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姐姐這樣身份的人,很難再碰到真心願爲自己好的夥伴。姐姐那麼聰明,自然知道珍惜呀!再說了,龍爺爺總是說真真是一個很好的開心果,真真也這麼覺得,加上真真又不是很厲害,不會對姐姐造成威脅,姐姐留着真真,一來心情會好,二來又不用擔心什麼,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嘛!”
真真一字一頓,說得極爲認真和篤定,夜天星看着她,一時間無話反駁,也沒有什麼心思去反駁。沉默片刻,她只是說:“小小年紀,臉皮倒是不薄,哪有人那麼誇自己的?”
“哪裡有自誇?名副其實嘛!”真真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臉皮不薄。
“你之前說你龍爺爺讓你稱呼我星場主,這個稱呼有什麼問題?”
翻過了那一篇談話,夜天星不願意再去想真真這個小丫頭到底是厲害還是不厲害的問題。就像是她所說的,帶上這麼個天真的開心果,或許她的心情也能好一點。
“我的天哪!姐姐你還記着呢?”真真表現得很是意外。
“你想我忘掉。”夜天星從真真的臉上讀出來了一個陳述句。
“嗯。”真真很是真誠的點了點頭。
“這個稱呼怎麼了?你說吧,我不至於和小孩子生氣。”
“那姐姐說話算話哦。”真真依舊是不放心,但她還是說了,“其實聽到龍爺爺這麼稱呼姐姐的時候,場主場主的,我總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起……”
“真真很愛看各種各樣的書籍,凡世的幾千年歷史,那更是真真很喜歡的內容。聽到爺爺叫你場主,我總是想起古代的某位宦臣。人家不是有東廠西廠,好像別人稱呼他,也是叫廠公,要麼就叫廠主吧……”
“……”盯着嘴下留情,沒有說起那位宦臣的名字的真真,夜天星表示,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收回她剛纔說的那句“不至於和小孩子生氣”的話。
說真的,她不是沒有注意到過這個稱呼的問題。好久以前家裡人開玩笑的時候,就已經這麼說過了。她其實是想要改一改的,但也總是想着,不過就是一個稱呼而已,也沒有什麼。再說大家都場主場主的叫習慣了,都懶得再生什麼聯想了。要是驟然間一改,這過於刻意的舉動,纔會更加讓人笑話。
就這麼猶豫了一段時間,她星場主的名號就更加的改不掉了……罷了罷了!不過就是一個稱呼而已,場主有什麼不行的?
見夜天星只是沉着臉,真的沒有生氣,真真也馬上乖乖地翻篇,合格的導遊再次上線:“我還是就稱呼姐姐星姐姐好啦!那個,姐姐,之前我看你靠在樹上睡覺,舟谷之中有好多適合睡覺的地方哦!姐姐要去看一看嗎?”
夜天星不由得再次黑線,她真的沒有睡覺。只是當時的環境很舒服,而且她也怕走錯路,所以想要等一等她的嚮導,所以才靠在那棵樹上閉目養神了一會而已。她當真不是太懶惰,走到一個地方站着就能睡着的人,對睡覺的地方也沒有那麼苛刻的要求……
暗歎了一口氣,夜天星也不想跟這個小丫頭解釋了。爲了消除掉她帶着她去找適合睡覺的地方的念頭,夜天星問道:“咱們先去墨家吧。另外,你怎麼會對舟谷這麼熟悉?”
