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0日18時25分,無名小城主幹道某段路上。
隨着時間的逐漸流逝,小城內的能見度越來越低。
而沈浩和林森兩人則蹲在路旁的一面牆下,翹首望向奔馳E63-AMG方向。雖然視線因細雨的原因依舊模糊不清,但他們還是能夠發現,適才一直追着他們的喪屍竟都完全不見了。
沈浩見狀,實在是有些鬧不明白這些喪屍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它們還真的像林森所說,都學會了搞伏擊戰術?
沈浩道,“森哥,你看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林森望着那空空如也的街道,也是不解。這一切也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和喪屍打過近一年交道的他當然知道,這些喪屍就像一羣飢餓的野獸,只要有活人的地方,它們就一定會像羣狗遇見屎般趨之若鶩。
但是如今,在曾經滿是喪屍的街道上卻一具喪屍也沒有,就連原本被沈浩和林森幹掉的喪屍屍體也都看不到了。
難道喪屍也有掩埋遇難者屍體的習慣?還是它們也和狼羣一樣將斃命的同類當作食物?
就這些問題而言,沈浩不得而知,而他也不想過多糾纏。因爲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不遠處的奔馳E63-AMG車內到底有沒有人,若有人的話,是否真就是林森所看到的大炮。而真是大炮的話,那他的眼神是否也如同林森所說的那般恐怖。
林森回過頭道,“先去車那邊,看看大炮還在不在裡面。”
林森說到“大炮”的時候,沈浩分明能夠從他話中聽出些許的不尋常。沈浩知道,林森對於適才所看見的還不能夠忘懷。而正是如此,沈浩才感到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能夠令林森如此不能忘懷的,那當時“大炮”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模樣,又是一雙怎樣令林森耿耿不忘的眼神。
“走。”
林森說着彎腰就向那車走去。一面走着還一面警惕地望着四周,顯然是擔心其它的喪屍又突然冒出。
細雨灑下,天地間一片朦朧。
沈浩亦小心地跟着林森的步伐向車的方向走去。兩人都走得很慢。他們也不是不想走快點,而是雨中的能見度實在太低了,再加上傍晚的來臨,兩三米已經是沈浩所能看見的極限。
這樣的環境,對於習慣以眼睛辨物的沈浩和林森來說,確實是一大考驗。
而沈浩也明白,這樣的環境對喪屍來說反而有利。它們的視覺本就已經降到了最低點。而但凡事都是此消彼長,視力的低下,也就造就了它們更爲靈敏的聽覺和嗅覺。
雖然細雨要能夠擾亂聲音和氣味的傳遞,但這些在喪屍看來卻無關痛癢。沈浩記得大哥沈凌曾經說過,喪屍可以根據空氣和水分中極其輕微的氣味來追蹤人的去向,也能夠從各種不同的聲音中分辨出哪個是活人所發出的,更能由此判斷出活人的位置。所以沈浩記得,沈凌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會先在外面製造各種聲音以干擾其它喪屍的追蹤,並用石灰和其它強氣味行物體阻斷喪屍對於氣味的追尋。
沈浩曾經和大哥沈凌開玩笑的說過,這哪是回家,這分明是在和喪屍做着追蹤與反追蹤鬥爭。當然,這樣的鬥爭每次都是以沈凌的完勝而告終,不然他們哥倆的基地也不會在荒無人煙的南昌安扎了近一年來都平安無事。
不斷思索中,沈浩跟着林森已然離車子很近了。他依舊是左手拿刀,右手拿槍,一臉警覺地向已經能夠看到些許輪廓的車子摸去。隨着距離的慢慢減少,沈浩心中的不安反而漸漸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視死如歸的戰意。
當然,沈浩並無拼命的意思,若情況真的到了他和林森都無法控制的時候,他絕對會選擇先行逃離。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而他一開始提議來此查看也只是爲了看能不能走找到那失散的幾位,查明他們走散的原因,最後才能想辦法找到他的大哥沈凌。因爲不知爲何,沈浩心中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似乎今天會發生什麼似的。但要問他是什麼事,他也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就這樣,懷着複雜的思緒,沈浩和林森終於來到奔馳E63-AMG車前。
此時沈浩對於林森所說的大炮在車上的話已深信不疑。雖然他現在還看不清車內的情況,更不知道車內到底有着什麼,但他卻可以肯定,車內有人,而且決不會是喪屍之流。因爲沈浩記得,他和林森下車的時候故意將車內的燈打開了,爲的就是在他們探完情況之後能夠以車內的燈光作爲指路燈,指引他們回到車上。但是,現在車內一片漆黑,兩人能夠想到的最爲合理的解釋就只有一個,有人上車了,並故意關了車內的燈。
對此,沈浩還是有着些許疑惑。就算是大炮,他也不可能隨便就上到車裡去啊?所有的車門都是緊閉的,沒有鑰匙和遙控器,他又是怎樣進去的呢?還有,就算他想辦法進去了,那他爲什麼又要關掉車內的燈?不想讓別人看到他?還是因爲別的?
