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喪屍確實少了很多,只有一些奄奄一息靠在車邊道旁的垂死喪屍,看到我們經過,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手都擡不起來,只有眼珠隨着我們的身影轉動,無奈的抽動着下巴哼唧兩聲。我從未想像過這樣的喪屍,電影的喪屍永遠都是生龍活虎的,只有被擊碎腦袋那一刻纔會停下獵殺的腳步,看來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就算是喪屍,也會被餓趴下。
我們沿着地鐵一號線上的大路快速行進,很寬的大道,應該是建國門大街吧,我們吸取了貼路邊走容易被房子裡的喪屍突襲,貼車邊走容易被車裡的喪屍突襲的教訓,我們這回貼着馬路中間的隔離帶走,總不會從草叢裡再躥出喪屍吧。兩旁是看不到邊的報廢車海,無數慘烈的車禍和死屍近在咫尺,兩側高樓林立,過去繁華的金融中心,現在變得面目全非,陰雲下的樓層顯得格外老舊,僅僅幾天的功夫卻好像經歷了幾個世紀,窗戶大多破損着,可以想象在病毒爆發時一定有人被喪屍攻擊着撞碎玻璃摔下樓去,不少樓層裡還燃着熊熊大火,不斷往上層燒着,路邊底部樓層的衆多店鋪明顯被人打砸搶過,亂世出暴民,有天災必有,這些店面一定是被那些趁火打劫的人們洗劫了。在沒有了道德,法律約束的災難面前,人人都會變成最原始最的狀態,而當這些本性爆發的人類擁有了強大的武力,比如像我們一樣撿到把槍時,那他們一定會變成比喪屍還要可怕的強盜。
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在這個少了許多喪屍的死城裡,最可怕的也許不再是剩下的那些變異喪屍,而是倖存下來的強盜。正想着,在前面飛奔着的濤子,忽然一擺手,壓低身子躲在一輛廢車後,我們也趕緊靠過去,順着濤子指引的方向,透過沒有了玻璃的車窗往前一看,遠處馬路隔離帶對面,竟模糊的有幾個人影在車流中移動,邊走邊停,是倖存者?
濤子舉着望遠鏡看了看後遞給我,我仔細一看,是幾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披着黑色的雨衣,打頭的一個瘦小男子拿着兩個飲水機桶,正在從廢車裡往桶裡抽汽油,後面站着一個光頭,雨衣帽子撩在腦後,任由雨水澆在頭上,目光犀利的警覺着四周,手裡竟也拿着一把54手槍,看起來應該是這夥人的頭目,因爲其餘人手裡都沒看見槍,只人手一把長砍刀,個個結實的手臂上紋着花花綠綠的紋身,呈扇形護成一圈。
好不容易又見到活人,卻看着不像是好人啊,我們三個緊張的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出去和他們見面?萬一是倖存者,團結在一起肯定能實力大增,但萬一要是強盜呢?過去不正是羊入虎口。正猶豫着,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大漢似乎是發現了地上一隻虛弱着向他們爬去的喪屍,暴虐的上去就一腳,接着手舉砍刀不住的劈剁,邊剁邊怒吼着,光頭一聲斷喝:“彪子,別鬧了!小心變種!”那大漢又猛跺了幾下,這才一腳踹開早已被渾身跺爛的喪屍。暈,這幾個看來真不像什麼好人,我們殺喪屍,都僅僅是爲了自衛,而看那刀疤臉大漢殺喪屍,似乎是在發泄。
