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繚手忙腳亂的在空中亂抓,很是幸運的拽住了幾根藤蔓。他急墜而下的身體總算是有了緩和餘地。
“刺啦、刺啦”的聲音,不斷響起,他拉斷了幾根藤蔓,順手又抓住了另外幾根,總算是把身體緩了下來。“咚”的一聲,他的身體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復又彈起,在半空中不斷的晃動。
過了片刻,他才總算是穩住了身體。他一手緊抓着藤蔓,另一手在身體另一側不受力的晃動着,在他身下,是深不見底的一片深淵。
“呼!還好我命大。”魏繚低頭望了望身下。那幽深不見底的黑洞,彷彿一隻張着嘴的巨獸,隨時會跳起來把他一口吞下去。
他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側頭查看了起來。牆壁似乎有些凹凸不平,他試着伸手摸了摸。手感和之前的那個地方是一樣的。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岩石什麼時候也能有彈性了?”魏繚對這個地方的疑惑越來越重,但眼下先擺脫險境纔是第一大事。
藤蔓上已經傳來了“吱吱嘎嘎”的聲音,顯然這根藤蔓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懸掛着的身體,無處受力,反覆試了好幾次,才讓自己從背對着牆壁的狀態,轉爲了面對着牆壁。那堵牆雖然離他不遠,但他此時懸掛在半空中,伸手夠了幾次,都沒辦法完全接觸到牆面。
他冷靜地思考了一陣,手上用力沿着藤蔓往上爬了一小段。然後一手緊抓着藤蔓,另一手迅速的把藤蔓在腰間盤了幾圈,打了幾個結。曲腿彎身,再把腿向前向後蕩起,藉着這股力,他把自己蕩向了面前的牆壁。
只是那凹凸不平的地方實在太過考驗人的指力。他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抓住了其中一塊凸起。等他把雙腳也卡穩在那上面的時候,纔敢鬆開藤蔓,手腳並用的往上攀爬了起來。
遠遠地望去,魏繚就好像一隻人形的壁虎,在這絕壁上,迅速、靈活的向上爬行着。
懸浮的藤蔓們,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有什麼東西拽動着。它們時而靠近魏繚,時而遠離他。只是這一切,魏繚都不知道,他全神貫注的謹慎攀爬着。時而停下來,歇一歇。
微微的風,輕輕地吹過他的身體,他感覺好像有人在他耳邊輕聲耳語着什麼。但等他停止攀爬,側耳傾聽的時候,卻只有微微的風聲,還有藤蔓的晃動聲。
“難道是錯覺?”魏繚自嘲地笑了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再說吧。”
他索性不再理會那些幻覺,一心一意的在絕壁上,努力往上攀爬着。經過了幾個小時的努力,他終於登上了一處平臺。
這裡並不空曠,左右不過三五米寬,整個平臺是鑲嵌在這個絕壁上的。平臺的裡側,向內延伸了一段距離,黑洞洞的,似乎是一條通道。
魏繚仰躺在平臺的邊緣,望着絕壁上面,看起來極遙遠的頂端。那裡有點點閃爍的熒光。
“或許是螢火蟲一類的吧,也可能是那些苔蘚。真是奇怪了,什麼時候苔蘚也能走路了。”魏繚自言自語地嘀嘀咕咕了許久,心裡盤算着是不是該再加把勁,繼續向上爬一段看看。或許在上面能找到出口。
微微遊蕩的風,突然開始變得有些湍急了起來。“呼、呼、呼”風聲越來越大,魏繚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要往懸崖的方向移動了。
他迅速翻了個身,面朝下緊緊地貼着地面,雙手死死的各自抓住一塊凸起的岩石。
猛烈的風,從他身上刮過。他聞到了一股久違的泥土氣息。“這是新鮮的空氣!”魏繚微微仰頭嗅了嗅,心中不由的就是一喜。
他緊緊地盯着平臺內側,那條黑洞洞的通道,靜靜地聽了許久。有一些熟悉的聲音:人們談話的聲音、河水的流動聲、小鳥鳴叫的聲音,他甚至還聽到了幾聲狗叫…
他欣喜若狂,顧不得被風颳下去的危險,一點一點的向着那條通道深處挪去。
風漸漸的由強轉弱,不久就又成了微微遊蕩的狀態了。魏繚從地上躍了起來,拼命的朝着通道深處跑去。黑暗中,也不知撞了多少次牆,最終卻發現,這居然是一條死衚衕。
“不應該啊。這不科學。明明有聲音傳過來的,怎麼可能會是死衚衕呢?”他站在黑暗中,雙手不住的在牆上摸索着。
“一定是有某種機關,或者暗門什麼的。”他嘴裡嘀咕着,不住的在牆上敲敲打打,希望能找出點什麼來。
“嗯?”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剛纔敲打在牆上的聲音,不是那種沉悶的聲音。他又敲了敲,“咚咚”的回聲清晰地告訴他,這牆的後面是空心的。
“哈,找到了。”他高興極了,連忙沿着那個點向四周敲擊查看了起來。
這可能是一堵大門。具體會有多高,他不知道,但至少比他要高,寬大約也就一米,只佔了面前這堵牆的三分之一左右。
黑暗中,他看不到這座大門是什麼材料做的,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它很有彈性,手感很細膩,也不像是人工製品。
