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米蘭多

風起米蘭多

“如果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神,那就祈禱吧。”

嘶啞帶着深沉笑意的男聲在幽暗的地下室中迴響,弗雷站在焰燈光芒照射不到的角落,雙臂抱在胸前,眼中泛着寒冷入骨的兇芒。

“大聲的祈禱,不要因爲得不到迴應而停止。神明們都很耳背,你不多說幾次他們聽不見。”

被散發着柔和光芒的焰燈包圍在中央,靜靜的安放在這間地下室正中的,是一具十分考究奢華的木質棺材。弗雷類似於瘋癲的話語驚醒了正在沉眠中的人,一隻手臂驀然擊穿了厚實的棺蓋,伸了出來。粗魯的拆碎擋住出路的木頭棺蓋,臉色略微有點蒼白的周離撐起上身,動作遲緩的拍掉臉上的木頭碎屑。

“她走了?”

既然弗雷能夠施施然來到這裡吵醒自己,那說明這座莊園的女主人肯定已經離開。不過按照弗雷這幾天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肆無忌憚的惡劣個性來說,周離還是問上一句才覺得保險。

“走了,帶着所有的部下。”

很自覺的把放在腳邊的旅行箱提起來,失去了血瞳的弗雷一瞬間轉入穩重模式。他中規中矩的回答了周離的問題,甚至很狗腿的將滑落到地上的海盜大衣撿起來爲他的保護人披上。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

“我們要去哪兒?”

跟隨在周離身後,弗雷很老實的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這次兩人的出逃並沒有遇到哪怕一絲阻攔,因爲女主人和戰士們都已經踏上了遠征。雖然茱麗葉的突然發瘋並不在周離的計劃內,不過也剛好讓他將計就計,死了這麼一回。而親手將只剩下半邊身體的周離從藍海帶入炎獄的弗雷,自然清楚周離的變態生存力。所以這個臨時起意的計劃執行的沒有半點波折,簡直是順利到可怕。

“事發倉促,我還沒來得及計劃。總之先離開這裡,然後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在那裡定下我們接下來的目的地。”

周離帶着弗雷不急不徐的在深長的走廊上走着,他時不時在走廊上看見一兩具僕人的屍體,這自然是弗雷的傑作。皺了皺眉,周離停下前進的腳步,回頭看向弗雷,問。

“這個莊園裡的活人你全部都幹掉了?”

弗雷安靜的點點頭。

掛在走廊牆壁上的焰燈被一拳砸破,燃燒着的炎晶悄然墜落到柔軟的地毯上。周離重複着這種單調而乏味的行爲,他的身後,豔紅色的火光愈演愈烈。

當週離與弗雷終於來到正廳的大門前時,整個血腥公主的城堡都陷入了滔天火海之中。周離解下一直背在背上的大刀,來到庭院的一角,在那裡,被火光驚醒的老樹人正安靜的用渾濁的眼珠看着他。

“你要走了。”

“恩。”

“祝你好運,孩子。”

“恩。”

被高高揚起的大刀上燃起了耀眼的火焰,伴隨着手臂的揮落,老樹人粗壯的身軀□□脆無比的一刀兩斷。

周離提着燃燒的大刀,慢慢的合上眼,安靜的低下頭。只是這麼一閉眼一低頭的功夫裡,他那把一直帶在身邊的大刀已然化爲了空氣消失不見。

“通過媒介操縱火焰,身爲藍海人能做到這一步,你讓我很驚訝。”

一直跟在周離身後,默默觀看這一切的弗雷突然開口。然而周離卻只是搖了搖頭,告訴他他猜錯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離攤開緊握的右手,在他的掌心中,赫然是一堆炎晶能量消耗殆盡之後留下的碎屑。沒錯,他無法像真正的炎族那樣從身體裡發出火焰,但是他可以使用精神力來操縱火焰。而這種被他操縱着的火焰,也不會對他自身造成任何傷害。

“如果讓米蘭多工坊那幫瘋子看到你的這種能力,估計他們都會發了狂的往你身上撲。”