忽然寂靜的周圍響起了幾聲劃撥天空般尖銳的嘯叫聲,隨着着叫聲,從四周樓中的窗口中,不斷探出一隻只喪屍的腦袋,這些喪屍身形瘦小,佝僂着身體爬行前進,如壁虎遊牆般從樓層裡輕巧的攀爬而下,轉眼在形成一個包圍網把那幾個人圈在中間。我們和那些人分別在路的左右,距離又還有幾百米,所以圍住他們的包圍圈,並沒有圍住我們。我們緊張的蜷的更緊,眼見那些人也發覺了這形勢,操起刀背靠背聚成一團,那接油的瘦小男人嚇得抖成一團,其餘幾個人也滿面惶恐,光頭怒斥着疤臉大漢:“是偷獵者!都是你,驚動了它們!”而那大漢卻似乎滿不在乎,惡狠狠的吐了口吐沫,滿面猙獰的和同樣滿面猙獰的“偷獵者”們對峙着,竟笑了起來。
這,難道又是喪屍的一個變種麼?看着那緊實包裹住身軀的粉紅色皮膚,可以攀住牆壁尖銳突出的指甲,幾乎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嘴,以及像蛇一樣縮成一條縫的瞳孔,靈敏矯捷的動作,我忽然聯想到一種滅絕動物,迅猛龍,相信看過侏羅紀公園的人對這種個體雖小,但是異常狡猾兇暴,羣體攻擊時甚至能獵殺霸王龍的恐龍一定印象深刻,這些壯漢們口中的“爬行者”,像極了那兇殘的獵手。
十多隻爬行者,嘴裡發出貓一樣呼嚕呼嚕的恐嚇聲,有的俯身在地上跑動,有的在廢車間跳躍着,轉眼間已爬過高高低低的車海,把包圍圈越縮越小。我們三個緊張的大聲都不敢出,濤子拼命咬着衣服忍住咳嗽,小葉也緊緊挽着我的胳膊靠在我身旁縮成一團,我一手緊緊攥着槍,一手依舊拿着望遠鏡看向那邊的情況,眼看一場屠殺就要開始,我卻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手心滲滿了汗水。
猛然間,光頭手裡的54吐出一道火舌,把最前面的一隻爬行者打的向後直飛出去,整個臉都被擊碎,與此同時,爬行者們也發動了整齊的進攻,它們的目標層次分明,很有戰術,每兩隻爬行者襲擊向一個男人,這像極了以前玩星際爭霸這類戰略遊戲時的微操,不是框起一堆兵點一個敵人打,而是分別選取數個足夠殺死一個敵人的兵,同時多點進攻。這些爬行者的智商,竟然高到能想出這種戰術,果然超乎想象。
有效的戰術發揮了致命的作用,幾個大漢瞬間被左右夾擊的撲倒在地,伴隨着慘叫聲血霧噴涌的一下被撕去好幾塊肉,但仍奮力掙扎着舉刀揮舞着還擊,而對於真正的強者來說,戰術是沒有用的,只見光頭冷靜的邊閃避邊射擊,雖然身體壯碩可身法一點也不笨拙,轉眼間三隻爬行者被爆頭打得稀爛,而那個疤臉大漢殺的更加起興,狂笑起來揮砍着手中刀全力一劈,竟把一隻向他撲去的爬行者從頭至尾斬成兩半,反手又是一刀,****從後面偷襲過來的爬行者腦內,那爬行者痛苦的哀號着,奮力用爪子在面前不斷抓撓,把大漢握刀的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大漢不痛反笑,並不拔刀,就那麼插着往前頂,生生的把它盯在後面的車上,這才踩着它的屍體拔出刀來。
其它已經把別的大漢殺死了的爬行者看到同伴受挫,放下口中的肉紛紛轉向光頭和疤臉大漢襲來,而這打鬥的聲響,又引來了更多的爬行者。濤子猛然拉着我們鑽進了車底下,原來從我們身後方向也衝來了爬行者,但它們並沒有注意到我們,只飛快的踏着我們頭上的車向戰場奔過去,從四周圍車頂的響動來計算,至少又有十隻加入了戰局,這樣下去他們再厲害也遲早會被滅,好歹他們也是倖存者,是和我們一樣的人類,我們怎麼能見死不救?
