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潔公司裡，炭盆一整晚都沒有熄滅。
老馬眯着眼睛打盹，高隊長守在電報機面前，夜楓還在等候孟班長和袁隊長。
凌晨四點鐘的時候，門外的三輪車嘎吱嘎吱地響起，老馬聽着節奏便知道是孟班長回來了。孟班長進了院子裡丟下三輪車便疾步來到辦公室，他將身上的棉大衣脫了下來。迫不及待地走到火盆邊伸出了自己通紅的雙手。
高隊長聽到聲音，從桌子上擡起頭來：“老孟，你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麼樣？”
他一邊說話一邊擦着哈喇子，這一夜實在是太過漫長。夜楓也披着衣服從宿舍走出來了，看到秋歌也解下了滿身積雪的大衣。
四個人擠在火光通紅的辦公室裡，孟班長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夜楓，你幫我分析一下。當時我去的時候，裡面有好幾個人在賭博。我先把保長誆出來了，知道警察署的人還沒有到東區去查，所以我把所有人都帶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着夜楓：“我是這樣想的，要是帶走一個，很容易讓人懷疑是被綁架的....”
“班長！”夜楓兩眼放光，神情些許激動地擡頭：“你這是立了一大功啊！你不光把主犯抓了，把從犯也給抓了啊。”
高隊長聽他這麼說立刻明白了，陰沉的臉總算是舒展開，不停地點頭表示認可：“嗯，這算是超額完成任務。比我們想象的要好！”
孟班長雖然莫名其妙，但看到夜楓的神情，便知道自己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出色。他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帶走這一幫人，也許對我們的計劃有利。”
“好，非常好！”夜楓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到時候警察署的人肯定會懷疑，這個保長必然就是當天晚上殺陳釗的嫌疑犯。”
他顯得特別的興奮，站了起來有點壓抑不住激動的神情說道：“我們現在就給總部發個電報，讓他們把送過去的人調查清楚。接下來我們就把這個黑鍋，想辦法扣到林保長和他的同夥身上。如此一來，韓傑的嫌疑又會少了很多。”
“那好，我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孟班長站起身來顯得特別滿足。
“行，你們都去吧！”夜楓緊繃了好幾天的心稍微踏實了一點，走上前拍了拍秋歌的肩膀。
高隊長走到電報機面前：“你們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值得表揚啊。我給總部申請一下，事情完了之後給你們一個獎勵。”他拿過按鍵，滴滴噠噠的發着電報，嘴裡不忘囉嗦幾句：“夜楓，這以後你要學會自己發電報。這麼簡單的事情，以你的智商幾天就學會了。”
“簡單嗎？”夜楓湊到桌子邊上，看到高隊長斷斷續續，長長短短地按着按鍵。
“非常簡單，手法一天就學會，關鍵是二十六個字母和十個數字你要記清楚。”高隊長炫技一樣敲打着按鍵，十幾秒就把任務完成了。
“好吧，有空我學學，老是指使你也不好。”夜楓把電報機拿過來，輕輕地用手指頭點了兩下。
他剛準備收完電報就去睡覺，發現電報機的綠燈亮了起來。電報機裡面的紙條開始往外面冒，一排排字母出現在紙條的邊緣。
夜楓伸出雙手來小心掐着兩個角，看着紙條從裡面吐了出來：“五號，這是五號基地來的電報嗎？看來孟班長的人他們已經送走了。”他側着頭看了一下電文，這種電文是全英文和數字組成，讀起來不是那麼順暢。
“黃彬....十九軍營長....陳釗部下...”
“我靠....我靠.....”
