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思來想去,正是左右爲難之時,卻聽得屋外有人輕聲說道:“程大公子,小人有要事稟報!”
陳玉和楊文廣對視一望,急忙喚此人進來。
這人卻原是楊文廣派上山去刺探消息的死士。
他跪地輕聲說道:“啓稟聖上,那山寨之中,今夜時分,不知何故多處失火。此時那裡已是一片火海。我們是否現在就攻上山去?”
陳玉和楊文廣聞言都大吃一驚,還未等得出聲細問,卻又聽得外邊一直值守的何勇歡喜叫道:“是劉公子嗎?啊……劉公子,真的是你回來了!”
陳玉心頭立時亂跳不止,快步奔出門去一探究竟,卻分明看到那令自己牽掛憂心之人,衣襬隨風飄動,正自踏着一片潔白月光,緩步朝着這裡走來。
柔和光線映射之下,劉羽軒那張使人看了呼吸不由得就是一窒的臉,此時卻比清冷的月光還要冷峻百倍,令陳玉看了心中也不覺凜然。
他依稀感到,僅僅只是三日未見,這個劉羽軒似乎已是有了巨大變化一般,使他莫名不安起來。
“到底哪裡發生了變化呢?”
陳玉雙眼盯着這個恍如從仙境之中移步出來的劉羽軒,心中暗自發問,但是一時半會兒,他究竟不得要領,轉眼又看到,在劉羽軒的身後,緊緊跟着一個眉目清秀異常的少女。
何勇早就驚喜的奔了過去,親熱拉住劉羽軒的衣袖,一疊連聲的說道:“哎呀,劉公子,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大家整整爲你擔心了三天三夜。你不知道,我們程大公子,爲了你寢食難安,日夜思量着如何救你出來。我們程二公子自你走後就一直昏迷不醒,這時也剛剛醒轉。你能自行回來,倒也是喜事連連呢!我們……”
他嘴中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劉羽軒卻只是微微點頭,並未顯露出任何的欣喜或者憂心,就這樣腳下不停的從何勇的身旁走過。
何勇原以爲劉羽軒聽了這些,必是和自己此時心情一樣複雜多變,卻未料得到,他好像根本就不感興趣一般,就如此晃過了自己身邊,快步過去,不覺就愣在了原地。
陳玉回頭給身後的楊文廣使了個眼色,這才笑着迎了過去,高聲說道:“劉公子,你終於回來了!真是讓我們所有人都揪心了好幾天啊!”
“是嗎?那我在這裡就謝過諸位了!”
劉羽軒懶懶的掃了他一眼,眼神無意間一併掃過了陳玉身後的楊文廣身上,使得楊文廣不禁就打了個冷戰。
“沒想到聖上苦苦擔憂之人竟是如此模樣之人!這樣的相貌,倒比得這世間的絕色女子也自行慚愧了!”
楊文廣不覺就多看了劉羽軒幾眼,卻又正好碰上他懶散的眼神,更是感到身上發冷,不覺身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此人樣貌雖然絕美,但是卻爲何給我一種魅惑妖邪之感?”
陳玉回身指着發愣着的楊文廣,對劉羽軒介紹道:“劉公子,此人是我家的大管家,喚作楊廣文。”
楊文廣這纔回過神來,急忙朝着劉羽軒躬身施禮道:“在下楊廣文,被我家公子飛鴿傳書的喚了來,本是想着一起商量着,如何救出劉公子之事,卻不想劉公子就自行回來了!只是方纔聽得下人捎來訊息,說是那黑虎寨中突然失火,劉公子可知道是何原因?”
劉羽軒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是何人放火!但正是因了這場火災,我才得在那幫人疏於看守之際,得此女子相助僥倖逃脫。”
劉羽軒身後的小魚上前幾步,對着衆人團團道福,脆聲說道:“我叫小魚,是那樊黑虎搶進山寨的尋常人家女子,只因看不慣那幫歹人作威作福,就接着方纔火災,將這位劉公子救出地牢。”
陳玉看她模樣清秀可人,說話不卑不亢,語音宛如黃鶯兒一般婉轉動聽,心中立時對她生了好感,再聽得她仗義救人,就更是對她好感加倍了。
衆人站在屋外交談已久,卻都沒有看見,聽得聲響出得屋來看個究竟的陳珂,已是獨自站立在那裡許久了。
陳珂看着人羣之中卓然而立的劉羽軒,心口陣陣痛楚傳來。她想要奔過去撲入那人的懷中,細細告訴他,自己這三日裡是如何的思念於他,也想要狠心轉身離去,不再受他的魅惑。
但是,她卻既沒有撲身過去,更沒有轉身離去,雙腳就如釘在了地上一般,再也動彈不得,雙眼猶如被磁石牢牢吸住一般,再也移動不得。
“如果……我救出你大哥出來,你是否願意嫁給我呢?”
