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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低頭望着水下、在水裡跋涉的東歐女孩,大概萬沒想到自己會被頭一個點名,當即一愣,猛地擡起了頭。
“這個說法真夠無聊的,”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頭看着同伴們,像是挑戰似的揚聲道:“我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哪兒也沒去,我能有什麼發現?”
“別緊張,我們都知道她是在挑撥離間。”中年紳士緩聲安慰道。
林三酒咬了咬嘴脣。
她其實根本不知道東歐女孩到底有什麼發現;她只是心裡有一個隱隱的狐疑,覺得對方剛纔在水底下看見的東西不止是垃圾那麼簡單,肯定是察覺到了某種與腳踏船有關的“事實”——在她還不敢確定時就不得不把這一件事抖出來,委實操之過急了,但現在不管她的猜測對不對,也不得不試一把。
她在水中半遊半蹚地來到一艘腳蹬船旁邊,伸長脖子往船裡看了一眼。別看它外表又舊又破,裡面倒是還算乾淨;她瞥了一眼船底部的腳踏板,一邊找一邊朝遠方喊道:“你在水下發現的東西,你怎麼一句也不提?”
“我在水下發現什麼了?我什麼也沒發現!”東歐女孩叫了一句。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叫早朋的女人壓低聲音問道,語氣不太友好。東歐女孩瞥了她一眼,沒回答。
“你第一次走過來時,在湖裡摸索了一會兒什麼東西,”林三酒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擠進了另外兩艘船之間,目光從破破爛爛的船身上來回掃過——“你只說那是一塊很大的垃圾。但那不是真話吧?”
“不是垃圾還能是什麼?寶藏嗎?”那東歐女孩冷笑了一聲,反脣相譏道:“你廢話說了這麼多句,始終也說不出來我到底發現了什麼,就這麼點本事,你還要挑撥離間?”
林三酒呼了口氣。
對方說的沒錯;她必須得趕緊想出來,東歐女孩到底在水下發現了什麼——如果她想不出來,那她就是編,也得編一個具有說服力的說法。
“看緊點,”就在這個時候,圓臉男人低低地朝身邊二人囑咐了一聲,“她哪怕只有一根頭髮絲碰上了腳踏船,我們都立刻動手。”
持續注入湖內的綠水,將湖面不斷地推着往上漲,涼意一點一點爬上她的大腿,漫向了胯骨;褲子沉重地貼在身上,體溫正從冰涼湖水中急速流失。林三酒正要再往裡頭挪幾步,卻忽然一頓,眼睛停在了一艘青蛙船身上。
青蛙船殘破得厲害,外頭僅能看清東一塊西一塊的綠漆;船裡方向盤都歪了,座位也斷開、碎裂了一半,露出了參差不齊的塑料斷茬。這艘船破損成這樣,即使不知道該怎麼分辯什麼船好用、什麼船不好用,它看上去也是一副踩上去就會沉、極不可靠的樣子。
林三酒盯了它幾秒,猛地一拍額頭——她怎麼這麼笨!
答案不就一直襬在眼前嗎?
然而不等她張口,只聽那個圓臉男人高聲喝了一句“現在!”;她悚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在轉身時,後背上的袋子不小心碰上了腳踏船邊緣。
再要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喂!你聽說過300路嗎?”
有那麼一瞬間,林三酒還以爲這句話是從自己口中吐出來的。然而她沒有聽錯,響起來的聲音確確實實屬於一個男人——當她在震驚與不可思議裡擡起雙眼時,正好看見那中年紳士吐出了最後一個字;他文質彬彬的神色早已變成了一副殺氣騰騰,劃開湖水,正朝她大步大步地衝了過來。
這個人也來自極溫地獄!
【糟糕!錢包不見了】一直是她的壓箱底殺手鐗,唯一一次機會必須用在刀刃上,所以她才忍着沒有動用它;但林三酒哪能料到,對手手裡竟然也有一份同樣的特殊物品?
“媽的!”
她心裡暗罵一聲,當機立斷,轉頭就朝腳踏船深處撲了進去——現在已經沒有必要考慮會不會碰上船了,她一身特殊物品都沒了用,必須立刻找到藏身之處,別讓對手用遠距離攻擊道具給就地解決掉。
她絕對不能死在300路手上,那也太他媽諷刺了!
“快!”圓臉男人高聲叫道,也越來越近了:“別讓她藏進船堆裡去!”
幸好,看來他們的遠程攻擊必須得看見目標才能發動。林三酒死咬着嘴脣,一顆心咚咚急跳着,一彎腿,將身體沒進了水裡——她不敢完全讓水淹過自己,只能在湖水裡半矮着腰,半眯着眼,摸索着推開不知多少條腳踏船,沿着船與船的縫隙朝深處跌跌撞撞。
隔着水,她能聽見身後五人小組也隨即撲近了腳踏船;五人激起的嘩嘩水聲,一陣一陣地蕩起了凌亂水波,差點連那圓臉男人的說話聲都淹沒了:“十八分鐘!現在過了十八分鐘了,解決她的時候到了!”
倉促匆忙間,林三酒一連撞上好幾次腳踏船,額頭、肩膀、後背都被摩擦撞擊得隱隱作痛。水刺激得她眼睛發酸,又不斷灌進鼻腔、耳孔裡,視野全成了一片搖晃不安的幽綠色。她彎着腰撲到了一艘天鵝船後頭,“嘩啦”一聲從水裡站直身體,藉着天鵝船的遮擋,急忙伸手去掏背上的袋子。
所有武器和特殊物品都泡在了一袋子水裡,連那一把自動式步槍也不例外。林三酒來不及檢查,“當”一聲將它架在天鵝船後,槍口對準了五人小組的方向;二話不說,空氣裡就是砰然一聲沉重槍響——遠處湖面上登時躍起了高高的一束雪白水花。
能用!
她的心臟好像這才知道重新跳動起來似的,連身子都隱隱發軟了。
“都讓開!”那圓臉男人吃了一驚,急忙喝道。
不用他囑咐,另外幾個人早就止住了步伐。
“你可犯了一個大錯誤,”他冷冷地說,瞥了一下槍聲炸起水花的湖面。“剛纔那一顆子彈打過的路線暴露了你的位置……就算是兵工廠的槍,也不抵半個特殊物品啊。”
林三酒急促地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她剛纔那一槍打得着急了,連敵人的邊也沒擦着;但就算她瞄準了好好打,恐怕也未必能起到多大作用——她沒忘,早朋給他們小組的人都加了一層屏障。
圓臉男人顯然也明白一支槍不能把他怎麼樣。在淹過了身體一半的綠水裡,他推開腳踏船,一步步朝深處走來,那張又僵又冷的臉在視野中越來越大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忽然頓住了步子。
林三酒從沒見過,有人的臉色能在一個呼吸之間變得這麼難看。
血色突然全從他的圓臉上褪去了,一雙眼睛彷彿要凸出來、掉進水裡去似的。圓臉男人猛地一扭身,朝身邊密密麻麻的腳踏船吼道:“菲比恩!你——你竟然把我們的特殊物品都封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