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很不友好。
夜楓直接拒絕了黃金龍的好意，沒好氣地打發他走人。
黃金龍狠狠地唾了一口痰，罵罵咧咧地轉身離開，上了車猛地一拉車門。
看着他的轎車噴起火苗，三太太憂慮地問道：“你覺得秦天震可靠嗎？”
夜楓冷笑一聲，“都不可靠，現在誰都不要答應，看誰接到項目再說。”
夜楓明白三太太的處境，三百多工人跟着她，每天都是要開支和吃飯的。目前動工的是公司辦公樓，完工以後還得出去接項目。既然政府在規劃西區，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這次接不到工程以後就只能喝西北風。
夜楓不想和黃金龍合作，是因爲遲早有一天要對付黃金龍；三太太首鼠兩端是怕兩頭落空。
“程姐，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他們都找你？”
三太太搖頭。
“因爲你手裡現在有幾百個工人，還有黃金龍給你的幾十個億資金。”
他一句話點醒了三太太，也點醒了自己。秦老闆和黃金龍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要不然誰也不會正眼看程氏集團。
“夜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們自己沒有關係，不和他們合作就接不到項目。”
“我給高隊長他們商量一下吧，這個事情必須全面考慮，要不然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夜楓不相信任何人，這些資本家唯利是圖，一個比一個心黑。他帶着夜仙兒和阿驛離開了工地，回到公司後第一時間去找高隊長拿主意。總部早有指示，全力支持三太太把生意做起來，高隊長對這個事情也非常重視。
他皺着眉頭思考了半天：“要是以我的想法，還是和黃金龍合作。”
“跟黃金龍合作？”夜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隊長見他如此驚訝，給他分析道：“你想啊，秦天震是個什麼人？我們對他一點都不知根知底。黃金龍雖然很壞，但我們可以把他當豬養，反正最後逃不脫過年的一刀。”
他這是一招險棋，也是一招閒棋。在他眼裡黃金龍的就是保潔公司的，遲早是要收回來的。
“不過我也不懂生意上的事情，還是彙報給總部再說吧。”
高隊長拿過來紙和筆開始起草電報，“黃金龍的後臺是軍政府，他和胡司令的關係非同一般。秦天震的勢力是江湖黑幫，以前他就是從毒龍幫出來的。我看這江湖對廟堂，秦天震沒有什麼勝算。”
夜楓還是第一次聽說秦天震是毒龍幫出身，如此一來他也不看好秦天震了。任你是什麼江湖幫派，在軍政府面前都是軟腳蝦。不過他還是希望秦天震可以拿來工程，這樣的話就用不着和黃金龍每天糾纏在一起。
“希望秦天震有什麼高招，千萬不要和黃金龍來硬的，那樣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就在他們想着政府工程的時候，三大貨場的楊陳趙三大老闆也在一起商議對策。
“大哥，這拆遷的風聲越傳越邪乎，我們是不是該想想辦法？”二老闆陳立新遞上一支雪茄。
大廳上灰袍長衫的大老闆楊天清，耷拉着腫眼泡接過雪茄。
二老闆給他點燃了打火機：“警察總長這裡，我們要不打點一下，說不定還有轉還的餘地？”
大老闆猛地吸了一口雪茄，不緊不慢地說道：“沒用，花那冤枉錢幹什麼？警察總長會因爲你幾個錢，把他的警察署搬走嗎？”
“那總得找個地方給我們週轉吧，這幾十萬噸的貨物放到哪裡去？”
“賣掉，低價處理！”大老闆聲音嘶啞，低沉而有力。
三老闆趙立志坐不住了：“警察總長又怎麼了，就這麼認慫嗎？照我的意思，老子帶幾個人給他一悶棍，一根麻袋套上丟到河裡去。真當我們三大貨場好欺負？”
大老闆“哼”了一聲，睜大眼睛瞪着他：“弄死之後呢？等着軍政府來剿滅我們？”
“我不管，誰要是敢動我們，我就給他們拼了！”
“功人用智不用力，老三，你這脾氣得改改。”陳立新站了起來：“你這樣下去早晚吃虧，還是想想怎麼和軍政府拉拉關係，找到一塊地皮吧！”
大老闆吐着菸圈：“就算找到地皮，這些貨要轉移出去也是一筆費用，我的意思還是處理掉。把錢拿到手裡，到時候看看有什麼其他門道。”
