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爲首的黑衣人猛轉身,上下打量我,“公子!?”
“不是!”楚寧終於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她瞪大了眼睛,叫道,“他不是!”
“報上名來。”我看着他們重複。
忽然,我看見安大夫窩在門口的一個角落裡,他看見我注意到了他,連忙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楚寧,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地下,做了一個跑路的姿勢。然後,他又做了幾個手勢,亂七八糟的,我一個都沒看懂。
我皺眉,他又來耍什麼寶。
但在一邊的楚寧大概看懂了安大夫的手勢,她從牀上跳起來,踢開了在她身旁的所有黑衣人。又用沒有受傷的唯一一隻手拉起我,跑到窗邊躍起,用身體撞開關着的窗戶,從窗戶直接跳了出去。
怎麼……回事?我在空中呆住。
“乓!”“咔嚓”“咚。”一連串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駕!”
……
我從從窗戶跳落的眩暈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我正躺在一輛馬車上,楚寧坐在我的身邊,緊緊抱着自己的手臂,大口大口吸氣。
我撐起身子,“怎麼回事?”
楚寧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一大片一大片嫣紅的血染紅了楚寧的衣服。
“可能是剛纔碰到了。”楚寧咬着牙說。
我伸手摸了一下楚寧的額頭,還好,還沒有發燒,我摸了摸她的頭,“先去找個大夫重新包紮一下吧。”
“不可以!”楚寧的身體瞬間繃緊了,她大喊道。
“怎麼了?”我輕笑出聲,打趣她,“你的手還想不想要了。”
“不要也沒關係。”楚寧直視我的眼睛,任眼淚慢慢滲出,“如果要用哥哥去換,小寧寧可不要這條手臂。”
“怎麼了怎麼了?”我將楚寧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胸前,她的淚水很快浸溼了我的衣服,“怎麼又哭了?”
楚寧在我的懷裡,小聲抽泣着,搖了搖頭,聲音沉悶,“沒事。”
我如釋重負地嘆出一口氣,摸了摸楚寧的頭,哄她,“乖,我們還是找個大夫先包紮一下手吧,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楚寧想個孩子一樣執拗地說着不,卻又不說爲什麼,只是哭。
“停車!”車外響起一把似曾相識的聲音。
“哎喲,大爺,這……小的還要養家餬口呢,您能不能……能不能……”車伕的聲音裡帶着恭敬和懇求。
車伕倒還是挺盡職,但就是不那麼機靈啊。
我嘆了口氣,起身,準備走出馬車。
“哥哥!”好不容易哄得停下哭泣的楚寧拽住我的衣袖,我回頭,看見她正眼淚汪汪地看着我,“不要去……小寧,小寧,小寧……”
她重複了很多次小寧,但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已許諾與你,再不會讓你忍受孤寂,再不會讓你獨守寒冷,再不會……”
“遺忘小寧……”楚寧低下頭,小聲地補充。
“是。”
“楚寧!”車外的人大聲喊,“快給老子滾出來,叫一個車伕在外面擋着算怎麼回事!”
我想走出馬車,但是楚寧一直拉着我的衣袖,無論怎樣都不肯放手,我返身蹲下,握了一下她的雙手,“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不要出去。”
我走出了馬車,腦海裡有許多畫面一閃而過,但只有一個人,從只會哇哇大哭的嬰孩到在宴會中翩然起舞的少女,一個又一個片段在我腦海中來來回回。
“哥哥,”她在我的面前輕盈地轉了一個圈,寬大的裙襬微微飛揚,她擡頭笑着看我“好看麼?”
“好看。”我微笑。
“哥哥,給你。”她嘴裡咬着一串糖葫蘆,手裡拿着五六串糖葫蘆,像是獻寶一樣遞給我一串,含糊不清地說。
“嗯。”我失笑,彎身擦去她粘在臉上的糖片,接過她手中遞給我的糖葫蘆。
“哥哥!”她忽然衝進我的懷裡,緊緊抱住我,不斷顫抖,窗外電扇雷鳴,雨水不斷傾斜下來。
“沒事。”我回抱她,將她納入自己懷裡,一隻手將她的腦袋狠狠按到我的胸腔上,盡力讓她感覺到安全。“沒事。”
“乓!乓!乓!”她將房間的瓷器摔落一地,**的雙腳不斷踩在碎片上,鮮血慢慢從腳上滲出,在深棕色的地毯上印出點點斑紅。
我走過去,將她抱到椅子上坐好,蹲下身舉起她的腳,皺着眉,“都流血了。”
“哥哥……”她漸漸哭出聲音。
…………
………
……
…
。
擋下馬車的,就是剛纔那羣黑衣的男人。
我走下馬車,目光一一從他們身上掃過。
“公子!”爲首的男子將手放在胸口,微微躬身行禮,語氣尊敬,“小姐應當回府了吧?”
我打開從馬車上順手取來的扇子,“怎麼了?”
“老爺說,小姐已過二八年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個……”男子擡頭稍微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小姐她……”
“她在我身邊沒什麼不妥的,”我淡淡地說,“你們回去吧。”
“公子……”
“楚家早在六年前被滅門了!你們這大話說的也太大了吧!”男子們身後傳來一把渾厚的男聲,我越過黑衣男子的隊伍往後看去,是一個穿着灰色道袍的老人,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但是聲音中帶着一股自命不凡的意味,我莫名地嗅到了一絲危險。
滅門?
“要是想要這個藥人,你們想用智取?這可不行,”老人冷笑一聲,“還是直接搶的,比較有效。”
“道觀老頭兒,想當年,這楚家也是江湖上頂頂有名的大家族,如今這家道中落了,倒也還不至於如此遭你的欺辱吧?”又走來一個人,不過是一個女人,一身橘色輕紗儒裙,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身後是一羣裝束相同的女子,眉心都點着硃砂。
怎麼回事?
他們怎麼來了?
我說不上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但是對江湖上的事,總不可能一無所知,前面來的那個穿着道袍的老人,是欽旭道長,潛心研道近五十年,說不上得道卻已成爲道中少有的高僧,受盡世人敬重。而那個橘衣女子則是受盡世人唾棄,她是柳魅,遊走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的人,她做的是販賣消息的買賣,沒有任何人敢得罪她,因爲說不定你的某些把柄會在她的手裡,無論是白道上的人,抑或是黑道上的人,但又從來不會有人稱頌她,因爲在某些時候你的情報已經被她販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