弗雷叉開話題,他知道周離現在心情不怎麼樣,畢竟樹人老穆德是他在炎獄所承認的第一個朋友。雖然這是老樹人自己的願望,不過親手送朋友上路這種事情,終究還是會有那麼一點傷感。

“這幾天我經常聽你提起米蘭多工坊。”

周離拍拍手上的晶體碎屑,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如此說。

“我知道米蘭多工坊是炎獄星上唯一一個,中立於貴族,流放者同盟還有公會間的純種族國家。炎獄星上目前使用的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機械都是發明自那裡,小到隨處可見的焰筆,焰燈,大到炎流戰車等各種戰爭機械。”

弗雷的臉色隨着周離的話語變得越來越陰沉,但是他並沒有打斷周離的陳述。他知道周離已經發現了他的意圖,然而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本來也沒有打算一直對周離隱瞞。只不過被猜透心中所想的感覺,確實不怎麼舒暢。

“如果是和平年代,米蘭多工坊自然是各方都要拼命拉攏的對象。不過現在內戰已經爆發,無論是哪一方的勢力,都絕對不可能允許有這麼個中立的軍火販子存在。”

周離從懷裡摸出根菸爲自己點上,他看着一言不發的弗雷,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在這種時候跑去米蘭多工坊,那純粹就是找死。我想不通你一直希望我跟你一起去那裡,到底是想做什麼?”

咬着煙拍拍頭,周離不待弗雷開口,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想要去米蘭多,你大可一個人去。然而你卻一直在試圖誘導我也去,那麼你想做的事情應該就與我有關。然而我無論怎麼想,也想不通我一個藍海人能夠做到什麼?或者說,你把我從藍海帶到炎獄這件事本身,就包含着什麼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周離還有一點沒有說出來,那天夜裡弗雷出現在他眼前時,母炎所說的那個名字,那個他已經捨棄了的名字,龍。他隱約覺得他在炎獄所經歷的這一切都與這個名字有着某種關係,或者說,是與這個名字所代表的血脈有關。

“你想多了。”

弗雷的回答異常簡單,周離確實想多了。他是打算去米蘭多,然而想要讓周離一起去,只不過是因爲母炎指定周離爲他的保護人,他已經下意識的將周離與自己綁在一起了而已。

“走吧。”

一根菸抽完,周離扔掉手上的菸蒂,率先打破了空氣中的靜寂。他把胳膊伸進披在身上的大衣袖筒裡,整理了一下翻卷起來的衣領。

“需要弄清楚的事情一堆,呆在這裡互相猜忌也沒用,有些東西不是逃避就能躲得掉的。”

他轉身,將後背毫無防備的暴露給弗雷。在蒼茫而寂靜的夜色中,這一刻的聲音分外響亮。

“走吧,我們去米蘭多。”

街道的寬闊程度從某種意味上證明了一個城市的發展度,那麼米蘭多王國這唯一一座城市中的街道,這些可以供十幾輛寬達兩米的炎流戰車並排奔跑的超級寬闊街道,是否證明了米蘭多城已經發展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走在這種寬闊的不可思議的街道上,周離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而街道兩旁這些底層就有五米高的高大建築物,更是加重了這感覺。

街道上行走的米蘭多人看上去與周離身材沒什麼兩樣,這讓周離分外奇異這些人把房屋街道造的那麼高那麼寬幹嘛。不過很快他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當駕駛着炎流戰車的米蘭多王國巡邏隊從眼前轟鳴而過之時,周離赫然發現足有三十幾米寬的街道似乎看上去還有些不夠用的意思。

還沒有等他驚訝完畢,一輛高大的貨車突然從周離前方沒幾步的房屋中駛出。周離走進幾步才從還沒有合攏的房屋大門向內看到,原來這些房屋過高的底層,就是他們的車庫。

“你看夠了沒有?”

一隻手突然搭上了周離的肩,弗雷一手捂臉,一手拉着周離的肩膀,將他硬生生的從別人的房門前扯開。很明顯,周離這種鄉巴佬進城的表現讓他覺得很丟人。

五天前,周離和弗雷離開了血腥公主的莊園。在付出了他們逃跑時卷帶的所有金焰之後,終於買到了兩張前往米蘭多城的飛艇船票。與舊世代的通用飛行工具——體型龐大的有翼巨蜥卓羅相比,使用昂貴的上品炎晶作爲動力的飛艇票價不菲且速度緩慢,但勝在安穩舒適,倍受有錢人追捧。所以幾乎各大城市中都設有飛艇起落點,夏拜城也不例外。

“你很喜歡這裡?”