“大哥這是要轉行嗎？”
“談不上，我只是覺得錢纔是最重要的。老二你去聯繫一下鋼鐵公司，老三隨時準備好裝車。”
趙立志心中不服，“辛辛苦苦好幾年，現在是要一下賠光嗎？”
“那不然呢？”
“要賣你們賣，我的那份留着！要是沒有地皮我就搶一塊回來。”趙立志將手裡的菸頭丟掉，用腳使勁踩了踩。他離開大廳之後沒有去三大貨場，反而想着去聯繫軍火販子。十幾年前他們三個就是靠着打打殺殺搶來一塊地盤。
現在他還是想着以前的老套路，準備滅了幾個小的貨場將地皮搶到手。
二老闆雖然沒有他魯莽，但是也不贊成楊天清的做法。他離開大廳之後也沒有去三大貨場，而是去找軍閥胡司令去了。
三個老闆商量了半天，最後各有各的想法。只有大老闆一個人坐着沒用，狠狠地吸着雪茄煙。
此刻保潔公司總部的電報已經回覆，高隊長拉着長長的電文看了半天。
總部的意見和他不謀而合，理由有兩點：“秦天震這是在玩火，程氏集團不能和他上同一艘船。和黃金龍合作，將來可以給他釜底抽薪。”
最後的意見是，把主動權交到秦天震和黃金龍的手裡，程氏集團不要做任何主動性選擇。不能暴露程氏集團的任何實力，也不要做出頭鳥。關於資金動用的問題，必須謹慎對待不能一下子砸出去。
“總之一個字，等！”
他將電報遞給夜楓，“既然是這樣，我們就順其自然，誰拿到項目跟誰。把我們的意思傳達給兩家，這樣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夜楓拿着電報五味雜陳：“我當時都把話說絕了，到時候真的要我把半截雪茄送回去嗎？”
“有什麼不可以？”高隊長一臉無所謂：“這半截雪茄，你就當着一顆子彈送過去。今後還是要記住不要和黃金龍正面開撕，必須削弱他對我們的警惕。”
見夜楓一臉爲難，高隊長想起了程華：“這個事情讓程華跟你一起去吧，他知道怎麼應對。今後讓程華和黃金龍打交道，你這次要徹底放低姿態，挽回前面的影響。”
夜楓只好拿着電報去找程華。
他看到阿驛在旁邊，沒有直接說明來意：“華哥，你身體現在怎麼樣了？程老闆那裡需要你出面，你看什麼時候方便？”
程華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槍眼早就開始結痂。見到夜楓找他，從牀上翻身起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你一句話！”
他將夜楓手裡的電報接了過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這江湖事最好還是江湖了，扯到軍政府就不好辦了......西區警察署也要成立了，看來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江湖事江湖了？”夜楓陷入了沉思。
黃金龍、秦天震、三大貨場、程氏集團，大家有衝突有合作，就不知道誰是最後的勝利者。
和黃金龍合作必然會和秦天震衝突，和秦天震合作必然和黃金龍衝突。
不論和誰合作，發生衝突的時候程氏集團都是擋箭牌，沒有人會替他們出頭。夜楓再次發現，這就是一個死循環，從一開始就被黃金龍和秦天震算計了。
他在紙上反覆的畫着圈圈，最後將筆尖戳在了三大貨場的名字上。
“行，明天我就跟你去見三太太。”程華將電報還給他：“既然是總裁的指示，我們照着執行就是了。不過你要配合我，我一個人腦子轉不過來。”
夜楓擡起頭來，“華哥，我們能不能把秦天震和黃金龍都拉進來？”
程華眯着眼睛聚焦在一點：“程氏集團現在夾在中間，是他們拉攏的對象，也是他們打壓的對象。腳踩兩隻雞蛋，碎了一隻就會兩隻都碎.....你的這個想法是對的，但我們沒有辦法做到。除非他們自己願意合作，否則的話捏不到一塊去。”
他擡頭看着夜楓滿臉堆笑：“有時候你的腦子轉得太快，我實在是跟不上。”
夜楓沒有說客套話，只是一心想要解決問題；“這樣的話讓三太太去見黃金龍，你去見秦天震如何？再找一個人去見見三大貨場老闆，拆遷的事情還得互相通個氣。”
程華滿臉疑惑：“你這思維怎麼又跳開了？”
夜楓揉了揉腦袋，“還是高隊長提醒了我，給敵人周旋沒有什麼絕對。這不我前腳剛跟黃金龍鬧翻，現在又要拋出橄欖枝。有時候，要與狼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