濤子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也不希望就這麼縮頭烏龜般等着,更何況這些爬行者不除,我們也無法繼續前進。想罷我們讓小葉在車底躲好,鑽出來躬身往包圍圈這邊跑,上到一輛燃燒殆盡只剩了個大架子的焦黑公交車上,我掩護,濤子把大狙架在窗沿,對準從我們這邊跑過去的一隻爬行者後腦,一槍擊穿,看來這種變異體着重進化的是速度,並不像大喪屍一樣進化的是攻擊和防禦,所以脆的很。
槍一響,光頭他們和爬行者們同時發現了我們,光頭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大概很久沒有見過外來的活人了吧,而爬行者們也迅速做出反應,分成了兩撥,一撥依舊增援到圍攻光頭他們的隊伍裡,另一撥掉頭衝向我們這邊,濤子沉着的換彈,瞄準,又一槍洞穿了一隻的頭顱,但速度極快的它們轉眼衝到了眼前,濤子把大狙一放,掏出54,和我一起點射起來,原來真槍用起來和***差距那麼大,不但槍沉,而且後坐力也很大,彈道自然偏差很大,就因爲這偏差,加上它們靈活的閃避,造成我們的一輪齊射,只打死了兩隻爬行者,還沒等我們拔出另一把槍,爬行者們已經飛速的衝到了面前,其中一隻一下以前面一輛車的車頂作爲踏板,朝着公交車窗口就彈蹦了過來,我倆趕忙臥倒,結果那爬行者從這邊的車窗躍進,又直戳戳從那邊的車窗摔出。
我和濤子藉機拔出了第二把54,而另外三隻爬行者也已殺到,一頭,一尾,一上的佔據了公交的有利位置,我倆背靠着背分別對着頭尾兩隻爬行者惶恐的狂射,但不知是距離還遠打得又太急,還是它們熟悉了手槍的彈道,竟能上下騰挪着不斷在一排排座椅後邊穿梭躲避邊步步逼近,打了這麼多槍連它的皮都沒碰到,我這邊這隻已經進到跟前幾米遠的座位後,待我子彈打完,猛然竄出,張牙舞爪的向我撲來,我完全是下意識的,把手中的54劈頭扔了過去,它一定沒想到槍還能這麼用,根本沒做任何躲閃動作,槍直撞進它嘴裡,狠狠砸斷了齜出的尖牙,打得它向後趔趄了幾步,我立刻乘勝追擊,拔出了砍刀,直捅向它胸口,可這爬行者雖然負傷但依然靈活,側身一躍閃開刀鋒,蹦上窗沿,我由於衝力太大反而撲到在地,急忙翻過身,卻眼看着它已經作勢要跳下來給我致命一擊了,忽然一聲槍響,那爬行者後腦開花,身子一軟摔在了我身上,我趕緊把它蹬開,看了看濤子,還在握着刀和他面對的那隻爬行者對峙着,那是誰開的槍呢?我馬上起身往車下一看,原來是小葉,她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過來,在攻擊我的爬行者蹦上窗沿這危急時刻,從後面近距離擊中了它的腦袋。
小葉看到我平安的站了起來,很是高興,興奮的衝我揮着槍彷彿在炫耀自己打的多準,我剛要說話,埋伏車頂上的那隻爬行者忽然一躍而下,一下把小葉按到在地,我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狂吼一聲:“不要!”立刻從窗口躥了出去,撲在爬行者的身上,勒住它的脖子往邊上一扭身,把它從小葉的身上扯下來,此刻我感覺到,這爬行者身上毫無溫度,一團冰冷,身高大概一米六,體重卻彷彿有二百斤以上,渾身結實的肌肉,壓在我身上不斷的掙扎撲騰,我感覺就像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在我胸口來回碾壓,但我雙手雙腳緊緊鎖住它,用盡最大的力氣卡着它的喉嚨,小葉在旁邊像是嚇暈了過去,一動不動,濤子已經和另一隻爬行者砍殺上了,在車廂裡對攻,現在誰也幫不了我,這一場生死之搏,誰的力氣先用盡,誰就輸了!
這爬行者的脖子,竟然像動物一樣,能往後扭很大的角度,我雖然卡着它的脖子,但它的皮膚很滑,好像魚皮一樣覆蓋着一層粘液,脖子就那麼慢慢的向後滑轉過來,那張滿是血涎的大嘴眼睜睜看着一點點轉向我的臉,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我只得拼命把頭往一側盡力扭躲,腰上的傷不早不晚的又開始劇痛起來,我只感覺體力飛快的流失,那張腥臭的嘴離我越來越近,最後一次看向旁邊的小葉,對不起,看來到最後我還是無法保護她,這隻怪物殺死我以後,一定不會放過小葉,也罷,黃泉路上我們一起相伴,也算不能同生旦能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