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布王府面前的街卻吸引了孟夏,因爲有酸奶子、甜酒小湯圓、烤紅薯、撒子….各式的小吃賣得正熱火朝天,把孟夏看得口水都流了出來,眼盯着,竟忘了自己來布王府的使命是替蘆花尋夫的。
徐書同在門前把拜貼送了進去,一轉身沒見了孟夏,拿眼看去,見孟夏守着一個甜酒小湯圓的攤子,十分專注地看着。
徐書同不由得走過去道:“你不是才吃了早飯?”
“那豆漿裡沒有麥芽糖。”孟夏耿耿於懷地道,徐書同才知道孟夏早上吃飯時噘桌是什麼緣故,不由得笑了,讓人給孟夏盛碗湯園,加多多的麥芽糖,孟夏趕緊端起來吃了兩口,甜甜的,剛纔沒吃着那個毛乎乎的感覺纔沒了,徐書同笑了一下道,“我已經遞貼子了。”
“三哥,不是講了不在布王府見我阿兄的嗎?”
“一會子,我進去,你在外面等着,只是別亂走。”
徐書同用眼瞄了一下四下,指着不遠的一處大茶館道,“去那裡等就是。”
等徐書同進了布王府,孟夏便往徐書同指的茶館走,偏有那賣那酸楊梅的挑着擔兒走過,六月正好是楊梅上市的好季節,只是這挑楊梅的成色看上去並不特別好,孟夏上前一問,那價要得奇高,要二十文一斤,孟夏氣得在心裡罵:你搶錢呀!
不過孟夏實在是想,想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掏出錢,又覺得划不來,手停在那裡,賣楊梅的小販不由得氣惱了:“這位小官人可奇怪了,你到底是賣還是不賣?”
“能不能只買兩個?”孟夏心裡不舒服,就跟那小販較上勁了,小販氣惱地又把擔兒挑起來道,“不要算了,我這往布王府一送,還不止二十文呢。”
這話孟夏還真相信,除了那個病秧子冤大頭,誰還會給花一百兩黃金買賀中珏那破錢,何況只是二十文一斤的楊梅,不過她更相信那病秧子會花二十文買這成色的楊梅,於是憤憤道:“兩文錢兩個,賣就賣,不賣就拉倒!”
小販氣得一挑擔就走了,孟夏氣得跺着腳,只恨自己不能象徐澤儀那樣拿塊令牌就可以隨便徵用,如果可能,她非把小販家的楊梅樹都徵了不可,孟夏跳完,忽覺得身邊有人,那人還帶着股陰陽怪氣,孟夏起先以爲又是徐澤儀那敗家子,心裡不由得想如何應對,只是忽覺得氣場不對,猛地一回頭,就看見了賀中珏。
起先孟夏以爲是自己太過於思念的緣故,眼花,把眼睛狠狠揉了兩下,再看,還是賀中珏。
人賀中珏還如以前一樣倚着一段破牆壁,不是風流俊俏多情地看看着她,是冷着臉看着她,當然沒再穿孟大茂的那件破棉襖了,噹噹然已經六月的天氣,那件破棉襖也穿不住了,人穿了件質還過得去的袍子,噹噹噹然人現在別說穿一件質地不錯的袍了,就是穿十件,想必也是穿得起的,噹噹噹噹噹然這天氣不太適合人穿十件。
只是賀中珏身上穿的這件袍子,在六月厚了點,還讓孟夏左右都覺得眼熟。
孟夏想裝不認識這樣的富貴的人,可惜手裡沒有徐澤儀那樣的寶石扇子做道具,否則把臉一擋,說聲“借過”就吱溜過去了,又瀟灑又如行雲流水般,不過終究沒有寶石扇子的孟夏還是裝不認識地從賀中珏身邊走了過去。
孟夏走到茶館,覺得身後沒人,一回頭,果沒見賀中珏跟來,嘴一撇,要多傷心有多傷心,真想砸上幾個茶壺發泄一番,但想到砸人家東西,肯定還得陪,就算了,尋了個最靠角落的椅子一坐,一擡頭,賀中珏正坐在她面前。
果然已經不是當初跟着自己從京州逃出去的賀中珏了,她怎麼也想不出來的氣勢,人家偏就有了,孟夏覺得此時的賀中珏和那時不同,但偏又講不出哪裡不同,那種氣勢之下的眉宇中似乎又隱着一股暴戾之氣。
孟夏趕緊低下頭,卻聽賀中珏道:“瘦了。”
孟夏可就納悶了,這幾日自己吃得睡得,怎麼大家都說她瘦了,賀中珏最大可能是沒話找話,孟夏擡起頭看了賀中珏一眼,然後繼續裝糊塗:“你怎麼會在京州?”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你可以回京州,難不成我就不可以回來?”