“這會是什麼做的呢?總有個開門的辦法吧。或許我遺漏了什麼,讓我再想想。”魏繚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開門的機關,只能頹喪地靠着牆,坐在地上想着辦法。
“人力有時而窮”,魏繚再一次深深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他無力的仰頭靠着牆,整個人好像都失去了精氣神一般,剛纔的喜悅之情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條路看來是走不通了。或許他該考慮返回剛纔的平臺,再次沿着絕壁往上攀一段,那上面可能還有其他的出口。或許那上面也沒有出口,但總比呆在這裡要強。
他摸了摸已經有點飢餓感的肚子,扶着牆站了起來,準備再返回剛纔那個地方。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點亮光在他的身後亮了起來。
他霍地轉身瞧去。只見那堵他用盡辦法也找不到開門機關的大門,突然緩緩地打開了。那一點亮光,很快就變成了一大片,他被光刺痛了眼睛,淚水瞬間就涌了出來。
迎面刮來的風,讓他顧不得擦掉眼淚,他一手遮住眼睛,一手在前面探着,快速地衝了出去。
在他衝出大門的瞬間,他聽到有人緊張的大聲喊道:“又一個,快,快把他帶過來。晚了就來不及了。”
緊接着,還未等魏繚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感到自己同時被幾個人拉着,拼命的往前衝去。
“啊…救命…救我,快救我…啊啊啊…”淒厲的慘叫聲,在不遠處傳了過來。魏繚一驚,半眯着眼睛,想要循聲望去,冷不防,後面一雙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他踉踉蹌蹌的前衝着跑了好幾步,腳下一絆,差點崴了腳。他怒氣衝衝地轉身正要喝問,卻看到了他這一生也無法忘記的一幕。
一株巨大的,無法想象的藤蔓植物,橫貫在他眼前的這片大地上。它高不見頂端,幾乎都要刺破了蒼穹。天上血色的雲彩環繞在它身旁,無邊無際。
它深深地紮根在大地上,連綿不絕。許許多多的藤蔓枝條從它身上衝出,正將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往它身邊拖去。有些人甚至被藤條拉到了空中。
那個推了魏繚一把的人,正艱難地撕扯着纏繞住自己的藤條。但他無法阻止自己一點一點地靠近那株藤蔓。就在他不遠處,一名被藤條拉走的人,只是慘叫了一聲,就沒了動靜。很快,那人的血液就被藤條和那株藤蔓植物吸了個精光。
魏繚清晰地看到,那株巨大的藤蔓植物身上,開啓了一個又一個門戶,從那些門戶裡衝出了更多的藤條,把那些死去的人們快速地拉了進去。
他顧不得多想,衝着旁邊的人們喊道:“刀,快給我刀,誰有刀,快給我一把。”
“你救不了他的,別做無謂地犧牲了。”有人痛苦的朝着魏繚喊了一句。
倖存的人們,圍在一團,手裡拿着火把,不住地驅趕延伸過來的那些藤條。他們無暇顧及那些被藤條纏繞住的人們。即便有人想去救那些人,也是無能爲力。
“爸爸!爸爸!求求你們,救救他,救救他吧。”人羣中,一名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乞求着,哭喊着,哀痛着,但人們自身都難保,哪裡能顧得上理會她。
她哀求地望了望魏繚,轉頭望着那被藤條纏繞着,正不斷地被拉走的那個人,她絕望又哀傷的眼神刺痛了魏繚內心最柔軟的那個部分。
他顧不得其他,衝到人羣中,搶了一支火把,轉身就朝着那人跑了過去。
“你瘋了!快回來,你會死的!”好心的人們,在他身後拼命地喊着。
魏繚不管不顧,幾步趕到那人的身邊,揮舞着火把,驅趕着那人身上的藤條。
生的希望會給予人們無盡的力量。那人在魏繚的幫助下,掙脫了出來。
“快走!”他拉起魏繚,頭也不回的就往回跑。邊跑邊搶過了火把,轉身瞄了一眼,反手就擲了出去。
嘶啞的低吼聲,在他們身後突然響了起來。魏繚轉頭只憋了一眼,就驚恐地看到,那些藤條交織在一起,幻化出了一個人的形狀。那個人型藤條似乎是被扔去的火把逼退的,在它的胸膛位置有一大塊很明顯的被燒焦的痕跡。
那個人形藤條的一條手臂突然延長了許多,一把抓起地上的火把,迅速地朝着魏繚二人逃跑的方向擲了過來。而它自己也再次分解成了許多的藤條,衝着魏繚二人狠狠地刺了過來。
火把划着弧線,在空中拉着橙紅色的火蛇,朝着他們咬了下去。眼看着火蛇就要咬到魏繚了,許多人都不忍地扭過了頭。
“可惜了。這樣的好漢。”有人低低地嘆息道。有人哭泣,有人哀傷。小女孩剛剛升起希望的眼神,再次充滿了絕望。她清晰地記得,曾經也有人那樣做過,但不僅沒有救出被困的人,反而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進去。這一瞬間,她的心裡充滿了愧疚。
“走!”魏繚狠狠推了一把那名大漢,腳下重重一踏,反身迎着火把和那些藤條彈了過去。
大漢疾步前衝了一段,剛一停下,就想要返身再去拉回魏繚,卻恰好看到魏繚人在半空中,抄過火把,在空中揮出了無數的火影。
那些火影仿若活了一般,把魏繚包裹在其中,卻又不傷他分毫。“快走!”魏繚朝着還在愣神的大漢大吼了一聲。
大漢望了一眼魏繚,狠狠地握住了拳頭,咬了咬牙,轉頭往倖存者們的集聚地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