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五皇子來到了太子的書房。

太子穿着一襲常衣在書桌上練字。

自祭天之後,五皇子便再也沒有見過太子,如今一見,便知他消瘦了不少。

五皇子心中內疚,站在書房門口一動不動,都不敢踏過那門檻。

太子等了幾秒,見五皇子並沒有進來的意思,他便將毛筆放在一邊,笑着說道:“怎麼?我們的五皇子幾日不變,便連路都不會走了?”

五皇子僵硬的笑了笑,同手同腳的跨過了門檻,他從小到大就喜歡巴着太子,太子爲他收拾過不少爛攤子,也罰過他不知道多少次,可從來沒有一次,讓他這麼害怕,也讓他如此內疚。

“太子哥哥,我實在是對不起你。”五皇子低着頭,如小時候犯了錯一般,站在原地。

太子將五皇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難受的都差點哭出來,頓時有些明白了表妹爲什麼情有獨鍾於他的原因,大概聰明人都喜歡笨一些的?

“此事對我又好又壞,我不會責備於你。”太子冷靜的說道,即使他不中這次箭毒,只怕也會安靜的在宮中死去吧,連太醫都無法診斷出來的毒物,想想便讓人不寒而慄。

五皇子驚訝的擡了頭,他不明白太子到底在說什麼,可是他在宮中久了,知道有許多事不應該知道的,他便不要去問,也不要去想。

“太子哥哥……”五皇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好。

太子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靜字給五皇子看道:“珍姐兒月份沉了,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你若是有空便多陪陪珍姐兒吧。”

他這幾個弟弟中,唯一讓他省心一些的便是這位了,他可不希望他隨隨便便的便折損在了這場宮鬥之中。

“哦。”五皇子老老實實的應了太子。

太子欣慰的點了點頭,至少還有一個聽話的不是?

五皇子答應了太子這些,又想到了聖上,他有些擔憂的說道:“父皇最近有了些變化。“臉上的皺紋多了些,頭髮上的銀絲也多了些,他身爲小兒子應當綵衣娛親讓父皇開心,可是自祭天之後,父皇便不願意見他了,難道是怪罪了他不成?

太子看出了五皇子的心中所想,他拍了拍五皇子的肩道:“不要想太多,這件事完結了之後,你還是父皇最喜歡的小兒子。“聖上如此,不過是不想將五皇子牽扯進來而已。

五皇子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這祭天的事也不是他自己求來的,是聖上硬壓在他身上的,倒是讓他吃了一個好大的苦頭。

“好了,多大的年紀了還覺得什麼委屈?“太子無奈的說道,“你且回去陪着珍姐兒吧,有什麼事與珍姐兒多商量。”

衛珍是他最珍惜的外家親人,而五皇子是他最稀罕的弟弟,倒是絕配了。

五皇子絲毫不因爲太子讓他多與衛珍商量而生氣,他連連點頭道:“太子哥哥放心,我會的。”

太子滿意的笑了笑,他在夢中可是看到這個傻弟弟被三皇子誆騙去守城,結果萬箭穿心而死,他這麼好,不應當有這個結局。

五皇子走之後,林錦初才從另外一個廂房走進了書房,“殿下原諒了表哥?”

太子點了點頭,看了沙漏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安睡吧。”

林錦初嬌聲說好,與太子一起去了內室。

太子與林錦初一夜好眠,而三皇子卻是噩夢連連。

他不明白,一場設計得毫無破綻的刺殺怎麼就失敗了,沒有殺了聖上,殺了太子也是好的,若不是宮中的線人告訴他聖上對太子昏迷不醒死了心,將太子搬回了太子宮中,他只怕真的信了聖上將他召回來是爲了將他扶上那個位置!

聖上那個執着的性子,怎麼可能放棄他唯一的繼承人呢?太子一刻不嚥氣,他便一刻不會放棄。

果不其然,當他被靜安王的人“俘虜”了以後,太子便迅速的醒來了,這時機還真是巧合啊。

如今聖上急着召他回京根本不是擡舉他,而是想將他拘留在京中來做懲治吧!

三皇子雙眸漸深,他在伊犁巧遇了靜安王的人,他大膽請靜安王壓寶在他身上,卻不料居然失敗了。

好在靜安王蟄伏已久,也不想與聖上暗搓搓的來爭,便將此事擺在了面上。

三皇子不知道,聖上到底知道了有多少,那場刺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以爲是老四做的呢?

