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無可奈何地看着又得瑟起來的徐澤儀,偏徐澤儀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地念了一大通,孟夏終於也聽明白了:這徐書同與徐澤儀不和,讓王子烈的人查到了,然後徐書同裝小人,用運糧整治徐澤儀,而徐澤儀的花花無能的性子,應該也不是秘密,使王子烈對這麼多軍糧產生了覬覦之心,加上李北帶着饑民搶糧,讓王子烈更加相信那些車上都是貨真假實的糧食,於是在運糧車隊行至他大營附近時,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把糧搶了,誰知道糧車裡裝的全是火藥,大約糧車一搶回軍營,徐書同早就埋伏好的火箭手就引爆了火藥,打了王子烈一個措手不及。
孟夏不由得在心裡感慨:和徐書同相處的日子也不算短了,看他處理過不少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沒想到他打起仗也如此不含糊。既完美地打擊了敵人,讓生邪念搶了糧食的王子烈損失巨大,還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還報了徐澤儀折辱他的仇,報得徐澤儀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孟夏又覺得徐書同不太象想這樣種損招的人,當然對付王子烈的招術,徐書同有可能,就算徐澤儀整過徐書同,但眼下做爲同一戰線,徐書同不太象會落井下石的人。
不過徐澤儀沒被殺頭,對於他有沒有立功,孟夏就不關心了,於是便問:“世子爺,託你的福,小的終於到了京州,只是到這兒都還不知道世子爺在爲誰運糧?”
“這種事,你一個小跟班需要知道嗎?”徐澤儀得意地用扇子敲了孟夏的頭一下,然後搖着扇子,晃着腦袋道:“不過告訴你也不妨,是尋王,尋王的軍隊,懂嗎?”
孟夏哦了一聲用手摸了被徐澤儀敲疼的地方道:“是尋王呀,小的在長州聽說尋王不是被人刺殺了?”
六月的天氣已經很熱了,徐澤儀是在軍營去見賀中珏,自然不象平時那樣隨意,那衣服、束冠都是講究的,一講究的東西,都讓人無端得付出些辛苦,徐澤儀用袖抹了一把汗道:“鬼知道他有多少心思,我現都快不認識他了。”
“世子爺的話,小的怎麼聽不明白?”孟夏也抹了一把汗道,自己用袖抹汗這招,徐澤儀掌握得很快,見自己一抹,他也運用自如地又抹了一下道,“聽不明白就聽不明白好了,你纔多大,什麼都明白了還了得。”
孟夏有些失望,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打聽別的,那徐澤儀雖然會被敵人嚇得屁滾尿流,但也還有些過人之處的,一見孟夏的臉色便問:“你怎麼了?”
“世子爺有件事,小的...小的還想打聽一下,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只管問就是!”徐澤儀又開始搖起了扇子,五月底的天氣還真的可以搖扇子了,孟夏才道,“可能是殺頭的事!”
“有什麼殺頭的事,爺替你擔着!”徐澤儀在徐書同面前受了挫,一直擡不起來,爲了在弱弱的孟夏面前扳回了形象,立刻豪情萬丈地許了諾,孟夏就道:“有個叫孟大茂的人。”
“孟大茂?聽這名字好象挺耳熟的。”
“是一個通緝犯!”
“哦,救賀中珉的那個王八蛋,你怎麼認識這樣的人?”
“他和小的是一個寨的,他家裡的人託人幫打聽打聽!”孟夏一聽孟大茂救了賀中珉,有些吃驚,就孟大茂哪有那樣的本事,這賀中珉應該就是那個病態男子,是賀中珏的敵對,孟大茂救了他如何是好?聽徐澤儀的語氣不對,孟夏趕緊把孟大茂變成了一個寨的。
徐澤儀接着道,“他犯的是誅九族的罪,他家裡人還敢打聽,你就別再淌這趟渾水了。”
“小的哪敢,只是他家裡人問,我以爲就是犯一般的…,一般的事,才答應幫個忙打聽打聽。”
“象這樣的事,打聽都不要幫的打聽,否則你有多少顆頭都不夠砍!”徐澤儀的話聲剛落,一個傳令兵過來稟道,“世子爺,侯爺有請!”
“我爹?我爹不是忙着攻打京州城,他…他還有空找我,他找我會有什麼事?”徐澤儀聽到他爹有找,趾高氣昂的聲音一下變結巴了。
孟夏才知道徐澤儀剛纔去見的人是賀中珏,也就是說自己與賀中珏一個在軍營內,一個在軍營外,近在咫尺,卻見不了面。
徐澤儀要去見父親,明顯比去見賀中珏緊張得多,孟夏搖搖頭,徐澤儀這兒子當得還真...,他爹在前面攻城打仗,他不去幫忙,還怕他爹找了他。
孟夏見徐澤儀見爹的模樣實在可憐,便提醒道:“世子爺眼下是立了大功的。”
徐澤儀一聽立刻精神起來:“正是,爺是才立了功的。”說着就拍了孟夏的肩一下道,“你,果然爺沒看錯你,你和四兒那笨蛋就是不一樣。”
孟夏一見四兒的眼睛一斜看着她,顯然對徐澤儀讚揚了她不滿,孟夏趕緊道:“哪有,哪有,世子爺,這些都是四兒兄提點的!”
