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魏繚瞧着眼前的一切,陷入到了極度的迷茫之中。他們被那個黑洞吞沒之後,四周的一切就變成了無盡的黑暗。
他們現在所處的這片空間裡,沒有光,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沒有任何魏繚所知道的東西或者物質的存在。他眼前所見到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若不是他還能隱隱約約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真的會以爲,自己已經死掉了呢。
隱隱約約地,通過觸摸身前的護罩,魏繚可以隱約地感覺到,在他們的護罩之外,有着一股極其強大的吸扯力,在拉着他們不斷地往遠處飛速前進。那被拉扯得變了形的護罩,在無聲地告訴着魏繚,他們所處的空間,是有多麼的不安全。
魏繚無法想象,若是沒有這層薄薄的護罩存在的話,他們現在面對得,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一想到那種情況,魏繚無端端地就打了個冷戰。毫無疑問地,若是那樣的話,他們恐怕早就被這強大的引力,扯動得徹底成了粉末了吧。
瞧着眼前的這片黑暗空間,魏繚猜想,他們應該是進入到了某個未知的時空隧道當中。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回到未來,想要儘快趕回到李小慧的身邊。但這該死的黑洞,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應該只存在於宇宙空間之中的嗎?爲什麼在這時空隧道之中,也會出現它的身影?
四周,如死寂一般的黑暗,壓抑得魏繚幾乎無法呼吸。他緩緩地閉上眼,不斷地告訴自己:“天無絕人之路,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能離開這裡的。不能自己被自己嚇倒了。我必須要保持冷靜。”
即便魏繚心知,自己這樣說其實毫無意義。但他還是在不斷地嘗試着,讓自己漸漸失去理智的大腦返回到正常的軌跡上來。
他相信,這世間總有一線生機會在某個時間裡,悄無聲息地出現。但前提是,自己必須要足夠冷靜,必須要在它出現的瞬間,能夠緊緊地抓住它。否則的話,即便它出現的次數夠多,自己無法抓住它,那也是枉然。
而外界似乎聽到了魏繚的心聲,彷彿是在迴應他一般。一陣微弱的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魏繚的眼前。
魏繚一喜,慌忙就要起身操控着飛行器,朝着那處亮光處飛去。但不等他操控着飛行器飛去。一股極其強大的引力,瞬間就將他們扯入到了那陣亮光當中。魏繚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都要被這股引力扯得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似的。
但他愉快地享受着這一切,因爲他知道,他們得救了。他們再也不會被困在那處無盡黑暗的空間之中了。
刺眼的陽光,刺痛了魏繚的雙眼。但他高興地瞧着那陽光,任由淚水滾滾而下。他終於出來了。終於從那個無盡的黑暗當中,逃脫出來了。左手上,灼熱的感覺,在不斷地告訴他,他終於返回到了他原本所處的那個時空中了。
極度的興奮感,幾乎讓魏繚想要大聲地對全世界高喊。但不等他高興太久,當他逐漸適應了外界的光線之後,他突然驚訝地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竟然是在淮南市舊址的上方。
他們高高地懸浮在半空之中。腳下是城市被毀滅之後的殘骸。遠處的天空,有點點血色的雲彩,在天空中,緩緩地凝聚在一起。彷彿在宣告着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地接近着魏繚。
魏繚快速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確定了一個方向之後,就帶着李明宇,迅速朝着記憶中,安全營地的方向,急速飛去了。
一路上,魏繚發現,整個世界已經走出了冬季的嚴寒。萬物復甦,草木繁榮地生長着。但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是,他所見到的每一處區域,都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跡象。
不僅僅是人類,就是那些曾經在這個星球上,存活了上億年的頑強生物,也絲毫不見蹤影。這世間,呈現在魏繚眼中的,除了植物,還是植物。那些植物生長得極爲茂盛,茂盛得似乎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高達數十米的樹木,比比皆是。就是原本低矮的、任人踩踏的雜草們,也生長到了驚人的地步。在微微吹動的風中,那些雜草任意地舞動着,彷彿在宣告着它們的勝利。
魏繚有些疑惑地瞧着這一切。這裡和他印象中的那個世界,實在是有些不同。
但他此時顧不上多做思考。他必須要儘快地趕到李小慧那裡,向她索取一份神秘果子製成的藥劑,用來解除李明宇此時的痛苦。魏繚側頭瞧了瞧李明宇,發現他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糟糕了。
