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猶豫一下就按了下去,假山就移開了,假山後就露出一道門來,只是裡面的氣味不好聞,有微弱的光,孟夏捏着鼻子走了進去。
過一條小小的通道,有一個鐵籠子,藉着微弱的光,孟夏看到裡面躺了個人,這個人穿着件黃袍子一動不動的,不過他的臉朝上,孟夏一下認出此人正是水井邊看到的那個眼冒寒光的年青男子,這會子那面上無一絲血色,聽到有動靜,才動了一下,孟夏看到男子那雙腿血淋淋的,顯然是被打的。
男子看到孟夏有些驚奇,孟夏更驚奇,那日她看見章飛鷹帶着人追殺這個年青男子的,難不成男子終沒逃出章飛鷹的手。
男子大約認出了孟夏,又記得孟夏曾經在井邊救過他,就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沙啞的聲音極艱難地說了兩個字:“救我!”
孟夏對那章飛鷹一夥是非常憎恨的,看男子被他們折磨成這副樣子,俠義之情立刻就油然而生,一聽看向男子血淋淋的雙腿,自己沒有鑰匙且不說,就算是有鑰匙,也不可能有力氣帶着這雙腿不知道有沒有的男子逃出去,便問:“我沒鑰匙,如何救得了你?”
“你去這個地方,告訴他們即可。”
孟夏走近,男子告訴了她一個地址,孟夏沒想到那地址竟在永昌街,又問:“只是對方怎麼辨別真僞?”
那人小聲告訴孟夏一個聯絡的敲門方式,孟夏聽了趕緊離開那個秘室,剛一退出秘室,把假山移回原地,就聽到有人罵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裡面太冷,出來找口熱茶喝。”
孟夏趕緊躲到一邊,然後剛從秘室出去的兩人被一個頭領模樣的人邊罵着邊往假山走來:“如果有什麼閃失,你們兩顆頭都不夠砍的!”
“叔…,都守了這許多天了,都沒…”
“少廢話!”
三人四下看了一圈,沒發現異常,便進了那假山,孟夏才趕緊跑了,這一折騰,酒完全醒了,看看天色,實在不早了,自己惱賀中珏歸惱賀中珏,但還是不太敢拂這個和在孟家寨完全不一樣的賀中珏,也顧不上徐澤儀,趕緊尋到路,就溜了。
孟夏一離開“蕊香樓”,那假山旁邊就走出來幾個人,爲首的一個道:“好了,讓人動作快些。”
孟夏想到那個年青男子被囚禁的可憐樣子,已經走進桂巷的腳,猶豫一下還是折向永昌街。
只是孟夏一轉身,就看到巷口站了一個人,兩邊的燈光雖然昏暗,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是賀中珏,孟夏自然知道賀中珏這個時候在巷口站着幹什麼,自然是抓她小辮子的,想抓她小辮子自然就會盤問她這麼晚了還要去哪裡,做爲一個已經有男人的女人,這個時候出門肯定是無法解釋的,那賀中珏不是以此就斷了她以後出門的藉口,而孟夏私下認爲不應該把黃衣男子委託的事再告訴第三人,只得跺跺腳折回桂巷。
一路上,孟夏不甘心回了數次頭,都沒看見賀中珏,又懷疑自己剛纔是做賊心虛,看花了眼。
回到家收拾妥當,孟夏躺到牀上,想着那個年青男子把自己當救世主的眼光,她怎麼也睡不着,在牀上輾了好久,天亮纔打了個盹,然後難得勤快地早早爬起來,梳洗完就往外跑。
出了桂巷,孟夏趕緊往那個男子所講的永昌街地址尋去,孟夏長這麼大總共給二小姐偷偷傳遞過兩次東西,雖然那也是冒着挨板子的風險,但眼下這明顯比挨板子要危險得多,孟夏甚至用鼻子都能聞到一股危險氣味。
永昌街和桂巷不過隔了兩條街,並不遠,也不難找,孟夏很快就找到了那人說的地方,想到只要自己把那人的話遞過去,那人就可以獲救了,人就興奮起來。
只是孟夏還沒走到,就看到自己要找那戶人家門前圍了一圈的人,好些個人踮着腳,拉長了脖子往裡看,孟夏趕緊走過去,還沒弄明白是什麼事,就看到栓子帶着人往裡走,見着孟夏好奇地問:“夏文書,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正往捕房走,看到這圍了一圈人,好奇就過來看看,出了什麼事?”