沈浩感到這樣想下去也無濟於事。想要知道最爲真實的答案,那就只有一種辦法,開門看看車內的情況,看看大炮是不是真的在車裡,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林森所說的那般恐怖。
突然一陣輕風吹過,細雨飄動,而有着一些還飄進了沈浩的眼中。不知爲何,沈浩在輕風吹過的時候竟感到身上有些涼意,莫名的涼意。
沈浩此時正和林森一起,站在奔馳E63-AMG的正前方。他倆都是一臉的鐵青,也是一臉寒意地望着車內。
雖然細雨飄灑而下使得沈浩眼中竟是朦朧的水汽,但他卻還是能夠透過奔馳E63-AMG的擋風玻璃看見車內的情景。那這到底又是一副該如何形容的場景呢?
沈浩發現自己也不知該怎麼說,該怎麼去形容。
正如林森所說的那樣,車內的人確實是大炮。只是,是已經死去的大炮。
看着大炮的屍體,沈浩終於知道林森眼中的恐懼出自何處了。
兩人都是在近乎廢墟的南昌城內呆了足足近一年的時間。從病毒爆發初期個別喪屍在街頭生生將人撕裂分食,到後期喪屍軍團四處破壞蠶食倖存的人類,兩人所看到的各種恐怖及噁心場景也不知有着多少了。但和此時車內的景象比起來,沈浩倒覺得以前只不是在看自然講座。
或許,車內沒有殘肢滿天飛,鮮血到處流的噁心之景,也沒有上千喪屍羣起而來的在恐怖壯觀。但沈浩只要看到車內“大炮”的眼神,心中就驀然恐懼,那是深到骨子裡的恐懼。
大炮顯然已死,但他那雙微睜的眼睛中所透出的眼神卻一直在震撼着沈浩和林森的內心。
沈浩不由得問自己,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眼神?
但不論他如何思考,都找不出一個能夠形容它的詞語。他只知道,這樣的眼神如果可以的話,他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耗子,你怎麼看?”
林森望着車內“大炮”的屍身問道,但他的目光卻不敢再和“大炮”的眼神對接。
沈浩也將自己的目光移開,微微道,“是大炮,只是不知道他爲何會死在我們車上。還有,刀疤他們又去哪裡了?我記得當時大炮的車好像還是夾在刀疤和TK他們的車之間的。那爲何會只有他一個在來了這裡?難道他們也全部被分散了?”
林森愣愣地望着沈浩,有些鬱悶。他本來還想讓沈浩出出主意的,但沒想到沈浩卻是丟給他一大堆問題。
林森不滿道,“我怎麼知道,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問大炮吧。我想他一個人在車裡也有些寂寞,要不你去給他來點人道主義關懷?”
沈浩看着車內“大炮”那無比怨毒的眼神,道,“呵,其實我和大炮也不熟,關懷什麼的就免了吧。再說了,他之前對我本就沒什麼好感,我可不想這樣去叨擾了他。”
林森突然跳上車子的引擎蓋,眼睛朝車裡瞄了瞄,才衝沈浩道,“那你說我們問他要回我們的車他會不會答應呢?萬一,我說萬一啊,他不答應的話,會不會也找我們一起去陪他?”
沈浩苦笑,他知道林森是在擔心車裡的“大炮”會隨時變成喪屍。而這其實也是沈浩所一直擔心的。
以“大炮”如今的模樣來看,沈浩總覺得它要變成喪屍的話,指不定就和那板材鋪樓上的那具“千手怪物”般來個變異之體,那自己這一進去玩笑可就開大了。
過了好一會兒,沈浩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解地衝林森問道,“我說森哥,一開始你不是說這大炮還看了你一眼嗎?”
林森道,“是啊,我就是被他的眼神給嚇跑的啊。”
沈浩嚥了一口唾液,指了指車子,道,“那現在大炮到底是死是活?”
林森聞言大罵,“這還要問,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