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芮見一個矮個子男人已經舉刀向一個銀灰髮老奶奶砍去,而目標老奶奶還傻呆呆的抱着一小堆韭菜傻站着,嚇呆了。黎芮見狀,三兩步衝上前急忙一把就推開了老奶奶,對她大吼:“還不快跑。”然後敏捷的躲開了男人的劈砍,反身用肘部擊打男人的肩膀,隨後奪過了男人手中長刀。
那老奶奶被黎芮撞擊的跌倒在地,懷中抱的韭菜散了一地,她躺在地上看着這一幕,驚恐的張嘴“啊啊”了幾聲。
黎芮回頭一看老奶奶還不爬起來快跑,急得吼她,“跑啊!”老奶奶被嚇得一震,這才顫微微的爬起來,腿腳麻利的往林中跑走。
黎芮狠狠的踢了矮個男人幾腳,將他遠遠踹到了水裡後,不敢戀戰。一路奔跑,一路尋找着顧文燕兄妹。
岸邊人羣擁擠,跑得快的已經往林中去了。餘下的如無頭蒼蠅般毫無方向的亂撞,人與人之間推推嚷嚷,時不時一道道瀕死慘叫。在耀目的火光下,交織在一起正如血色煉獄一般。
黎芮一路上順手解決了幾個持刀男人,自己也受了幾道劃傷。咬着牙,黎芮扯了中間薄薄藍色襯衣的一塊衣角,在右手掌心裹了好幾圈。吸去汗水和血水,一雙右手緊緊的握着了長刀。
她在一個靠近樹林的角落找到了顧文燕和顧文禮。遠遠的還未跑近,她就見一個背對着她的男人一刀往顧文燕刺去,而顧文禮馬上閃身擋在了顧文燕身前,衝着持刀男人就撞了上去。
持刀男人被顧文禮一個撞擊,刀刃飛偏,顧文燕逃過了一劫,但顧文禮卻慘然大叫,“啊啊啊......”
那飛偏的刀刃牢牢的坎在了顧文禮的肩骨之上,刀擊和骨頭的聲音,黎芮竟然在嘈雜的聲音中聽到了。
她牙齒都酸了,黎芮緊緊咬緊牙關,趕緊提刀上前來救。但那男人已經拔回了刀,正準備第二刀去砍顧文禮的脖子。
黎芮想也不想飛快的一刀揮去,刀光一閃,黎芮的刀刃直直嵌入男人的脖頸之中。那男人睜大了眼睛,瘋狂大叫,“啊啊......”但突地戛然而止,他瞠目看着顧文禮,一隻手已經收回要去摸他自己的脖子。還沒有摸到,他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黎芮用力抽回了男人脖子上的刀,鮮血猛的飛濺到她臉上,男人這才轟然倒地。
黎芮心如擂鼓,脈搏疾速躍動,太陽穴一突一突直跳,她大口大口的喘息。這是第一個,這是她殺的第一個大活人。
她握着刀,清楚的認識到手裡這把刀的威力,這是武器,是利器,更是能要人命的兇器。從剛纔爲了尋找顧文燕顧文禮兄妹,她一路過來頂多制住了對手,還沒有傷到哪一個性命。她真的沒想到,有一天除了喪屍,她還會殺人。
對面,顧文燕看着這一幕,嚇呆又回過神來的她,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無聲的尖叫。
她兩眼含淚,注視滿臉鮮血,面無表情砍了人脖子的黎芮,又看向已經痛得跪倒在地,不斷痛鳴的顧文禮。嘴裡忍不住喃喃道,“天啊!天啊......”
不停的有人從她們身邊跑過去,許多的持刀人已經追着葫蘆島的人往這邊跑過來了。黎芮呆立片刻,猛的回過神來,這不是發呆的時候。她大跨步上前,持刀的右手高高擡,用衣袖抹臉,一把將掛在臉上睫毛上的血珠子拭去。
地上,跪倒在地的顧文禮滿頭大汗,青筋直爆,肩膀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傷口仍然不停的滴答滴答流出大量血液。黎芮背後雖然也有幾道刀傷,但輕微的失血,只是讓她神經更加緊繃,與顧文禮這般大傷口不同。她不多說,上前來就猛的一手拉起顧文禮,支着顧文禮不倒地,對顧文燕道,“我們走。”
顧文燕眼裡的淚水成顆成顆,但這時候卻也不敢再掉。她用力的點點頭,上來扶住了顧文禮另一邊,兩人拖着慘呼不止的顧文禮衝着密林快速奔跑。
所有人都往着島中心跑,那裡,住着五個區的最大武力。但黎芮卻拉着顧文燕和顧文禮掉了隊,轉了彎進入另一條小道。
走了十多分鐘,黎芮和顧文燕拖着顧文禮來到那羣小孩子後坡之上。
她們突如其來的闖入,早已驚動了那羣小孩子。當黎芮放眼望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時,以爲阿霞帶着小孩子們都離開了。結果一處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乾草堆突然動了動,裡面蹦躂出了一個人,正是阿霞。然後一個接一個,小孩子從洞裡,草堆裡,各種隱蔽之地鑽了出來。
接近岸邊的樹林已經被人放了一把火,熊熊燃燒起來,映照的這一帶也是清晰可見。阿霞跑過來,看到黎芮滿臉乾燥的血跡,她嚇的倒吸了一口氣,捂住了嘴巴不敢放開聲音,“大姐姐,你受傷了。”她反應過來,馬上焦急的撲上來。
黎芮低聲道:“是別人的血,阿霞,讓孩子們繼續躲着。”
阿霞點點頭,跑到已經被黎芮和顧文禮可怖的樣子嚇到的孩子們面前,吩咐了幾聲。小孩子們點點頭,又四散着躲了起來。
阿霞等小孩子都躲好了,帶着黎芮來到後面一叢茂密的林木之後,坐了下來。
顧文禮一路上流了太多血,此時面白如紙,連呼吸都無力了。黎芮和顧文燕將他輕輕一放,他便整個在草地上癱倒了。
顧文燕焦急的要查看顧文禮的傷口,但剛一動顧文禮被血浸溼的衣服,顧文禮馬上整個身體都震動了,嘴大張如死魚般喘氣,“啊...啊...”
