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老張頭距離楊威只有不到兩米,他清楚地看到乾瘦的老張頭凸起的白眼珠子和呲出脣外的黃板牙,如果換上一身滿清的筒子官服,活生生就是從棺材裡跳出來的殭屍!
楊威頭皮一炸,混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明明知道應該趕緊跑,腳底下卻像施了千斤墜一樣擡也擡不起來。握着水管的胳膊一個勁地顫抖,水管頭撞在牆腳“磕磕磕”地響。
老張頭搖搖晃晃地向楊威邁了一小步,楊威驀然一驚,咚咚後退兩步,腳底一滑“哐”地一聲,門被他倚得關上了。
楊威心喪若死,怎麼就偏巧撞上門?他沒想再回來,根本沒把鑰匙帶在身上,唯一的生路就這麼沒了?
活死人正堵着單元門一步步向他挪過來,楊威顧不得那麼許多,一個箭步跨過單二哥的屍骨,驚起漫天的蒼蠅。
一步三個臺階地跑上樓梯,再回頭看時半死不活的老張頭也挪到了樓梯下,楊威擡着水管對準活死人乞求:“張大爺,張祖宗,我和你無怨無仇,別老跟着我好不好?你還是找別人去吧,我要是能活下去……呸呸,我今後一定給您多燒紙錢,求求您趕緊走吧!”
已經罹難的張老頭自然聽不懂他說的胡話,反而認準了聲音的方向,一腳磕在了臺階上,彷彿一根幹木棒扔在地上一樣“吭”地摔趴在樓梯上。
天哪,原來活死人不會上樓梯?楊威可算出了一口氣,就這麼一會的工夫,他的後背都溼得透了。
他不敢摘下“口罩”,用袖子胡亂抹了抹額頭如雨的汗水,剛一擡眼,就看到活死人笨拙而堅決,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
楊威一顆心頓時又飛上了雲端,有心繼續往樓上跑,可就算能跑到頂,還不是要被堵死?雖然樓上很可能也有幸存者,可誰會這麼好心開門接納他?再說,有活死人的可能比有幸存者的可能大多了,上樓難,不代表下樓也難吧?
必須儘快離開封閉環境!
一眼看到了樓道的窗子,楊威大喜過望,趕緊拉開了鋁合金窗,一股炎熱的夏風吹進樓道,沖鼻的屍臭似乎淡了些,他先把揹包卸下來扔了出去,再跨腿鑽出窗外,準備站到單元門上擋雨的承臺上!
他一條腿跨在窗臺上,狠狠地跺了兩腳,震得腳骨發麻,看樣子沒問題,雖然不知道雨承能不能經受得住他肥碩的身軀,可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雙手把着窗臺小心地站到雨承上,腳下沒感覺到下陷,楊威才鬆了口氣,趕緊把窗戶關好,這下就算活死人爬上來,想必也不會開窗戶吧?
站到了雨承上,楊威的眼前豁然開朗,這棟樓是南北走向的廂樓,近午的太陽正照在小區裡,一瞬間就曬出了楊威一身粘膩的大汗。
大院裡十幾二十個活死人四處亂晃,大陽臺上還有幾個和老張頭一樣遊蕩,不過陽臺的面積夠大,有的是地方躲避蝸牛爬一樣的活死人!
每個活死人的身上都叮了成羣的肥大蒼蠅,嗡嗡地隨着活死人到處走,遠遠看上去就是一團蠅球,小區門邊的垃圾箱裡也沒這麼誇張熱鬧過。
太有戲劇效果了!就算正在逃亡,楊威也沒忍住笑,隨即又是一喜,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跟在活死人身邊的蒼蠅豈不是說明活死人的身體也正在腐爛?高溫能加快腐敗的速度,怪不得一到正午大街上的活死人也知道躲避!
楊威的腦袋又開始琢磨開了:
單二哥的屍骨雖然還沒高度腐爛,卻已經面目全非。這些活死人的面目扭曲了,可還能分得清誰是誰,它們行動更不是問題。從這一點上看,活死人的腐敗速度遠比正常情況下慢得多……嗯,剛剛在樓梯口,屍臭太重了,根本分不出老張頭身上的屍臭有多重,可院子裡二十幾個活死人,味道卻遠比樓道里輕得多!
看來想通過屍臭來發現活死人的想法是沒戲了,不過一團團聚堆的蒼蠅卻是極好的路標!
楊威身後的窗子上傳來了指甲刮擦的聲音,爲防萬一,他頂住了拉合的窗扇繼續琢磨。
雖然最終的目標是逃離這座城市,可滿街的活死人絕不會夾道歡送他離開……該死的,這棟樓根本就是舊城區的老樓,平時坐公交車也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郊區,現在整座城都癱瘓了,到哪坐車去?
小區內的停車場裡倒有十幾輛車,有的車門還大開着,可他只天過手扶拖拉機,就算有鑰匙也開不動啊!況且堆積如山的車輛堵住了大街,行走沒有問題,車卻絕對開不過去。
他又一次想到了生化危機的電影,人家的城市出了問題,就直升機滿天亂飛,槍就像不要錢一樣背了一身……他呢?就這麼赤手空拳地猛闖?小命活擰歪了吧!
楊威的心底突然掠過一絲陰影,爲什麼沒有救援?難道……不可能,國家那麼大,怎麼可能說陷落就陷落?他不敢再往下想,強迫自己的思維轉移方向。
步行跨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還得躲避隨時可能出現的活死人,水管肯定不是長久之計,不能玩裸奔。可怎麼才能弄到武器呢?這兒不是遠在地球另一邊的世界警察,有槍的只有警察和軍隊!
距離小區兩個街口之外,倒是有間派出所,不如想辦法到那裡看看,沒準運氣好能找到槍!
他只在軍訓時打過三發子彈,準頭也差得出奇,就算給他一挺重機槍也未必玩得轉。可找槍的念頭就像抹了強力膠,牢牢地貼在他的腦海裡揪也揪不掉。
手裡有槍心裡不慌,武器帶來的安全感雖然空虛,卻實實在在的讓人心安。
做出了決定的楊威準備跳下去,他知道雨承的高度不過兩米,可從上面往下看,卻像十米!胖子咬了咬牙,猛地放開窗子,先扯着揹包帶把揹包順下去,這才縱身……趴在了雨承上,蹭着身子,像一條毛毛蟲一樣手扒着雨承,倒退爬着把兩條腿送出雨承之外。
頭頂忽然傳來了鋁合金窗拉動的聲音!楊威大驚失色,兩手一鬆,“咚”地一個屁股墩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