劉羽軒那日在自己耳邊的話語,此時在陳珂腦中不斷盤旋迴轉,使得她更是對他愛也不是,恨也不能了。
劉羽軒雖然被衆人團團圍住中間,暄寒問暖,從容回答,但眼角卻早已瞥見那陳珂身後門口盯着自己面色慘白的陳柔。
他卻裝作沒有看見,只是伸手過去,拉住陳玉的衣袖,一改冷然面色,笑着說道:“程大公子,我此番爲了救你,可是得罪夠了山寨上的那幫歹人,在此地已是無法容身了。你可要爲我負責啊!”
陳玉原本見他冷若冰霜,心中正自難過,突然見他臉露笑容,語聲溫柔,心中激盪起來,想也不想就點頭答道:“劉公子就是不說,我原本也早就有了邀請劉公子出山同遊的念頭。只是怕劉公子嫌棄我商賈之人,滿身銅臭,不屑於和我等爲伍罷了。現在,劉公子既然主動要求,我正是求之不得!”
劉羽軒聞言面色平靜無波,只是點頭答道:“程大公子風流儒雅,哪裡來的半分銅臭之氣?倒是以後你就不得不去忍受兄弟我的滿身臭脾氣了!哈哈哈……”
他說完這話,不覺仰頭大笑起來。
陳玉見他如此高興,心中自然更是高興,看着他此時微眯起來更是迷人的雙眼,想到此後將和他相伴相守,不覺身心愉悅,高聲說道:“此後,我們兄弟二人,一併遊遍這大江南北,看盡世間美景!”
“好,我們一言爲定!”
劉羽軒面上含笑,玩味的看着他。
“一言爲定!”
陳玉緊了緊自己手中所握着的手,心中蕩起層層漣漪,不覺也哈哈哈大笑起來。
二人攜手,一同邁步走進竹屋客廳之中,繼續深談。
何勇等人留步屋外,繼續留在外邊值守。
陳珂待得這邊喧鬧不再,這才怏怏的迴轉身來,卻豁然看見陳欣柔正扶着門框,垂首而立,急忙大步過去,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扶住,急聲埋怨道:“好我的姐……二哥,你身子還未完全恢復,不好好在牀上躺着休養,爲何要起來這裡吹風?如果再受了風寒,那該如何是好?”
陳欣柔虛弱的擡起頭來,蒼白的臉色將陳珂嚇得不輕。
“你……”
“我沒有什麼,只是聽得這裡吵鬧,這纔好奇出來瞧瞧。現在,劉公子既然已是平安回來,我也就放下心了。我很是累了。你扶我進去吧!”
陳珂原本還想細細問個究竟,但看她神色疲憊不堪,顯然真的虛弱無力,只得暫時壓下心頭種種疑問,小心扶着她回到竹屋裡間,躺下休息。
屋外又陷入一片空寂之中。
楊文廣方纔趁機閃身出去,這時已經悄悄走到林邊,拉過遠遠躲開衆人,一直在這裡冷眼旁觀的曹茂,低聲問道:“曹茂,這個劉羽軒究竟是何人,爲何聖上竟然對他全無芥蒂防範之心?”
曹茂搖頭說道:“我雖是不知此人究竟是何來歷,但肯定是來歷不明之人!不看別的,單單只是看他長得如此魅惑面貌,就可以得知此人絕非善類!”
楊文廣聽他如此不堪評價,心中納悶,擡眼看他。
曹茂自覺失口,急忙改變口風道:“當然,這只是我一己之見罷了。他此次爲了聖上甘願以身換身,倒也算是個懂得爲朋友兩肋插刀之人!聖上心性善良,自然是被他深深感動,這纔會摒棄嫌疑,真心交結此人。”
楊文廣聽他前後言辭很是矛盾,心中不解,就壓低了嗓音說道:“我雖然不知曹茂究竟是如何看待此人的,但是,我卻覺得此人居心叵測,日後定要好好防範纔是!”
“此話倒是說出來了我的心聲!”
曹茂聽得這話,明白過來,這才放下心來,四顧看看,同樣壓低聲音對他說道:“這個劉羽軒,看着冷傲不凡,此番卻藉機在聖上面前邀功,主動求得和聖上同行,讓我更是覺得他心存不軌。我們可真的要仔細謹慎了!”
兩人對視點頭,彼此心中同時投射下一道深深陰影,迴轉了頭去,望向此時燈火通明的客廳。
當兩人呆立片刻,終於離開這裡時,靠近這裡的竹林之中,狂風依舊不斷,竹身搖來擺去,掃得枝間葉頭呼啦啦聲響不斷。
一道黑影忽的一下子從一顆竹身上縱身遠離,如鬼魅一般的身影高挑英挺,在竹林之中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