四兒臉色才略好,卻聽到遠處傳來一片歡呼聲,徐澤儀忙着四兒去打聽,沒一會四兒打聽回來稟道,“世子爺,是布王增援的軍隊到了。”
徐澤儀啊了一聲然後罵了一句:“孃的,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孟大茂救的是布王,現如今布王來增援了,來增援,那就是賀中珏的盟軍,盟軍就是朋友,那孟大茂應該也沒罪了,孟夏還沒想清楚,又傳來另一陣歡呼聲,徐澤儀眼睛都快瞪出來了,趕緊吩咐人道:“去查查這又是哪路人馬?”
沒一會那人來稟道:“世子儀,是方相的軍隊到了!”
“難道這大鵠就沒有要臉的人了。”徐澤儀恨恨地道,孟夏大約明白,這幾路人馬,原本應該都是面和心不和,就好比賀中珏與王子烈聯手在攻京州,那王子烈尋着機會卻要搶賀中珏的糧草,賀中珏當然也心知肚明,否則不會在糧草下放火藥。而布王與方相見兩人的軍隊把京州都圍了不短的日子,生怕賀中珏與王子烈攻入城去,他們連殘湯剩羹都分不到,立刻從賀中珏的敵軍轉變成友軍,紛紛派軍隊來聲援。只是那相爺的二小姐是先帝給賀中珏指的婚,方相來增援,那是幫女婿,而方相的女婿是徐澤儀的表兄,徐澤儀卻用如此難聽的話講方相,孟夏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徐澤儀。
“如果不是看他二閨女和我哥情投意合的份上,我...哼”徐澤儀說完把髮帶往後一拋,視死如歸見他爹去了。
本來孟夏選擇跟徐澤儀,而不選擇徐書同,最大原因就是跟着徐澤儀極有可能遇上賀中珏,只是徐澤儀這句話如醍醐灌頂,把孟夏一下澆醒:自己之所以離開賀中珏,就是不想讓當年對自己有恩的二小姐爲難,眼下二小姐與賀中珏情投意合,那纔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孟夏心酸地想着,傳聞說賀中珏受傷了,遇刺了,自己擔憂、牽掛,但聽徐澤儀的口氣,賀中珏現在很深沉,好象那些傳聞都是謠言,就算遇刺了,也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否則徐澤儀跟賀中珏那麼親,怎麼會沒一點擔憂。
徐澤儀視死如歸去了,孟夏只需往前再邁一步就可以見着賀中珏了,她卻萎了,終沒再往前邁那一步。
來了這麼多增援,那已被圍了些日子的京州城當日就被攻了下來,尋王的軍隊和幾路來增援的軍隊就浩浩蕩蕩開進了京州城。
孟夏走的時候,是劉佔山砍大鵠王公貴族的頭,回來的時候,是王公貴族砍劉佔山和他部下的頭。
血淋淋地離開,回來還是血淋淋的,一切都跟做夢一樣。
既然進了京州城,又不能去見賀中珏,孟夏就不想再給徐澤儀當小廝了,好在進了京州後,義天侯總要把徐澤儀招去,而徐澤儀挺怕他這個爹的,每次見他這爹,絕不敢把孟夏這種面如冠玉、又有些女人氣、還很勾引男人的小廝帶上使喚。
趁着城裡還有各種亂,徐澤儀又無暇顧及自己,孟夏帶着蘆花溜了,想先找個落腳處,然後再尋到徐書同,自然就能找到孟小全了,如果運氣好,說不準還能找到孟大茂,找到孟大茂與孟小全,自己似乎就沒有理由留在京州。
孟夏帶着蘆花走進當年與賀中珏藏身的那條街,似乎比離開時候更髒了,乞丐也更多了,想起兩人在這條街上的種種,孟夏的嘴角不由得向上勾了起來,蘆花見了便問:“小姑,你看上去心情很好,想着什麼了?”
“沒有!”孟夏回過神來忙搖搖頭,蘆花又緊張地問,“小姑,我們接下來如何辦?”
“我們先租個地方住下來,慢慢打聽!”
“我們出來都兩個月了,娘不知道如何擔心。”
“我們找到落腳處,就託人給娘帶個平安信,而且戰爭結束了,應該要好打聽得多。”孟夏一邊應着一邊用眼四下尋着,尋了好一會都沒遇到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