弗雷在街角的一座噴水池前停下了腳步,注視着池中清澈的水波怔怔的出神。他眼中閃過了很多懷念,敘述着很多故事。周離安靜的站在一邊,在他眼中的波瀾消失之後突然開口問道。

“對,我愛她。”

弗雷回答的很坦然,周離注意到他使用了‘她’這個字眼。

“米蘭多人不是被流放到炎獄來的。他們是一個天生缺乏攻擊性的種族,熱愛發明和創造,也因此,當窺伺米蘭多星球的敵人向他們發起攻擊之時,他們沒有選擇與其鬥爭,而選擇了舉族移民。”

一段早已隱沒的歷史從弗雷口中娓娓道來,周離點燃一根菸,安靜的聽着。

“然而移民的過程中他們的飛船遇上了宇宙風暴,雖然僥倖從中逃生,但也遠遠偏離了原本的既定航行軌道。最終,他們來到了炎獄星。”

“當時的炎獄星正值流放者同盟剛剛建立,與貴族之間鬥爭不斷的混亂時代。剛剛抵達炎獄的米蘭多人因爲經歷了過於漫長的航行,飛船上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連基本的生存食水都無法保證。結果就是在抵達炎獄的這一年中,移民至此的米蘭多全族五十多萬人只活下來了不足五萬人。”

弗雷說的彷彿他親身經歷一般,言語中帶着讓人不得不相信的真實感。

“殘酷的現實終於讓米蘭多人拿起武器,學會了保護自己。這座米蘭多城得以建立,並且存在至今。然而米蘭多人的天性永遠是發明和創造,他們會爲了一個絕妙的靈感癲狂狂喜,卻絕不會爲殺死敵人而感到歡娛滿足”。

周離說不上他有什麼感覺,米蘭多人這樣是很好,如果人類都是他們這樣,那戰爭什麼的永遠也不會發生。但要是真的沒了鬥爭,那麼他會覺得這個世界很奇怪。

“每個種族在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被賦予了相應的根性。我們炎族的天性就是佔有,無法抑制的佔有慾。”

弗雷作爲第一個出生的炎族,對於這一點的認知清晰無比。他不覺得有這種天性是什麼壞事,炎族生來就是炎獄的王族。只是他比誰都更加清楚,過剩的佔有慾只會帶來滅亡而已。

話題不知不覺中已經偏轉到了一個令人玩味的程度,而對話的雙方看上去也沒有繼續的意思。就在他們打算離開這座噴水池邊的下一刻,一起俗套到不能在俗套的事故在他們眼前發生。

一輛高速行駛的貨車,即將撞上一名想要橫穿街道的少女。路邊的行人已經發出了驚呼,弗雷和周離距離那名柔弱的少女只有不足五米的距離。

一眨眼。

周離確定他在那一眨眼的功夫裡絕對沒有產生任何要救人的想法,然而他身邊的弗雷已經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相對於一直溫和純良的周離,反倒是一直冷言冷語桀驁不馴的弗雷正義值更高那麼一些。

人力可以扭轉的悲劇,就不叫悲劇。然而很悲劇的是,弗雷似乎沒考慮到他現在的實力也僅僅只是一個初生炎族的程度。所以當他抱住那名少女的下一秒,就被那輛貨車撞了個結結實實。被巨大的衝擊力拋飛在半空中的弗雷剛剛來得及對着懷裡的少女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就噗的一口鮮血噴了對方一臉。

周離在捂臉。

他從弗雷衝出去的下一刻就開始了手臂的上擡運動,因爲根據他的目測顯示,弗雷是必然要被撞的,而且這種程度的撞擊也不會讓他死亡,最多是吐幾口血。

劇情雖然老套,不過結局總歸是大團圓。

英雄成功救美,雖然不夠帥氣,不過勝在感人。周離搭了弗雷的順風車,被那位憨厚老實的肇事人用卡車一起送回了少女的家。三言兩語之後,懷着滿腔感激之情的少女的父母就邀請弗雷和周離留下來,名目是弗雷的傷需要調養。考慮到口袋裡一枚金焰也無的窘境,周離就代替受了傷昏迷過去的弗雷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我叫米麗亞,如果救了我的這位先生醒過來的話,您能幫我向他帶一句謝謝嗎?”