第二日醒來,三皇子眼皮子全是青的。

靜安王邀他去見,他有些迫不及待,因爲靜安王已經冷落了他許多天了。

靜安王不僅是他最後的落水稻草,也掌握着他的生命線。

三皇子走到了一間棋房,見靜安王靜靜的坐在那兒,他與聖上是相似的年紀,卻因爲許多的磨難而白髮蒼蒼,若是不說他的年紀,只怕別人覺得他是一名尊尊老者。

三皇子與靜安王面對面坐着,誰知道當年聖上在懲治靜安王的時候,靜安王居然悄悄的藏起了府中幾代的寶藏,隱忍不發,待有機遇之時再來成事。

“我們敗了。”三皇子有些喪氣的說道,說完,他有些不留痕跡的觀察着靜安王的神色。

靜安王是何許人也,他曾將聖上逼到氣急,又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滄桑,早就不是當年的他了。他眯了眯眼睛笑道:“倒不不一定輸,我還有最後一張底牌。”

“最後一張底牌,是什麼?”三皇子不明白靜安王話中的意思。

“你不用管這麼多。”靜安王沉沉的說道,他的模樣像從地獄裡而來的惡鬼,“你知道記得你的承諾便是了。”

三皇子聽了,將手邊的那盞茶喝了,點頭道:“我自然是記得的。”

無非便是答應讓出大梁朝在伊犁的統治權,答應靜安王在伊犁稱王,並且交出南宮公主。

伊犁本就貧瘠,外部又有外族的財狼虎豹,這些麻煩丟給靜安王也不錯,至於南宮公主,不過是他一個沒有感情的姑姑罷了,舍了便就舍了。

面對三皇子的承諾,靜安王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看向了京城的方向,“那我們便靜待吧。”

三皇子摸不清頭腦,只能盤腿坐着,做一副高深狀。

沒有幾天,宮中又傳來了太子病倒的消息,只不過太子這場病並不太嚴重,在太醫的眼中,不過是小小的風寒而已。

太醫着急的往太子宮中跑來跑去,最終確定了太子並無大事的診斷,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當太醫實在是一個高危的職業。

聖上與靜安王回了一封信,信中的意思如下,“孤與你的矛盾已經到了孤死都無法調和的地步,三皇子不過是孤心中一個不受寵的兒子而已,你若是想殺便殺吧。”

靜安王接到了這信,看了一眼,便遞給三皇子,三皇子抖抖索索的看完了信,心中毫無波瀾,他想將揉碎了撕了,對靜安王說道:“我倒是要感謝父皇,能讓我心無雜念的做接下來的事。”

靜安王拍了拍三皇子的肩道:“放心吧,總有一日,你會將他們踩在腳下。”

三皇子在外,宮內的消息倒還是靈通,沒過多久,他便知道了太子因爲風寒纏綿病榻的消息。

“什麼時候開始?大梁朝的太子殿下成了個病秧子?”他有些嘲諷的對靜安王說道。

靜安王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笑道:“再過一月,三皇子你可以回去了。”

再過一月?這是什麼意思?三皇子十分不解。

靜安王哈哈大笑,並不與三皇子說前因後果,聖上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害得聖上是去了最心愛的女人,晚年還要失去最得力的兒子,不知道誰比較心狠呢?

太子纏綿病榻,不能上朝。

聖上沒想到太子又裝病不肯上朝,他氣呼呼的到了太子宮中,“你不會是想守着林側妃的生產期吧?”

確實,林側妃的生產期就是這幾天了。

太子咳了咳,哭笑不得的對聖上說道:“父皇,您怎麼能這麼想我?”

連林錦初聽了聖上的話,都嚇了一跳,聖上怎麼能說這些?

聖上也覺得自己的話過了,他尷尬的笑了笑道,“我開玩笑而已,你身子沒事吧?”

太子笑着搖了搖頭,“我身子並無大事,只不過求蔡神醫開了些藥而已。”

莫非是真的要守着林側妃的生產期?聖上睜大了眼睛。

“我只是想引蛇出洞而已。”聖上的妄想突飛猛進,太子只好解釋道。

“原來如此。”聖上捏了捏鬍子,莫非你懷疑……

太子搖了搖頭,“若是我露出了中毒的症狀,自會有人上圈套。”

聖上聽了,靜默了半晌,“孤放你的假到林側妃誕下孩子之後。”

林錦初被聖上連續點名,也在旁邊有些哭笑不得,什麼和什麼啊。

“父皇,五皇子妃誕下了一個女兒,據說長得極爲像林貴妃,您可以去瞧瞧。”太子突的說道。

女兒?長得像林貴妃?聖上微微震了震,他原本期盼小五生個兒子的,如今是女兒,他居然鬆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怕了,那些橫生枝節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