他這種反應嚇得顧文燕手直顫,不敢再伸手去拉衣服。
而黎芮,這一停下來,就感到了腰間陣陣疼痛傳來。但她暗自咬牙忍耐住了,把外套脫了在腰上繞了一圈打個結,勉強壓住傷口。只等事情一歇,再做處理。
阿霞看到了黎芮後腰的傷,忍不住哭了,道:“姐姐,你受傷了,好多血。”
黎芮齜牙,還是勉強笑了笑,道:“皮外傷,不重的,你別哭,小心引了人來。”
阿霞馬上捂着嘴不敢發出聲音,但眼淚還是直冒,緊張兮兮的看着黎芮。
顧文燕把顧文禮的腿腳放好,不敢再亂動他,只能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顧文禮身上,爲他擦去額頭冰冷的汗水。看着顧文禮神智昏沉,卻還死死咬着牙,發着抖,顧文燕再也忍不住的哽咽着連續不停的打哭嗝。最後她感緊捂住嘴巴,艱難的嚥下哭嗝,兩眼紅彤彤的轉頭看黎芮,無助的顫抖着說道,“小芮,怎麼辦,我哥哥他會不會死,你看他的樣子,我好怕他就這樣死了。”
黎芮看到了,顧文禮本就消瘦不堪,肩膀被砍了一刀,一路上不要命的汩汩直冒鮮血,真的無法確定他是否能度過這一劫。沒有醫生沒有藥物,就是健康的人受了這麼重的傷,也難說。更何況幾月下來,早已極度營養不良的顧文禮。她面對顧文燕絕望哀傷的眼睛,卻只能昧着良心安慰,“不會的,你哥哥他不會死的,你別怕,這不是致命傷口,他一定會好的。”
顧文燕聽到黎芮肯定的回答,就算明知道是安慰之詞,心頭還是忍不住涌上一股希翼,道,“真的麼,你說他不會死,我哥哥會沒事的對不對?”這時候的顧文燕,就是旁人說了再大的謊言,她也會讓自己去相信。
黎芮不忍,但仍然鎮定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遠處一陣陣槍擊聲響起,三人都被震的滿臉惶然。黎芮望着遠方,對着顧文燕咬了咬牙,道,“是槍,他們竟然有槍。”她的手,一下子緊緊抓住了草地上的刀把。
他們竟然有槍,黎芮心跳如鼓。只憑冷武器,她與人搏鬥可以仗着身手矯捷,氣力龐大戰勝。但若對方有槍,她身手再好,也不敢貿然衝出以血肉之軀對抗。
槍聲響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期間有葫蘆島逃亡者,緊跟之後的持刀追殺者穿過她們藏身之地,黎芮出來不客氣的打暈了這些持刀之人。
槍擊聲,交戰聲漸漸消失了,黎芮甚至聽到了輪船開動的聲音,侵犯者喊撤的聲音。但是她仍然不敢出來,她身後一羣人的性命,都取決於她任何一個決定和動作,她不能拿這麼多人的命冒險。
後半夜,窸窸窣窣各種聲音,哭聲,慘叫,哀鳴,還有萬老大的喊聲,召集聲。黎芮一直耐心等待着,直到天色放光,魚肚白現,她才起身走出藏身之地。
懂事早的小孩子們早嚇得滿臉淚痕,還有一些懵懵懂懂的瑟縮在草堆中不肯出來。而顧文禮,眼見的臉色已經如金紙一般,在他身下,一片血紅。
阿霞在天亮之前,終於撐不住靠在了一角,四肢蜷縮的閉上眼睛。她太累了,每日裡照顧一羣孩子,疲勞幾乎讓她是暈迷過去,而非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