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櫻的目光終於從孟夏轉向了亭子裡,孟夏頓覺輕鬆。
鳳琴只是驚叫,桃櫻可就付出實際行動了,一掀簾子就走了進去,見着果真是賀中珏,那眼就紅了,叫了一聲:“王玉,真的是你!”
鄭靈立刻就怒了:“哪來的沒規矩的東西。”
桃櫻看着已經快倒到賀中珏懷裡的鄭靈,由心酸的眼紅變成了憤怒的眼紅:“王玉,這又是哪裡來的妖精?”
鄭靈大約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人罵成妖精,她長這麼大,大約也沒受過如此的侮辱,“啊呀”了一聲,賀中珏站起身來,伸手扶住已經快倒在他懷裡的鄭靈道:“愛妃,靈兒,這些都是本王在長州的妾侍。”
於是孟夏聽到了三聲驚叫“啊”,二小姐,鄭靈和那什麼清清、若媞一共是四個女人,只有三聲驚叫,沒出聲的自是二小姐方玉雪。
桃櫻聽了這話更加吃驚地問:“本王,王玉,你這本王是什麼意思?”
鳳琴聽了先是驚奇地張張嘴,然後樂滋滋地道:“難不成我們的爺不是尋常人家?”
那綠蕉“啊”了一聲,怯怯地問:“白姐姐,不是尋常人家,又是什麼人家?”
“你傻呀,我們的爺弄不好是個王爺!”
綠蕉聽了差點暈了過去,鳳琴忙扶了她一把道:“爺,你看把綠蕉妹妹樂的,都暈過去了。”
綠蕉及時醒來,撫了撫胸口,怯怯地道:“白姐姐,白姐姐,你可嚇着妹妹了。”
“不是姐姐嚇你,是爺嚇着我們了。”
孟夏瞧着這鳳琴與綠蕉,總覺得二人有點...有點象作戲,而賀中珏顯然很滿意眼前這一出,拍拍手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不管是京州也好,長州也罷,以後和樂融融地就好。”
這話讓孟夏很懷疑,這不管長州的還是京州的,好象都沒一個是善茬。
顯然孟夏的話很快得到了印證,最先發難的就是桃櫻:“喲,喲,喲,王玉,一個不經意,你就快湊起兩副骰子了。”
賀中珏略一皺眉道:“桃櫻,信不信本王現在就罰你?”
鳳琴立刻笑道:“爺好久沒罰桃櫻妹妹頂烏龜了,肯定想極了。”說話間,鳳琴也往那亭子移了步子,桃櫻沒想到鳳琴先就下手揭自己的短了,立刻一叉腰回擊道,“白鳳琴,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中珏卻一擡手道:“兩個沒長進的東西,那邊跪着去,三天不許吃飯!”
桃櫻與鳳琴同時愣了,都望着賀中珏舉着的那隻拿着東海赤珠的手,大約實不能和長州的賀中珏連在一起。
不過賀中珏一出了聲,立刻就有兩個婆子走進來請桃櫻與鳳琴去亭子外面的太陽地裡罰跪。
兩人才知道眼下的賀中珏與長州的賀中珏完全不一樣。
看着桃櫻和鳳琴在太陽地裡跪了下來,那鄭靈才拍手道:“罰得好,沒規矩的東西,王爺,在長州一定好辛苦,以後靈兒、雪姐姐,清清、若媞妹妹一定會好好照顧王爺的!”
孟夏一看那鄭靈立刻結了夥,這聲“王爺,在長州好辛苦”大約是指賀中珏在長州的女人沒找好,這些女人沒把賀中珏給侍候好。
那被鄭靈叫了幾次的清清也終於開口,指着站在賀中珏身邊的女子問:“王爺,這位姐姐是...”