驚魂未定的少女雙頰泛起可疑的紅暈,她匆匆忙忙的對周離說完這句話,把手上的餐盤往桌子上一放,就小跑着離開了這間爲周離和弗雷準備的客房。

周離無聲的低下頭,看了看一臉安詳昏迷中的弗雷,半響,突然開口道。

“你都聽見了,那我就不轉達了。”

而一臉安詳昏迷着的弗雷居然點了點頭。

若這裡是藍海,那麼發生的這一切都很正常。若這是狂焰之門崩塌前,還處於微妙和平中的炎獄,那麼在號稱和平之城的米蘭多城發生這一切也還說的過去。

但現在的情況是內戰已經爆發,並且米蘭多城正處於首當其衝攻擊目標的緊張氣氛下,發生這麼和諧的一幕,就無論如何說不過去了。

周離對於炎獄的一切都不熟悉,但是當他走到被撞躺在地上裝屍體的弗雷身邊,想要查看他的傷勢之時,被無聲的掐了掐手腕。於是他也就陪弗雷演了這麼一齣戲,想要看看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蹊蹺。

爾虞我詐,欺騙與背叛,似乎就是這顆火紅星球的主旋律。

夜已深。

一個矯健的身影從牀上輕靈的爬了起來,他拎起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外套,悄無聲息的來到開啓的窗戶邊,躍了下去。

在房間角落中的另一張牀上,周離面向牆壁側身而臥,當屬於弗雷的氣息從房間中消失後,慢慢的睜開了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無知最可怕。

他不可能清楚弗雷究竟想做什麼,但即將因此到來的麻煩必然小不了。周離已經有了覺悟,從兩人一起抵達米蘭多城的那一刻起,無論是否自願,他都已經被綁上弗雷的戰車了。

寂靜的空氣中,一絲微小到幾不能察的波動擾動了周離的思緒。他安靜的從牀上坐起來,赤着腳悄然來到門的背後。

一,二,三。

門被無聲推開一條僅容一人側身進入的狹縫,周離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用一種貓一樣的姿態小心翼翼的潛入,眯了眯眼。

掌切!

驟然劃出的手臂彷彿將夜色切爲兩半,在對方尚未察覺之時已然抵達目的地,被突如其來的重擊切中頸後,體型嬌小的入侵者連一聲低呼都沒來得及發出,意識就陷入了黑暗。

熟練的卸掉對方的下顎,這使得從昏迷中被疼醒的少女無法發出慘呼。骨節不斷被卸離原本位置的脆響奏起,節拍鮮明,間隔有序,如同一場輕快的圓舞曲。周離把這具自己精心打造出來的無骨娃娃託着後背轉移到自己的牀上,歪頭想了想,用單薄的被子將那雙噴涌着憤怒和畏懼的美好眼瞳遮住。

既然第一波是米麗亞,那麼下一波就該是那兩位和藹可親的父母大人了。

毫不遮掩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叩叩的敲門聲讓站在門後的周離皺了皺眉。

“請稍等。”

悄然走回自己的牀鋪邊,周離拎起掛在衣架上的海盜大衣給少女穿上。隔了足足有半分鐘,才用略帶慵懶的睡音開口說着話重新向門口走去。架着失去了行動力的米麗亞,周離從背後帶着少女的手扭動了門把手。

冰冷的長劍在門把扭動的瞬間穿透了單薄的木門,刺入了少女柔軟的腹部。感知到攻擊得手的殺手沒有遲疑的又補了一劍,這次是釘入了少女的心臟。房門被暴力拆除,謹慎的夫婦二人組在看見門後那件海盜大衣露出的邊角之後,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房間。

