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嫣!”綠影一進門,就張着嗓子喊了一聲。落嫣斜倚在榻前,將紫檀盒裝着的蘇木合香用小銀勺挑進瑞腦香爐之中,房間裡侵濡着淡淡的香氣。見到綠影進來,她並未擡頭:“你有何事?”
:“你不是說,等你查出真相,就會離開神都!爲何現在,又要答應嫁與君上?”綠影俏臉漲得通紅,怒氣衝衝。
落嫣放下銀勺,將紫檀盒子蓋了回去,這才緩緩擡起頭來:“事實,我原是這樣想的,可是這段時日澤堯待我的好,縱然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心,可能,我愛上他了。”
:“你撒謊!”綠影怒道:“真若是愛上君上,你不會那麼迫切想擠走帝后,成婚典禮皆按帝后禮節!怕是你無福消受!”
落嫣起身朝她步了過來,嫵媚一笑:“這是你們君上自願爲我做的,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他做過什麼?他是怕我受了委屈,就如同現在,他身邊一個婢子,也敢來對我大呼小叫,神族之人,也認爲我連出席帝后生日宴的資格都沒有,若真無名無份的跟着他,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能來欺負本仙不成?”
綠影一怔,她怎麼覺得此刻的落嫣,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的容貌,依是原來的樣子,語氣卻多了幾分媚惑。
綠影一時無言,而後說道:“你不是想要救出仙王,我幫你!條件是,你要遠遠離開君上!你待在君上身邊,誰知道安的什麼心思?”
落嫣只笑不語,綠影認爲,她不說話,便是應下了,遂轉身出去。前腳剛剛離開,帝后宮中的屏月到訪:“落嫣仙子,帝后有請。”
帝后這時候找她做什麼?落嫣微微一怔,遂隨了屏月來到靜心亭,娣雅正在亭中彈琴,一曲琴音清靈如涓涓細泉,格外悅耳動聽。就連飛行的神鳥經過,也忍不住被這琴音所迷,停在假山之上側着腦袋聽曲。
落嫣心下驚歎:“這般曲藝,怕在三界再也找不出一個人來。”落嫣步入小亭中,禮貌施了個禮:“你找我來,可是聽曲這麼簡單?”
娣雅停止撥弄琴絃,撫弄着通透的玉琴說道:“記得小時候母妃最常跟我說的一句話:你唯有比你妹妹強,才能在這神龍殿立足,那時候,我格外羨慕你,似乎不用耗費太大的精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所以我總想着要超越你,學什麼都比你用功,可當有一天,我真的什麼都比你強了,同時又站在比你高的位置,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爲我知道,我得到了一些東西,註定也會失去一些東西?”
:“你說這些,是想提醒我什麼?”
娣雅起身拉她入座:“我只想告訴你,不要因一時的決定而後悔,以免傷害到自己不想傷害的人。”
落嫣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帝后似乎話裡有話?”
娣雅拎起茶壺,邊倒茶邊說:“其實,姐姐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看到你幸福,你若能與君上修成正果,那必然是皆大歡喜,只要姐姐擔心,你並不是這麼想的…”她將一杯熱茶遞了過去。落嫣端起茶杯,澄澈的茶湯倒影出她的面容,略有一絲嘲弄。
她並未飲了茶湯,放下杯子輕笑出聲:“帝后同爲女子,應該知道,沒有那個女子會拿自己的幸福做賭注,落嫣有幸能得君上歡喜,必然已經心生滿足。哪裡還有其他目的?帝后今日所爲,不知是出於真心祝福?還是有意阻礙?莫非,當真如其他人所說,帝后是怕落嫣奪了你的位置不成?”
:“放肆!”旁邊伺候的屏月聞言呵斥出聲:“虧得帝后一心待你好!你竟敢懷疑帝后別有用心?”
娣雅眼神示意屏月不得無禮,而後莫不介意的展顏一笑:“你認爲,姐姐會是這樣的人嗎?若真是,恐怕你踏進神都的第一天起,你便不可能留下了。姐姐也是真心希望你好。”她示意屏月將那個盒子拿來。接過盒子親自送到落嫣手裡:“這裡面裝的是鮫人淚,傳說鮫人生命結束的最後一滴眼淚,會凝成一顆元神珠,可代替鮫人守護想要守護的人,父王收集一百零八顆鮫人明珠,原是要增予他最疼愛的小女兒的陪嫁之禮,可是後來,卻轉交給我,現在,我把它交到你手裡,算是物歸原主,我相信,父王如果知道你還活着,她老人家必然也會很高興的。”
落嫣並沒有伸手去接:“如此重禮,落嫣承受不起,還請帝后收回…”
娣雅有些失望的將盒子塞回屏月手裡:“看來,我這一生,都很難得到你的原諒了……”
落嫣卻聽不懂她這些話。這時,澤堯迎面走來,一身便裝打扮,他快步走到落嫣身邊拉住她的手說:“本君正要去找你,哪成想你和帝后在呢。正好,本君帶你去個地方。”
娣雅輕笑着打趣道:“莫不是臣妾纔將落嫣仙子帶出來一會兒?君上便是心急了?你放心,臣妾可什麼都沒跟她說,人,君上帶去便是。”
澤堯迫不及待的拉着落嫣,興高采烈的走出靜心亭。算起來,她從未見過澤堯這般高興的樣子。從落嫣答應嫁給他的那刻起,他便是時時掛着笑容。
娣雅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帝后,真的要讓君上娶了她嗎?”屏月問道,娣雅沉默。風捲起她的衣襬,略微有些落寞:“若真是君上所願,本後成全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