“這戶人家通了叛匪,窩藏了幾個漏網的叛匪頭頭,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昨夜,全讓人殺了。”
孟夏聽了嚇了一大跳,跟着栓子吆喝開的一條道走進去,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然後她就看到地上好幾具血淋淋的屍體,孟夏哇地一聲就吐了,再也不敢往裡走,栓子見了便道:“夏文書,這種地方不是你來的,趕緊走吧!”
孟夏轉過身就跑,到了捕房,心還平靜不下來,在捕房左等右等,終於聽到徐書同、石頭和栓子的聲音,石頭正道:“三哥,門前兩人,是由背後刺的刀,兩人的表情很平靜,證明至少他們認識進來的人,所以是沒有任何防備的。”
栓子便道:“這絕對不可能是一個人乾的,而應該是一夥人乾的,這夥人的功夫應該相當高,以滅口爲目的,極其利落,基本都是一刀斃命,殺了這麼多人,這些被殺的人沒有一個人出了聲,以這樣的功力,根本不用走門。”
“處在鬧市,估計是不想驚擾周圍的人。”石頭分析道。
徐書同等這栓子石頭把這樣那樣的緣故都講完了才道:“這裡有李北的軍師,在李北這支殘餘裡,是僅次於李北的重要的人物,只是死的人中還是不見李北。”
“難不成這個李北遁到天上去了?”
“李北不在很奇怪,最奇怪的是這些人已是驚弓之鳥,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在長州城永昌街置這樣大一處宅子?難道是他們早料到自己有那麼一天,所以提早置下的?”徐書同十分不解地自言自語,“不太可能,栓子你趕緊安排人去查查這處宅子是何許人的?”
栓子應聲安排了,那石頭又道:“除了咱們奉朝廷之命要揖拿他們,誰還與李北他們這樣大的仇恨。”
栓子便道:“李北他們佔了京州,沒少殺人,惹上一兩個兇殘的仇家,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徐書同便道:“可據我所知,京州被殺的那些王公貴族的子裔親戚沒有這等本事的人。”
“三哥,這話可不能絕對了,那些王公貴族有的就是銀子,萬一不小心結識了這樣一兩個人,也不是不可能的,現如今大約是替主子報仇了。”
“不管怎樣,這樣的案子發生了,雖這夥人死有餘辜,但死這麼多人,在長州怎麼也是一樁大案子,還有可能根本就是樁破不了的案,只是被那處處想整治三哥的世子爺拿着了,三哥,怕又有得我們折騰的了。”
徐書同沉吟一聲才道:“那由他折騰去好了,只是從這些人的模樣看,他們躲在這裡非一兩日了,完全有機會逃走的,爲什麼卻遲遲未逃?”
徐書同大約在思考,好一會又道:“他們不走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等人,而他們要等的這個人應該就是李北,石頭!”
“在,三哥!”
“把案發現場先恢復原樣,派人守着,這次不能讓李北再逃了。”
“是,三哥!”石頭應聲走了,徐書同又吩咐栓子了別的事,才走進捕房,看到孟夏便問,“聽栓子說,你到了永昌街,還去了那裡?”
孟夏自然知道徐書同所講的“那裡”是哪裡,聽了剛纔徐書同與栓子、石頭的一席話,覺得是相當有道理的,而孟夏很懷疑那個告訴自己地址的人就是漏網之魚李北,徐書同在案發現場佈下天羅地網抓李北,而李北實際上應該在章飛鷹的手裡,自己應不應該把這事告訴徐書同,孟夏猶豫、糾結,卻聽徐書同又問:“你怎麼會去哪兒?”
“我…我來捕房的時候,路過那裡,看見有人圍着,就…就好奇,走了過去,沒想到…”孟夏說着都要哭了,她倒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想哭,這和一路上逃亡看到的死人還不太一樣,孟夏總覺得這夥人死跟自己有關,李北極有可能是被章飛鷹一夥人嚴刑拷打,都不肯說出同伴的下落,而看到自己,以爲…,然後章飛鷹他們…
孟夏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徐書同淡淡地道:“你從桂巷到捕房根本不用經過永昌街的。”
孟夏才知道賀中珏爲什麼誇徐書同,徐書同只聽了這麼兩句話,就知道自己剛纔那番話是在說謊。
孟夏還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自己在“蕊香樓”看到的那一幕告訴徐書同,正在猶豫的時候,劉明派人來請徐書同,徐書同知道肯定是那樁殺人案,趕緊隨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