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四處影影綽綽,是搖晃行走的死人,兩人鬆開掌中提攜的槍支。
金屬地槍械墜地,在沉默的夜裡製造了響動。
如同兩根矗立在遊曳的屍羣中的靜止石塑,忽然間同時活了過來。
幾乎貼臉的距離,袁郉伸手向後,卻沒想到對手丟下槍支後並未選擇第一時間拔出武器,而是選擇空手近身。
毫無防護行走在屍羣中的青年面對比喪屍更危險的人類,心湖終於不再平靜,殺意從臉上顯現,鬆開槍支的右手化作拳頭,筆直轟向袁郉的頭部。
後者不得已,只得鬆手回防,已失了先機,狼狽的低頭閃躲。
哼!
悶哼過後,餘念拳峰擦過袁郉的頭頂,冰涼的屍皮被掃得歪向一側,陌生臉孔下真容露出,末世雜幫頭子正惡狠狠瞪着雙眼,同樣地殺氣滿盈。
短暫地幾秒交鋒吸引了周圍數只喪屍的注意力,感受着生人的氣息,在廢棄醫院的黑暗走廊中緩緩靠近着兩人。
不會有第二次穿戴皮喪屍的機會,想要活命,就必須立即殺了眼前人,袁郉確認這一點,連退兩步躲開餘唸的追擊,終於拔出了腰間的武器,一件手套的金屬虎齒,凸出拳峰的刀刃閃着冰銳的冷光。
反手噌的拔出刀刃,餘念揮舞手臂猛地劈下,鏘地一聲被袁郉格住,黑暗中兩人靠着直覺同時踢腿襲向對方下路,堅硬的脛骨交叉撞擊在一處,像是全部的痛覺都積壓在那幾平方釐米上。
餘念疼得眼前發黑,袁郉臉色同樣發白,但似乎還能忍受。
後者的格鬥技巧來源於少年時期學習的散打功夫,憑着手上的硬功夫纔在初期迅速擊敗小批喪屍並奪取了煉油廠,災後更是苦練將忘卻的技巧撿了回來。
“不經常殺人吧?”袁郉低笑,忍受着小腿脛面的劇痛,不敢躬身去安撫緩解。
“你們今晚的行動,瞞不過糧幫,殺了我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死人就不必知道了。”袁郉大叫,重新纏上餘念,不肯與他拉開距離。
不論是從獲取的方便程度,製造維護難度,殺傷力、學習難度來說,斧頭無疑都是最適合的武器之一,雖然起手快,但後搖過重,更需要精準的距離把控,攻擊距離約在1-1.5米範圍,適合一擊致命。
但在貼身的快節奏人類對手身上,顯然難以發揮,正是出於對徒手格鬥的熟悉,袁郉才選取的虎齒作爲主武器。
死盯着餘念揮斧的右手,注意到後者目光越過了自己的肩頭,注視在更後面的地方,袁郉來不及多想,放棄了接下來的一擊,向一側猛地避開。
身後的喪屍撲了空,被餘念毫不猶豫地拉入懷中,不避諱地面對面抱住轉了個圈後甩向袁郉,拉開一段距離。
“真他媽的怪胎。”袁郉一拳搗碎喪屍的側面顱骨,拔出利齒道。
餘念低笑,“我聽說你有些奇怪的個人愛好,沒有比喪屍這樣活着的屍體更適合戀屍癖了。”
袁郉的臉扭曲了。
“死!”
