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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所周知,波西米亞這個人的脾氣是隨着能力漲的,連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這一性格特點。不過這同時也意味着,一旦別人發現她的脾氣忽然變好了,就會猜到她能力受損的流言大概是真的——這可絕對不行。
她必須咬牙繼續發脾氣,儘管波西米亞心裡其實隱隱有點兒發虛。
當她重重冷笑了一聲的時候,感覺自己現在像是一條虛張聲勢、渾身漲鼓的河豚:“關閉?你做夢呢?”
白金色長髮的男人柔柔地嘆了一口氣,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我一直還算喜歡你,”他一邊說一邊轉過身,那塊據說是屬於“棉花糖城堡”的三角形牆壁上,立刻像水波般一陣晃動,映出了他的倒影。他檢查着自己新長出來的深色髮根,輕聲說道:“你這個人雖然脾氣差,但你和他們不一樣,你要什麼東西從不遮遮掩掩。如果你今天死在這裡,我晚飯想來會少吃兩口的。”
波西米亞沉默了兩秒。
她試着想了想換作以前,自己會怎麼迴應;但是此時此刻她只想問一句話,所以它也果然從嘴裡衝了出來:“奧克託,這裡是怎麼回事?我以前從不知道具象世界之館還來還可以被關閉。”
奧克託從鏡子裡望了她一眼。
“在你沒來的時候,小姑娘,”他抿了抿嘴,讓口紅顏色更柔潤自然地貼合在嘴脣上,“這裡發生了很多事……”
“廢話,我看出來了,”波西米亞打斷了他,“我就是問你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能告訴你一點點。”奧克託整理了一下衣服,欣賞着自己的左臉——他一直說這是他最美的角度。“現在具象世界之館有了一個主人,你明白嗎?我只是他僱傭的一雙眼睛,負責看守這一側的出入口。這位主人得知了一個消息,所以今天不希望讓任何人出入,因爲……因爲什麼,你就不必知道了。”
他啞啞地笑了一聲。雖然他的音質不好聽,但當奧克託說話時,總有一種古怪的魅力。“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你在說什麼鬼話?”波西米亞揚高了嗓音,抑制不住驚訝了。“具象世界之館是由無數進化者的意識力一點點塑造成型的!是誰——”
“是一個能力強大得可以把它獨佔,而沒有人敢上門挑戰的人。”奧克託聳聳肩膀,“不過他還算通情達理,大多數時候我們還是可以一樣使用這個地方,所以到現在也沒鬧出什麼風波來。”
波西米亞在記憶中搜索了一會兒,浮起來的好幾個名字都被她立即否決了。她實在不知道是誰能擁有這種絕對壓倒性的實力——畢竟這怎麼可能呢?進化者的強弱在大多數情況下只是相對而言的,弱者抓住強者的短處而反擊成功這一可能性始終存在;正是這種動態平衡,才容許弱小有了一定生存與成長的空間。
但她沒有糾結於這種問題。
“其他的我不管,”她壓低聲音,朝奧克託走近兩步,“那個什麼主人和我沒關係——但是我今天必須進去,我有非辦不可的事!”
奧克託再次從鏡中擡眼看了看她——這一次,他的目光多停留了幾秒。
“我爲什麼要冒着風險,”他輕聲笑道,“平白讓你進去呢?”
河豚漏氣了。
再怎麼虛張聲勢,波西米亞也很清楚她不可能真的在這兒動起手來。但她的語氣依然談不上有禮貌:“你瞧瞧你這個德行,長得都和吸血鬼掛相。你想要什麼?你要了有命享受嗎?”
“我聽說吸血鬼都很美。”奧克託最後看了一眼自己鏡中倒影,這才轉過身來——不過他眼睛一擡,目光越過了波西米亞直直投向她身後的出入口,忽然“噢?”了一聲。
糟了,波西米亞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不管奧克託想要的是什麼,一旦她身後那幾個追兵進來,這筆交易就要徹底泡湯了!
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經下了決斷。不等奧克託將目光收回來,波西米亞猛地搶上一步,側着身子、整個人重重地撞進了他的懷裡;她右手在空氣中一抓——這是進化者們使用“附着條件”時常用的手法——低喝道:“進去吧!”
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附着條件”是一處由她設定規則的獨立空間,因爲她從來沒有費心隱瞞過。奧克託在條件反射之下,果然身子一閃,在光芒乍現中化作一點半透明星光,急急一擰衝向了天花板。
面前剛一空,波西米亞就抓住了機會,以最高速度衝了出去。
她那被污染了的“附着條件”自然是放不出來的,奧克託也緊接着就發現了這一點;就在她感覺到他從身後立即追上來的時候,另外幾點星辰光芒也猛地衝進了出入口。
在急速狂奔中,波西米亞飛快地瞥了一眼前方的一個個三角形牆壁。被她的目光一碰,三角形牆壁頓時變作了一面面水鏡;從仍在波動的景象裡,她清楚地看見代表奧克託的那一點星光懊惱又匆忙地停住了,化作人形轉身迎向了那幾個剛剛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今天關閉了!”
她遙遙聽見奧克託含着怒氣的聲音,粗啞地響了起來:“滾出去!”
後面幾個字傳進她的耳朵裡時,已經隱隱有些模糊了;兩旁的三角形牆壁飛速地從身邊倒退消失,連同那幾個人的聲音一起被她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我們是追着……”
猜也能猜到,他們一定是和奧克託爭執起來了。波西米亞嘿嘿一笑,腳下又快了幾分;一轉眼,她就完全聽不見接下來的對話了。
祝願奧克託能做一個盡忠職守的好狗!
她心情輕快了不少,循着記憶左衝右突,不一會兒就慢了下來。這個地方地形複雜,她已經深入進了內部心臟處;就算奧克託現在擺脫了那幾個追兵,一時也找不着她在哪兒了。
“碧落黃泉……碧落黃泉……”
波西米亞一邊咕噥着,一邊在三角形牆壁上敲了敲。也不知是誰訂的規矩,必須要像去別人家作客那樣彬彬有禮地在牆上敲三下,牆壁纔會慢慢透明起來——她在透明牆壁後浮起的景色上瞥了一眼,只見一片暗沉沉、毫無生氣的大地被鉛灰色天空所籠罩着,幾個背後生長着翅膀的天使正低着頭,在一地廢墟與荒蕪中徜徉。
在其中一個天使擡頭以前,波西米亞急忙抽回目光,匆匆走向了下一個三角形牆壁。不等她擡手,她就聽見有人的腳步聲正從牆後隱隱地響了起來。
牆後那一幕其實來源於我在奧賽美術館看見的一幅畫,我非常非常喜歡,但是tm名字和畫家名都找不到了……感覺像丟了一百萬。我都記得它位於奧賽美術館哪個位置,非得逼我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