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 相依
品謊摸摸車廂頂被子彈打四坑收起步槍,默默地佇古在,心裡沒有報仇雪恨之後的快感。反而多出了一股難言的愕悵。
楊威不是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那個槍手先開槍想要他的命,轉瞬之間爭的就是你死我活,他心裡一點愧疚也欠奉。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很可能也不是最後一次。
熊熊大火烤焦了步槍,彈倉裡剩下的几子彈燒得紅了,一顆顆殉爆。燃燒的窗戶裡傳出幾聲爆響。
他收起無謂的傷感,再擡頭看卻沒找到那兩人的影子:“喂,沒事了,,事了”,了,”迴音漸漸細弱。最後混在一起分不出音節來。尾音緩緩地消散。
沒有了往日繁華的喧囂,他的聲音竟然能在幾棟樓之間迴盪那麼多次。
兩個腦袋慢慢地從窗戶裡探出來,不約而同地先看了一眼燃燒的火焰。然後纔將目光對準楊威。
中年男人指着裝甲車的周圍極快地劃了兩個圈,楊威一回身正好和一隻努力向上抓的活死人臉對臉。
他雖然從射擊孔打倒了十幾只活死人,但射擊孔的視界有限,槍聲又不斷引來新的活死人,現在裝甲車周圍重新重新聚集起十幾只活死人。
這麼近的距離,用步槍磕磕絆絆的,楊威抽出手槍“砰砰”連着十來槍清空了車邊的活死人。衝上面喊話:“樓道里安全不?”中年男人馬上點點頭,楊威胳膊劃了個半圈喊聲:“我到後面接你們!”說完鑽回車裡,先把兩支槍槍膛裡的子彈卸下來,之後爲手槍換了個滿彈匣,這才啓動裝甲車繞到樓後。
樓上的夫妻倆飛快地收拾好自己那點可憐的行李,打開房門匆匆忙忙地跑下樓,耳朵貼在單元門上側耳傾聽。直到聽見裝甲車轟隆隆地開到門前纔敢把單元門打開一道縫。像一對老鼠般左看右看,沒現活死人才鑽出門。
楊威手搭在槍柄上差點沒樂出來,這兩個人男的在前女的在後鑽出單元門,男的很瘦,女的卻有點福,估摸着不是突然爆感染,這女的應該比現在還要胖得多。
他們倆的腦袋上用衣服學着阿拉伯人的樣子包住了頭臉,死死捂住口鼻。只露出一雙亂滾的眼睛。
楊威忍住笑,指指裝甲車的頂蓋說:“能爬上來不?”救人歸救人,他心裡的警懼卻並沒有因爲這對夫妻的示警而放鬆,更不敢讓他們倆進到滿是武器的裝甲車裡!
倆人先把手裡的小包扔到車頂,女的踩着輪胎往上爬,那個男的站在下面推着她,先讓她爬上了車,男的才氣喘吁吁地爬上來,兩個人喘着粗氣坐到裝甲車頂,一點也不在乎車頂的潮溼。
“謝,謝謝!”男人拽着包頭的衣服,用沙啞無比的聲音說,“樓道里有屍體”他解開了包頭的衣服。順手把衣服蓋在女人的頭上擋住飄飛的雨絲。
衣服下露出一張長滿了胡茬的下巴和乾裂的嘴脣,深陷的眼眶帶着一圈暗黑色,臉和衣服一樣的髒,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女人同樣打開了衣服。露出一張普通平凡的中年面孔,不知道是營養不良還是她感染前用過太多的化妝品,她的臉看上去臘黃無光,嘴脣紫黑幹洞,但看起來比男的氣色好多了。
同樣的黑眼圈掛在臉上,讓坐在車頂的兩個人像兩隻瘦身版的大熊貓。
楊威點點頭表示理解,把左手裡拎的礦泉水遞過去:“先喝點水吧。我有話要問你們。”怪不得他們不說話只扔東西,就副嗓子都快趕上網得救時的白旭了,能說出話來已經是奇蹟了。
男人感激地點頭致謝。抓過礦泉水兩下扭開。自己沒喝,卻先遞給女人:“喝吧。”他的嗓子咕嘟乾嚥了一下。
女的接過水,在同樣乾裂的嘴脣上沾了沾就把瓶子遞了回去,瓶子裡的水根本看不出減少。
楊威心裡一顫,這簡簡單單的一幕差點讓他落下淚來,這是不是就叫相濡以沫?這是不是就叫同甘共苦?夫妻本是同林鳥,誰說大難臨頭各自飛?他放緩了聲音說:“放開了喝吧,水有的是。”
男的叩了一小口水,珍而重之地慢慢喝下去,又把瓶子送到妻子手上搖了搖頭:“太浪費了。這麼多水得慢慢喝。”
女的接過水瓶子,看到瓶子裡的水卻實少了一塊,這才放心地喝下一點。蓋上蓋子扭緊了抱在懷裡。
楊威無言以對,他曾經聽說過,過去南疆戰場有的貓耳洞和敵軍離着太近,給養送不上去,戰士們缺吃少喝,等從戰場上下來之後,一杯水只肯喝一半,另一半無論如何也要留下晚上再喝!