謹慎地對峙平衡破裂。
不要命的一擊終於露出破綻,右手持斧架住攻擊,左手擺拳通地擂在袁郉側肋,肺部地空氣在胸廓的變形擠壓下被迫噴出。
沒有理會涌入嘴裡的血腥味,袁郉抱住了餘念,提起的左腿因爲肋骨劇痛沒能擡起,劈在餘念大腿外側,勢大力沉的鞭腿幾乎將餘念踢得彎膝跪下。
蹲低的視角提供了新的思路,餘念左腿蹬地,俯身前衝,帶着袁郉一同撞入最近的一間病房。
比走廊內稍亮,房內兩個死人本就被外面動靜驚醒,正好走到門口被合身撲入的兩人撞倒在低,兩人兩屍滾成一團。
混亂中一對手抱住了餘唸的大腿,感受涼颼颼的觸感,沒有回頭,眼角瞥了一眼後揮動斧頭,向腦袋的位置砍去,未卜先知般先殺掉一隻,但也失去了追擊袁郉的機會。
“滾開!”袁郉推開喪屍,試圖從積累了兩個月灰塵的骯髒地板上爬起,卻被試圖抓取他的女人打亂陣腳,胡亂地蹬踢喪屍不斷湊近的亂糟糟地長髮頭顱。
餘念稍稍定神,發現牀邊還用繩帶綁着另外兩隻喪屍,地板上倒着幾具屍體,三人間的小病房內擠着6個死人。
“你不是很喜歡死人嗎”
餘念走回門口,一腳將腦袋探入房門的乾瘦大齡男屍踹遠,摔上房門反鎖。
“啊!”
袁郉大吼一聲,將女屍的腦袋踢得連連後仰,咔擦脆響過後,頸椎折斷的女屍終於不再構成威脅,嘴巴開合仰望天花板。
狹小病房內,歪七倒八的腐屍遍佈,兩人面對面站着,窗邊兩具喪屍強行站起,被繩子捆住的雙腕勒出寸許長的橈骨,兩人都知道剛纔的功夫餘念本可以殺死袁郉一次。
“你不是喜歡死人嗎?那些漂亮的女屍,還有你的收藏品,嗯?”站在病牀旁,注視着兩具被束縛着不斷試圖掙脫的活屍,餘念斜睨着袁郉,他正在劇烈喘息。
末世後的兩個月對任何倖存者來說都是度日如年般的兩個月,幾乎人人憑空失去了幾年時光。
這句話說出後的瞬間,複雜的情緒從袁郉蒼累的臉上流露出來,餘念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分辨出這樣複雜的情緒,只能看到蘊含的巨大痛苦。
“那不是藏品!”粗狂取代了深切的痛苦,非人的獸性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逝,。
餘念再次揮舞斧頭,其中一隻喪屍的的手臂立刻齊腕斷裂,狂嘯着撲向自己。
無法理解餘唸的行爲,隔着斷臂喪屍,袁郉身形頓了瞬間,繞了個小圈,刺向餘念。
隱蔽在喪屍動作中的斧刃砍中袁郉脖子的同時,餘念也失去了平衡,失去保護自己的機會,被喪屍咬中小臂後將其壓倒在地。
失去血管的束縛,歡暢的血找到了新的出路,從食管和氣管中噴涌而出,餘念鬆手,袁郉捂住斧頭,狼狽地坐下,窗外月光射在血上,變成了黑色。
“嗬嗬……”袁郉幾乎無法說話,只是憐憫地微笑着看向捂住小臂打滾的餘念,黃泉路上有位不喜歡的同伴總好過獨自上路。
抓住喪屍的頭髮向地面猛撞至腦漿迸裂,才爬起的餘念跌坐,湊近袁郉眼前與他對視。
“你還是比我先死,我死之前,會殺光你們的人。”他臉色慘白,如同月下冤魂,怨毒說道。
更多的血嗆入肺裡,袁郉連連咳嗽,“沒有……希望的……你們全都要死……”
“營地……馬上就會被轟上天的……嗬嗬……”
血模糊了袁郉的最後一句話,變成毫無意義的噗噗聲,急性失血引起的休克性死亡高效剝離着他的生命。
再也不可能獲得更多有意義的信息後,在袁郉不解的目光中,餘念站了起來,鬆開被捂住的小臂,那裡只有四道未切破皮膚的牙印。
“安心死吧。”餘念冷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