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那是可以容忍的,亡,卻是永遠無法挽回的。
更何況,今天在食堂看到天賜,他好像沒有什麼大問題。至於關姝,她從小脾氣暴躁,愛打架,流血包括骨折都是家常便飯,跟人打得頭破血流的回來,也是有那麼幾次的。所以,她受傷了,夜天星真是控制不住的連半點擔心也沒有。
可就算不擔心,夜天星還是要去看看她的。不是探病,而是傳遞消息。
她手裡捏着一張紙,是剛纔在等阿夜的時候寫的,她要想辦法把這張紙交給關姝。沒辦法,傳遞消息這種事情,她只相信關姝,而這張紙上的內容,也只有關姝會看得出來是她親手寫的。
這棟樓上全是一階後期,只有兩個一階巔峰,一個在一樓,一個在五樓。聽到天智說關姝還活着的時候,夜天星就想去找她了。只是她那個時候想,要在這棟樓上找到關姝恐怕不容易,結果天賜後面又說關姝已經是一階巔峰實力了。
這下就容易找多了,夜天星先去了一樓。她讓阿夜將它的葉子從窗戶縫裡穿進去,然後從裡面將窗子打開,然後她再避開因爲是一樓所以很有可能會發現她的警衛,悄悄鑽進了別人家的客廳。
客廳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臥室裡也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夜天星神念探測了一下,臥室裡是一個一階巔峰和一個一階後期。
躲在沙發後面,夜天星看了看角度,確保有人從臥室裡出來,然後走到房門那裡出去,或是走到窗子邊,都不會看得到她後,她開始默默地等。
夜天星躲了許久,臥室裡才傳出一聲嘆息,接着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勸道:“阿姝姐,你別再爲難自己了,沒有人怪你!碰到那種人,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沒有你什麼錯。而且,咱們大家都沒事不是嗎?你何苦這麼對待自己?就是一件巔峰,不吃東西也會完蛋的!”
說話的人是徐蕾,夜天星聽到她說話之後便確信臥室裡面那個一階巔峰就是關姝了。但是,他們幾個人之前到底遇到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關姝怎麼啦?
夜天星準備偷偷聽下去,結果徐蕾說了話之後,許久也不聽關姝迴應,只能聽到徐蕾再嘆一聲氣說:“好,那不吃東西,好歹喝點水吧。”
關姝應該是連水也沒喝,因爲她忽然開口了,並且她的聲音極爲喑啞和虛弱,像那種高燒燒了兩天還沒退的人。
這個聲音讓夜天星大皺眉頭。虛弱!關姝什麼時候會讓這個形容詞用來形容自己?還有,她什麼時候會玩絕食了?
臥室裡的關姝自然是不知道夜天星在外面,就在客廳裡的沙發後面藏着。她躺在牀上,整個人比十幾天前瘦了好幾圈。手裡抱着徐蕾強行塞給她的裝着熱水的保溫瓶,關姝用一種讓夜天星熟悉又虛弱的讓她覺得有些陌生的聲音問徐蕾。
“小賜好些了嗎?”
“他的手臂馬上就好了,估計也就兩天,出基地殺變異獸不是問題。你不用擔心了,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的腿。”
聽見徐蕾的回答,夜天星這才知道關姝爲什麼沒有去食堂吃飯,原來是腿受傷了嗎?
臥室裡,關姝看了看自己被被子蓋着的現在還不能動彈的雙腿說:“我身上的傷我心裡有數,再有四天下牀應該不是問題。再說,呵,就是這雙腿廢了,那也是我活該!”
徐蕾一時間沒有想出安慰的話,關姝就接着說。
“徐蕾,你們都不是星子,都不瞭解我。若是換了她,今天就能知道,我壓根沒有自責過。”
“我只是悔,只是恨,只是替我們一家四口不值。”
“十三年前,他們毀了我爸媽,毀了我姐,連帶着毀了我。那個時候星子說,這樣的親戚越早收拾越好。我知道她口中的收拾是什麼意思,無外乎就是殺掉,廢掉。她做事總是很殘忍,對誰都殘忍,絕的不是一點兩點。只可惜我那個時候不贊同她的想法,只可惜那個時候我沒有聽她的話,只能到現在才承認,她永遠比我有先見之明,她永遠比我聰明透徹一點。我比她遲了十幾年才知道,原來殘忍些是對的。因爲老天爺,從來就不認識仁慈這兩個字。”
“我爸媽那種好到已經開始讓我憎恨的老好人,沒得到一點報答,最後在監獄裡被人打死。我姐那樣乖那樣優秀的女生,沒得到一點眷顧,最後在一家別墅裡被活生生弄死。末世那天,她的視頻在一些網站上還能找得到。根本沒犯半點錯的我,因爲長得醜沒人要,所以差點被堵住打死。多虧星子救了一把才活下來,然後累死累活的,給別人還了十幾年的賭債。”
“十三年前,他們毀了我的家。十三年後,星子走了,我的家被末世毀了四分之一,又差點被他們毀了剩下的全部。”
“我後悔,爲什麼十三年前沒有同意星子的話,早早地就弄死他們?爲什麼十三年前,我留給了他們再一次來毀滅我的機會?”
臥室裡,關姝的聲音突然高起來,然後又低下去,最後慢慢沉默。客廳裡面,夜天星聽到這裡,怎麼可能還猜不出他們幾個遇到了誰?
關姝的那幾個簡直都沒法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的親戚,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惱火。
臥室裡,關姝沉默片刻,才鄭重地對徐蕾道謝。
“徐蕾,我要謝謝你。這次如果沒有你,我的腿不算什麼,如果天賜真的沒了手臂,我到死也不會原諒自己。”
“十三年前,星子跟我說,血緣這個東西,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看得見它的人知道親人是自己最忠實的後盾,永遠都在的港灣。而看不見它的人只會知道親人是最好的冤大頭,最好的被利用者。”
“她以前就警告過我,我卻還是在一個她已經提醒過的石頭上跌倒了兩次。如果以後她回來了,知道我居然會這麼蠢,說不定會鄙視死我。如果她再知道因爲我的愚蠢讓天賜沒了手臂,那她說不定會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