的話,有什麼好驚疑的?又爲什麼會促使他改變去睡覺的心思,讓他一直緊緊跟着自己?
既然已經甩掉了紅T恤衫,爲了不引人注意,林三酒重新放慢了腳步,若無其事地沿着街邊陰影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在腦海中反覆回放着她與紅T恤衫的對話。
二人的交談不管回放幾次,林三酒都看不出來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露了馬腳。她只不過問了問座談會的事……不管座談會是真是假,她明明沒有任何理由知道關於它的任何訊息,怎麼開口一問就引起紅T恤衫的警覺了?
她在全神思考時,腳下沒有留意方向,想着想着一擡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好像走到了小鎮的邊緣。一直往外不斷漫延的小鎮,像一片湖終於上了岸,在前方一大塊荒草地上嚥了氣。
人偶師好像還留在小鎮裡受制於人,林三酒自然一點也沒有要離開的想法。
只是紅T恤衫恐怕早已經從池子裡爬出來了,不知道是否正在喊人幫忙,就算要回去找人,她最好也還是先等一等,避開風頭——林三酒也記不清自己卡片庫裡還有沒有能改變相貌的東西了,不如先找個地方暫時藏身,找一找能用的東西,等喬裝以後再進小鎮找人。
她走進一小片樹林裡,倚着一棵樹坐下了。在一次次試着打開卡片庫的時候,她仍留着一隻耳朵,聽着身後的動靜。
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她還剩下多少日光可用……能不能從天空中看出現在是什麼時候?
一邊繼續叫卡,林三酒一邊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樹葉的影子鋸齒參差地噬咬着一片天光,露出了樹冠間一小塊天空。
天空中的海浪仍舊和上次一樣。
但這不是重點。
真正叫林三酒渾身都像是凝住了,一時間連動也不敢動的原因,是頭上每一片葉子的形狀,周圍樹冠的大小,天光被噬咬的邊緣……都也與她幾小時前看見的,一模一樣。
今天這章寫得還挺順手。我現在每寫完一句話就會直覺性地打個分,要是感覺沒及格就會刪了重寫,我懷疑這就是爲什麼我手速越來越慢的原因。說起來,我明明不困,但寫紅T恤衫打哈欠的部分時,我自己也在一個又一個地打……看來打哈欠不僅傳染,還能跨越次元傳染……
我最近發現一個少年時代特別沉迷的單機遊戲(主題醫院)(暴露了我十七歲半的年紀),居然還在發售,而且還針對現在電腦系統優化了,價格也很合理,我的自制力讓我矜持了兩天,今天我崩了,我準備打完作話最後一個字就立馬衝去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