“因爲我一天無事可做啊!”真真迅速給出的答案,特別讓夜天星嫉妒。
“我不太喜歡打打殺殺,甚至怕見血,就現在這點實力,還是龍爺爺看不過眼,直接把我推給下屬,讓他們逼出來的。長了點壽命之後,見我不強求身體實力,龍爺爺也就無奈的任由我了。”
“我沒必要去提高實力,又不像星姐姐和龍爺爺一樣,有那麼多要管的事情,日子自然過的清閒。”
“姐姐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很喜歡往外跑的。我就喜歡到處去看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去收集很多很多的故事,去觀察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在被爺爺的對手逮住兩回之後,我也知道自己不能那麼任性了,所以就再沒有離開過舟谷。”
“在這個空間裡面,我相對來說安全,爺爺又一直派人保護着我。因爲不擔心安危了,所以我一天除了讀書之外,纔會又偷偷溜到外面去轉兩圈。”
“龍爺爺知道我就這點愛好,也沒有多管過。看他不生氣,我就一天到晚光明正大的往外跑了。舟谷雖然很大,但比起外面的世界來說,就小多了,尤其是不算貧民區的話。”
“龍爺爺說,貧民區裡很亂,他不讓我去那裡。我也怕出事,所以就只在舟谷之中隱世家族坐落的地方,最漂亮最美好的,大約只有整個舟谷的十分之一的地方到處走。”
“星姐姐要去的地方,都是我經常去的。如果姐姐還要去貧民區的話,龍爺爺可能就不會叫我來了……”
隨着真真軟軟的聲音,夜天星漸漸地離開了龍家坐落的地方,邁入了曾經這個空間之中,專屬於墨家的地盤。
舟谷之中,隨着龍家的崛起,其餘幾大隱世家族的覆滅,他們的地盤自然是縮減了的。就好比如今舟谷之中,其實除了貧民區裡之外,再無一個墨家人。
墨家曾經作爲第一隱世家族,他們的地盤自然是極大的。但是如今,他們的地盤先是被盛家和白家、龍家瓜分,然後又被龍家獨吞,最後,就只剩下了巴掌大的一點點,留着幾棟美輪美奐的樓閣,昭示着曾經在這裡坐落的家族,是多麼的繁榮昌盛。
在真真一點兒都沒有美化她的龍爺爺的講述之中,夜天星知道了原本墨家的面積,再跟如今墨家的面積一對比,夜天星表示,她只想對龍三長老喪心病狂的圈地行爲,豎一箇中指。
“星姐姐,這裡是墨家曾經的主宅,被龍爺爺拆掉了大約三分之二,現在就剩這麼些了……”
“星姐姐,快來這兒快來這兒!這一片花海,是我覺得墨家最漂亮的地方了,我跟姐姐說的適合睡覺的地方就是那兒,我也在那裡美美的睡過幾覺呢!姐姐,我沒撒謊,我在這裡睡覺,做夢的時候都夢見自己在一片花海里面奔跑……”
“姐姐,你看那裡!那裡是墨家族中大比的地方!這一圈擂臺,很壯觀吧!這裡能坐很多人呢!”
“墨家的族比,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是龍爺爺說了,那種場面,真的宏大到令人忘不掉!在族比中勝出的年輕人,那才真的叫出風頭呢……”
帶着夜天星走了一處又一處地方,最後走到當年的墨家舉辦族比的擂臺。跑到被一圈小擂臺給圍起來的最中央的大擂臺之上,真真展開雙臂,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滿眼夢幻的道:“墨家當年是有很多天才的呢!他們在贏得比賽之後,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好想回到過去採訪一下他們呀!”
夜天星站在擂臺下,沒有時間去想這真真竟然有想要做記者的願望,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這被龍三長老維護的很好的擂臺。這擂臺之上還沒有人,當然不算真真,上面還沒有對戰的選手,這整個擂臺便已經氣勢渾厚洶涌,恐怕心志有些不堅定的人站在這擂臺下,就已經被那種互相競爭,最後獲勝的激動慾望給衝擊的站不住了。
這樣好的擂臺,這樣大的場面,那麼多的觀衆……確實,如同真真所說,當年這個地方,不知是何等熱鬧?如果可以的話,她都想回到過去看一看。
她記得寒旗說過,他沒有在她面前說,他是對着他曾經的師傅說的,他說他贏得過族中大比。那麼,很多很多年以前,寒旗是不是曾站在這個擂臺上,揣着深深壓抑的仇恨,贏得他最終的對手,然後引來無數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卻依舊是不開心?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他應該是真的不開心。可是他哪怕贏得大比也不苟言笑,又一定會讓很多人誤會他是冷酷。有能力且冷酷的男人,魅力總是更大些的,也不知道那個傢伙當年在舟谷之中,惹得多少大大小小的女人爲他失魂落魄?