魏繚用力地怕打着李明宇的臉頰,不斷地喚醒着他的意識,這才讓他一直咬牙堅持到了現在。但李明宇身上緩緩向外生長着的藤蔓枝條,已經在無聲地告訴着魏繚,這個人能夠生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快一點,再快一點。”魏繚焦急地自語着。他催動着飛行器,用它能達到的極限速度,飛快地向着安全營地疾飛而去。他們飛行的軌跡,在天空中,劃出了一條亮眼的銀光。那銀光轉瞬即逝。可見他們飛行的速度有多麼的快。
但當魏繚帶着李明宇,一路火急火燎地趕到記憶中的安全營地時,他眼前所看到的,卻是一座殘破的廢墟。所有的營帳都被破壞殆盡了。滾滾的狼煙,在各處刺眼地衝天而起。
魏繚驚愕地瞧着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切。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迅疾地衝向地面,急急地跳下護罩,在四處胡亂地尋找了起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魏繚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道。他無法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一切。
所有的營帳都被毀了。所有曾經在這裡生活的人們,也都消失不見了。
魏繚不知道他們到底如何了。但魏繚瞧着四周遺留下來的搏鬥痕跡,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了起來。那些碗口般大小的彈孔,那些在牆面上切割出齊整缺口的刀劍痕跡,那些遺留在地面上的斑斑血跡,都在無聲地向魏繚訴說着,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慘烈大戰。
“小慧!小慧!”魏繚突然瘋了一般地衝向了李小慧和他一起生活過的地方。他跨過地面上的殘磚斷瓦,向着那個記憶中,帶給了他少許溫暖的地方。
但一切都不存在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毀了。魏繚看到他曾經生活的那個營帳,被人硬生生地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除了。
魏繚顫抖着雙手,從地上捧起了一捧帶着血跡的泥土,鑽心的疼痛幾乎要讓他徹底窒息了。他看到了泥土中,被半掩埋着的那些個布偶娃娃們。那是沈曉曼收到的禮物,是那些善良的女兵們,送給那個孩子的全部溫情。
現在,它們被無情地掩埋在了泥土中。它們帶着魏繚的所有希望,被泥土徹底淹沒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魏繚撕心裂肺地痛呼着。淚水,無聲地順着他剛毅的臉頰,滾滾而下。
所有魏繚記憶中的那些人,那些事物,都被毀得一乾二淨了。沒有任何一個人活下來,至少,在魏繚眼前看來,所有的人,都已經全部死光了。
魏繚用手奮力地刨着地上鬆軟的泥土。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只是無法遏制自己內心的傷痛。他幻想着,或許,那些人只是被掩埋在了地下。他們正等着他來拯救他們。
魏繚一刻不停地刨着地上的泥土,直到雙手都刨出了血,他還不肯停止。
直到他真的挖到了一個人。
那一瞬間,魏繚有些驚愕,有些不敢置信,有些難以形容出他當時的內心感受。他顧不得手上傳來的疼痛感,奮力地刨挖起了那個人。
直到他將那個人挖了出來。才一屁股坐倒在了地面上,嚎啕大哭。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和他們一起生活了一陣子的女兵阿榮。阿榮殘破的身軀,無聲地敲碎了魏繚心中,所有留存的幻想。魏繚顫抖着雙手,慌亂地將阿榮從地裡拖了出來。
他嘗試着喚醒阿榮,幻想着能把這個人救活過來。
但阿榮冰冷的身體,和滿身的傷痕都在無聲地告訴着魏繚,這個人早已經死去多時了。任憑魏繚如何施救,她也是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魏繚痛苦地閉上雙眼。他緩了緩自己傷痛的內心。等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他再次固執地刨挖起了那處地面。他幻想着,其他人或許也在那下面。
但他挖了許久,卻是再也沒有挖出任何的人了。直到他的雙手,挖到了一根粗大的植物根莖,他才猛地一驚。瞬間,魏繚想到了自己所揹負的所有使命。
“是啊。我都在做些什麼?大舅哥還在等着我去救呢。我怎麼能在這裡繼續痛苦下去。”魏繚喃喃地責問着自己。
他緩了緩心神。整理了一下阿榮的遺容,將她草草地掩埋了。魏繚在掩埋阿榮的地方,用一塊破碎的金屬板,做了一個簡單的墓碑。他默默地對阿榮說道:“阿榮姑娘,等我處理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就來替你好好的安葬。你在地下一定要過得快樂一些。”
他默默地做完這一切,就迅速轉身跑了回去。他剛纔一時心神失守,竟然完全忘記了李明宇的存在。
好在魏繚當時降落的時候,選擇的地點較爲安全。等他趕回的時候,李明宇還安然無恙地躺在地上,昏睡不起呢。
但這也讓魏繚感到有些奇怪。李明宇昏睡的時間,有些太不正常了。魏繚明明記得自己給李明宇注射的那一劑鎮定劑,最多隻能讓他昏睡上十二個小時。可是這都過去多久了,李明宇怎麼還在昏睡?
魏繚弄不清這裡面的原因,他只能扶着李明宇,快速上了飛行器。朝着他記憶中的另一處地方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