這次的計劃是由少女米麗亞先行潛入周離與弗雷兩人的房間,若兩人已經睡熟,那麼就直接抹除。若米麗亞在五分鐘內沒有傳來回應,則計劃有變,屆時就由這兩位扮演父母的殺手出場,裝作前來找回女兒進行強襲。

說實話,本來對於周離和弗雷這兩個戰鬥力不高的對象,是連計劃都可以免除的。但出於減少損傷的目的,他們還算是謹慎的過分了一點。

夫婦倆保持着攻擊姿勢走入了房間,目標一已經解決,但是目標二卻沒有反應,而且先來的米麗亞也不知蹤影。心裡保持着高度警覺的兩人慢慢走到了房間的中央,扮演丈夫的殺手轉過身,按下了桌上焰燈的開關。

光明與攻擊同時到來。

持劍立於丈夫身邊的女人驀然間背心一痛,一股龐大的衝擊力將她整個人靠飛出去,直直撞上對面堅硬的牆壁。與此同時,周離腳下軸心一轉,右臂在猛然爆發腰力帶動下,如同鞭子一樣砸向男殺手的側臉。

快,狠,準。

男殺手的反應不能算慢,在周離的手鞭砸上他側臉的同時,他手中的長劍也已經刺入了周離的側腹。不過很可惜,這點傷對於周離來說只需要幾分鐘就能再生完畢。聚集了周離全身力量的一砸硬生生砸斷了男殺手的脛骨,讓他的腦袋以一種不合理的方式向左偏到肩膀上。而周離則用手握着那柄長劍的劍身,將它從自己的身體裡□□。

被周離一記貼山靠重創的女殺手終於重新爬了起來,而當她擡起頭的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那支指着她眼瞳的冰冷長劍。帶着血腥味道的銳利劍尖幾乎貼上了她的視網膜,刺激的她本能的想流淚。而持劍的周離目光森冷至極,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公會派了多少人潛入米蘭多?”

周離說的很慢,不是爲了給對方造成心理壓力,是因爲他的通用語還不熟練,吐字還不那麼清楚。其實不難猜,周離與弗雷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追殺的東西存在,否則他們從夏拜城來到米蘭多的這一路上,有太多比這次要好上一千倍的機會可以利用。而一來到米蘭多城,就出現了實力並不高明喜歡使用計謀的殺手,這隻能說明對方的目的並不是針對他們,而是針對在這種時期來到米蘭多的一切外人。

實力不高卻喜歡使用計謀,這是典型的公會的作風。

女殺手看着指着自己眼珠的劍尖,聞言驀的臉色一振,大無畏的合上了眼皮。與此同時,一道血跡從她的脣角溢出,這是服毒自殺的標準表現。

手臂向前一送,長劍穿透了眼珠直接捅穿了女人的頭顱。周離鬆開握着劍柄的右手,低頭爲自己點燃一根菸。

米蘭多城,此時毫無疑問已成魔域。

公會的勢力暗中入侵只是冰山一角,流放者同盟即將採取的大規模進攻纔是正菜。而一直都極少採取行動的貴族,一旦出現在米蘭多,必然會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

周離對於炎獄的瞭解僅限於此,他無法估計的事情很多,包括這座現在看來繁榮和平的米蘭多城即將迎來何等命運。弗雷究竟是爲了什麼來到這裡,而自己又會在這其中起到什麼作用,他通通一無所知。

無知最可怕。

迷惘是周離這段時間的主調,他自從來到炎獄之後,就一直在迷惘。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麼,一開始他認爲他的目標應該是離開炎獄,重新回到藍海,不,地球。瞧,他已經在這裡呆的有點久,不知不覺已經被同化。

但是當弗雷在他面前出現之後,當母炎叫出那個被他自我封存起來的名字之後,他發覺他有了留在這裡的理由,是不得不留在這裡的理由。

正是因爲揹負了太多難以掙脫的沉重使命,他才一直都堅持着追求無拘無束的自由。然而事實證明,一味的逃避是無用的,他所揹負的東西,必須得到一個徹底的解決之後才能真正擺脫。

這個徹底解決的契機,就在這裡,在這片名爲炎獄的土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PS:於是,某算算,還有一天,阿門= =內牛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