他們在這一個月裡到底經過了怎麼樣的磨難才活到現在?
他鑽山千。今出兩聽午餐肉罐頭和幾塊壓縮餅乾涕過去!”井吃黑懵吧。我這兒吃的不少,但沒什麼好吃的,湊和湊和吧不知道他們多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一點點水喝下去,兩個人的肚子同時大聲地叫喚起來。
壓縮餅乾這東西可不一般,營養是夠了。可吃起來幹吧吧的,他們倆想不多喝水也不行。
“謝謝謝謝”。男的千恩萬謝,幾乎是搶過幾塊毫不起眼的壓縮餅乾,拆開包裝先分給妻子一塊,自己再拿一塊,猛地塞進嘴裡一大口,咯嘣咯嘣地用力嚼着。
“喝水喝水!”楊威趕忙提醒,又遞過去一瓶礦泉水。
他也吃過壓縮餅乾,這東西吃到嘴裡就像一把乾透的豆腐渣子。吃的時候都是咬下一小點來,先得用唾沫淚透變成糊狀之後再嚥下去,像他們倆這麼吃,可別噎出個好歹來!
夫妻倆幾乎是狼吞虎嚥地吃下了兩塊壓縮餅乾,剩下的又被妻子收了起來”午餐肉根本動也不動一口,兩個人一人一盒仔細地收好。
楊威哭笑不得的同時又無奈地心酸無比,如果不是他給的多,恐怕他們倆就得分吃一塊壓縮餅乾!
兩個人一人一小口水把嘴裡的餅乾渣子送進肚子裡,氣色總算好看了一點,男的一個勁地道謝。
“我有話問你們楊威讓他不斷地道謝搞得臉上燒。
“有話你儘管問!”男的馬上表態,女的也連連點頭。
如果他們倆不是水盡糧絕。也用不着從樓上往下扔電視,楊威就不必從車裡鑽出來,那個槍手就找不到機會對楊威開槍!人家當兵的差點把命送了,問幾句話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好,你們是怎麼到這兒的?”白旭從七兩三撤走還不到一個星期。之前附近的牽存者應該被她找得差不多了纔對。
那個男的伸手抱住妻子的肩。讓兩個人緊靠在一起說:“從廣播裡聽說這兒有部隊。自己開車找來的他的目光在四周停的幾輛車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回楊威臉上。
“喔”楊威點點頭,“那個開槍的人呢?你們知道什麼?。
“我們六臺車十幾咋。人湊到一起往這兒來的,到這兒之後沒找着人,那個讓你打死的小子就拿槍逼我們交出吃的”誰手裡的吃的都不多。都是救命用的,誰肯給他?有人站出來反抗讓他打死了三個,我們倆趁機跑進這棟樓”。
“噢!”楊威答應一句,剩下的東西他們不說他也大概猜得出來,沒必要問得太清楚。他們把吃的分成兩份一人一半,估計是和“不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咋,籃子裡是同樣的想法。
但是那人手裡的槍是從哪兒來的?還有上次那個團伙的槍。國家一向管槍管得嚴,怎麼瘦情一爆,就突然冒出這麼多槍來?阿貓阿狗也能人手一隻?
難道是搶了軍事基地?
楊威胡亂的琢磨着,瞅瞅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感慨萬端:真是歷劫餘生患難夫妻啊!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倆的年紀應該和楊父楊母差不多。
“你們的車裡還有油沒有?。楊威看了一圈,不知道哪臺車是他們的。
他不能放這夫妻倆進裝甲車,但同樣不能讓他們晾在車頂上,他們自己的車還能用再好不過。
“還有一點兒,不多了乙。男人愣愣地說完這句話,突然回過神來。像中了魔障一般猛地撲到楊威面前捉住他的肩膀,“求求你,別扔下我們,別扔下我們。要不,要不你把她帶走,我留下”。
女人的淚水刷地流了下了。抓住男人的衣襟一個勁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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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好了!”楊威被他撲過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沒想到他說出來的是這樣一段話,趕緊澄清說,“我不會扔下任何人”。
“我不會扔下任何人!楊威緊緊盯住男人的眼睛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楊威自己還不知道究竟去哪裡找前指,帶上兩個累贅不是自找麻煩麼?他本想給他們倆一些吃的喝的,告訴他們兩個六號基地在哪兒讓他們開車自己過去,但是看這個男人的樣子,他一旦把這句話說出來。兩個人非走了極端不可。
“你別激動。聽我說,哪臺車是你們的?我用裝甲車拖着你們的車走”。楊威努力安撫兩個人,心裡不停地嘀咕:竟然在他的面前上演一出生離死別。這情節也太爛太狗血了!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眼角忽然又酸又脹再過幾十年,他和任菲能不能有一天,同樣的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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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進狗肉館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