夜楓連叫了兩聲我靠，眼睛越睜越大。高隊長忍不住站了起來，從上到下讀着電文：“告訴夜楓，袁隊長在五太太府上，抓獲前來拜訪的黃彬。此人是十九軍某團的營長，以前是陳釗的部下，五太太的前夫。現在已經送到五號基地，正準備轉移到總部。請問有何指示？”
“我去，真的假的？這不是剛要睡覺就給我們送枕頭嗎？”高隊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電報屏住呼吸看了半天。
他唰地一下扯下電報來拿在手裡再次看了好幾眼：“這是運氣嗎？老袁這是早上出門踩了狗屎嗎？”
夜楓迫不及待地搶了過來：“那還用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啊。五太太前夫殺了陳釗，警察署的人剛開始調查就望風而逃啊。和他合夥的林保長，還有一幫嘍囉全部都跑了啊。”夜楓高興得一時有點手足無措，看到桌子上高隊長的茶缸抱起來就喝了幾口。
他擦了一下嘴巴：“看來我們現在的計劃有變，現在只要想辦法把輿論造出來就行了。”
“你喝我茶缸幹嘛？”高隊長拉過自己的茶缸，發現自己用來熬夜的茶水被夜楓喝了一大半：“你說說，現在要幹什麼。我們趁事情還沒有發生前，想辦法把消息散出去。”
“給韓傑、程剛他們發消息，給所有工人協會組織的人發消息。”
“你是意思讓工人協會的人到處造謠？”高隊長搖頭否定：“這種民間小道消息，估計很難傳到警察署的耳朵。再說了，人家信不信還是兩回事呢。”
“所謂衆口鑠金，就不怕他們不懷疑。”
夜楓拿過筆來，在紙上寫下電文：“陳釗奪妻負友，被手下的人報復。四太太和五太太的老相好，暗中勾結殺害了陳釗，現在人已經跑了.....”
他突然停了下來搖搖頭：“等等，這個事情我得想想.....這麼大的重磅消息，要附帶點什麼，順便蹭一下熱度。”
高隊長手指頭都已經放在了按鍵上，聽他這麼說收了回來：“那你就趕緊去睡覺，這天都已經亮了。明天早上你把電文給我，我發給趙捷，讓她轉發出去就是了。”說着他扯了一下身上的棉衣：“我也要去睡覺了，這一下熬了好幾個通宵。”
兩個人火盆也顧不得收，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夜楓反而清醒了不少。
這一夜帶來了兩個好消息，以至於他躺在牀上的時候越想越多。就如同一個暴發富，突然抱着一大堆金磚不知道該幹什麼。想到最後腦袋已經開始疼了，可就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爬起來一會兒在枕頭上寫上兩句，一會兒又蒙着頭放空自己的大腦。
孟班長和秋歌已經開始打呼嚕，此起彼伏的聲音讓他的思路時而凌亂。
韓傑的事情基本上問題不大了，就算是被抓緊去調查，也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說不定會關上一段時間，只要運作得好肯定會放出來。
現在是工程的問題，要趕緊準備兩億黃金給楊隊長活動。
但他想起楊隊長說過，不要試圖找人頂雷。既然兩邊情報互通，這個問題就要和楊隊長再協商一下。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接下來要怎麼樣套住秦天震，還要想辦法對抗黃金龍纔是最重要的。想着想着，他已經能聽到自己的呼嚕聲了，反覆折騰了半天便睡着了。
他們想不到的是，袁隊長和程輝還在等着回覆。
黃彬到底是送到總部去，還是暫時留在五號基地待命，等了半天高隊長也沒有回電報。
辦公室滴滴答答的電報聲響了一早上，整個公司的人都在打呼嚕。等到下午夜楓醒過來的時候，辦公桌上已經堆了長長的一堆電報。除了五號基地的電報之外，還有物資公司的電報。夜楓拿着電報挨個看過去，最後停留在物資公司的電報上。
“韓傑被帶走調查，速速營救！”發電報的是袁路。
雖然知道韓傑被帶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夜楓還是有點緊張。他看到高隊長還沒有起牀，讓老馬給五號基地去了電報，速速將黃彬就地審訊。
看着外面天黑，夜楓的自行車也丟了，只好騎着三輪車去程氏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