“我回來是有緣故,你回來呢?”賀中珏給孟夏倒上茶,叫上點心很刻薄地問,“難不成你還想回以前的地方當丫頭?”
孟夏眼一紅,沒想到賀中珏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趕緊把眼睛一抹道:“我本來就是個丫頭的命。”
賀中珏卻淡淡道:“我生下來似乎就爲着使命活着,我隱忍二十六年,好象都是爲了今天,我原以爲天下人都在算計我,獨你是真心待我,所以天下人都算計我,我也不怕,也無所謂,可我把心交給了你,你卻跑了,害我...”賀中珏捂了一下胸口,孟夏見了緊張地伸出手也想撫過去問,“你...你怎麼了?”
賀中珏一把推開孟夏的手道:“我恨你,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可我覺得就這麼放過你,又太便宜你了。”
這話讓本來爲賀中珏擔心的孟夏變爲憋氣,自己跑是因爲什麼,雖然二小姐是主要原因,但是其餘的,你賀中珏難道會不明白,她慢慢擡起頭,看着賀中珏問:“那你想怎樣?”
“把你關在籠子裡,天天折磨你,看你還敢不敢跑!”
“你...”孟夏氣結地道,“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這可不由你說了算。”
“腿長在我身上的,我想去哪兒就去那哪兒,與你無關!”
“那你可以試試!如果不是你知道自己錯了,追到京州來,我早打斷你的腿,把你關起來了。”
孟夏才知道自己擔憂着賀中珏受了傷,不遠千里到京州來尋他,在他心目中的自己卻是這麼回事,心裡除了酸就是氣,賀中珏卻一擺手又道:“正是因如此,我才決定再放縱你一次,說個日子,自己回我身邊。”
孟夏不回話,賀中珏就道:“那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你家裡的事情處理完,當然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想想,一個月後,想沒想得通,你這個沒心肝的傢伙都必須回到我身邊!”
“我不…”孟夏真覺得這賀中珏就一無賴,既然想不想得通都得回到他身邊,那還給自己一個月時間幹什麼,那不是...那不是...,賀中珏卻一把捉住孟夏道,“只有一個月!”
孟夏不說話。
“好吧,一個半月!表現不好,隨時減少!”賀中珏伸手捂住孟夏的嘴惡狠狠地道,“如果再敢象長州那樣逃走,我真用籠子把你關起來,纔不管你家裡有什麼事,連一柱香的時間都不給你。”
孟夏忽道:“王玉,我阿兄…跟了布王。”
賀中珏的臉上忽恢復了笑容,鬆開手,優雅地打了個呵欠,然後帶着譏諷地道:“喲,那不成了貴人,現在京州城的新貴,怎麼你想用布王來威脅我?”
在孟夏的心目中,那個逃亡的賀中珏大約纔是自己的良人,而高高在上的尋王,應該…纔算是新貴,高高在上的新貴。
孟夏提大茂,並不是想威脅賀中珏,而是想知道賀中珏到時候會如何處置大茂,沒想到卻讓賀中珏誤會自己想利用布王威脅他,看着賀中珏道:“王玉,我不想我阿兄當什麼新貴,我還願意他回孟家寨給人寫春聯。”
賀中珏看了孟夏一眼繼續帶着譏諷的口氣道:“這事怕你也做不了主,問問你阿兄,說不準他更喜歡眼下不寫對聯的新貴日子。”
孟夏聽這口氣,知道在賀中珏心目中,不僅是自己傷害了他,大茂也讓他傷了心,但是如果大茂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孟夏認爲就算孟大茂傷了賀中珏的心,也不是故意的,忽反問:“如果你要成了這樣的新貴,你是願意回去寫對聯還是願意過這種新貴的日子?”
“我呀,怕我成了這種新貴,就沒得選擇!”賀中珏的語氣終於沒有了譏諷,孟夏沉默了好一會才道,“王玉,如果我阿兄有什麼事,恰巧你又能幫他,你會幫嗎?”
“不幫!”賀中珏恨恨地道,不過說完又說了一句,“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