舟谷只是一個生命空間而已,在哪裡能夠找的到曾經這個空間裡發生的事的影像呢?她遇見寒旗的時候,自己雖然還年輕,卻也已經堅定而老道,而寒旗,可能更加成熟一些。不知道他還是毛頭小子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副精神面貌?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
夜天星想着想着,竟然露出些許笑意,在真真有些擔心的看過來的時候,她又立刻垂下了眉眼。
在原地猶豫了片刻,夜天星最後還是邁開腳步,慢慢走上了那個大擂臺。一步一步,她越走越高,最後站在那擂臺邊沿,轉過身看去,視野完全不一樣。
看着遠處空空的觀衆席,看着四面的小擂臺,夜天星突然有些後悔,她不應該走上來的。在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就應該轉身的。因爲站在這個擂臺上,她忽然無比迫切而急需的想要知道當年這裡發生的事情。
如果她沒能力做到這個也就罷了,但是偏偏,她有能力知道。站在那裡,表面看不出來什麼,心裡卻在糾結的夜天星片刻之後,求助於真真道。
“真真,如果你想要做一件事情,但是又……”
話還沒有說完,夜天星卻突然自己想通了。回頭對真真說:“想知道當年這裡的事情嗎?”
“姐姐,想做什麼就做吧。所有的選擇都有壞處,那個你避不開,但所有的選擇也都有好處,那個你同樣也得接受。”
不知道夜天星的想法,但卻看得出來夜天星在猶豫的真真,答非所問的話,說的特別有哲理,惹得夜天星心裡都有些忍俊不禁。往常都是她這麼去教訓別人,今天果然報應來了。
心情奇蹟般地好了三分,夜天星從犀蘿界裡面拿出來了兩把椅子,接着又把犀蘿界之中的白鳴風,連帶着椅子一起拉了出來。
乍然間看到眼前的景象,白鳴風一時間完全回不過神來。夜天星也不是太苛刻,帶着真真坐了下來之後,她給了白鳴風反應的時間。
“要問什麼嗎?”回過神來之後,白鳴風明知故問。望着眼前神情冷淡的女人,他一時間也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幸災樂禍嗎?不至於。爲她難過嗎?更不至於。
“嗯。墨家的族比,你會來參加的吧?”
“當然。”他曾經還是白家的家主,怎麼可能缺席這樣的盛會?
“那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寒旗參加的墨家族比?”
“當然記得。”那個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其身份的年輕人,被墨家殺閣主藏了幾年,第一年參加墨家族比,就讓所有他的對手感到絕望。他當年很是爲自己收的義子驕傲,雖然表面上敬着墨家,但其實是看不上墨家的年輕一輩的,一直到寒旗出現。
“給我講一講吧。”
打聽心上人以前的事情,夜天星沒半分不好意思,臉上冷冷淡淡的神情甚至都沒有變,彷彿這就只是一樁公事一般。但是真真卻眼尖的注意到了,這個一直讓她有一種“靜而深”的感覺的女子,她交握住的手,被左手覆蓋住的右手大拇指,在一直不停的輕輕點着。
想起龍爺爺對她的忠告,真真迅速的忘掉了這件事情,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現一般的,她特別專心致志地盯着白鳴風,等着從他那裡聽故事。
龍爺爺的話她還是要聽一聽的,他將星姐姐形容的那麼恐怖,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她還是乖一點好了,爺爺曾經給她說過,太聰明的女人,很難活得長!
她雖然還不是女人,但她聰明呀!想要活得長長久久,那是件很難辦到的事情!所以,她得機靈點!
真真這短暫的心理活動,就連夜天星一時都來不及發現,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白鳴風即將要說出口的話上——
“墨焰第一次參加墨家族比的那一年,墨家的族比,幾百年一見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