“她?”賀中珏笑着把那女子摟入懷中親暱地道,“有問呢。”
那女子才輕聲道:“小女子嬈嬈。”
孟夏一聽果然自己沒猜錯,她很想看二小姐的表情,只可惜的是這會兒的風過了,亭子四面的輕紗都垂了下來,她看不見。
清清便一福道:“是嬈嬈姐姐。”從語氣中,孟夏聽得出很有些不屑,顯然嬈嬈的花名在京州城是相當有名氣的,連養在深閨中的官宦人家的女兒都知道。
嬈嬈並不介意清清語氣中的不屑,輕輕一福道:“請妹妹以後多多關照!”
賀中珏滿意地拍着嬈嬈道:“本王的嬈嬈真是懂事,好了,今兒該見的都見了,回了吧!”
聽了這話,孟夏真是急不可耐地就轉了身,那綠蕉也跟了出來,因爲桃櫻、鳳琴被罰了,所以她那張小臉白白的,見着孟夏叫了一聲:“夫人,爺沒有長州里痛愛我們了!”說完就抽泣起來。
孟夏一看又一個要結夥的,大約是想結成長州幫,好對抗這京州派,不過孟夏對這長州幫、京州派都不感興趣,於是假假一笑道:“可能這府邸大了,規矩自然就多了,習慣了就好。”
綠蕉卻一把拉住孟夏的袖急道:“夫人,夫人,以後真的習慣就好了嗎,綠蕉好怕。”
孟夏雖同情這個被賀中珏逼良爲娼的綠蕉,但一想到她與賀中珏的關係,還是萬分不自在,更不願和她過於親暱,趕緊把袖抽出來道:“那是肯定,那是肯定。”
恰好軟轎來了,孟夏逃也似地上了轎,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不管孟夏如何想快些逃,那轎都如她來時一般,不緊不慢,十分平穩。
幾下搖得各種糾結的孟夏差點睡了過去。
不過就算是烏龜蝸牛爬,那轎子也終於進了尋夏園,花燈趕緊扶孟夏下了轎,孟夏走到花牆,又聽見徐澤儀的聲音:“哥,你知道嗎,這東西,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
孟夏才知道賀中珏已經來了尋夏園,不僅他來了,徐澤儀也來了,不知道徐澤儀又花九牛二虎之力尋了個什麼,從花牆的縫隙望過去,見賀中珏手裡捧了一本冊子,正在翻看。
那徐澤儀見賀中珏肯翻,就象被人肯定一樣地興奮着:“哥,好看嗎,好看嗎?”
賀中珏打了個呵欠道:“澤儀,這樣的東西,也需要花九牛二虎之力?”
“哥,這本春宮圖和那世上泛泛而傳的春宮圖可不一樣。”
聽到“春宮圖”三個字,孟夏嚇了一大跳,在二小姐的嘴裡,那可算得上世上最淫穢的東西,而眼前這十分尊貴的王爺,和同樣不算不尊貴的世子爺,居然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看得津津有味。
徐澤儀聽了賀中珏不屑的話,立刻不滿道:“哥,你不識貨,這冊子是世上僅存的一本。”
“那你講講,這本冊子和世面上的有何不同?”
“哥,你知道栩栩如生是個什麼意思嗎,這本冊子上的畫就是栩栩如生,你看,在日頭下你看仔細嘍,這些人是活的,可以動的,你看清了嗎,跟真人一樣地。”徐澤儀說得唾液橫飛,賀中珏把冊子一合問,“這也是你孝敬你哥的?”
“哥,這你也要!”
“你不是孝敬你哥的,拿來給你哥看什麼。”說完賀中珏往椅上一躺懶懶道,“說吧,想求你哥什麼,不過除了你想娶個男孩子進家的事免談呀!”
徐澤儀一聽立刻叫了起來:“哥——”
“既然沒事想求,你哥我就回屋睡覺了!”
“哥——”
孟夏嚇了一大跳,這徐澤儀腦子又哪裡不對了,居然想娶男孩子,想想他那個威嚴的爹,孟夏相信只要他敢做,他那爹就敢打斷他的腿。
這次徐澤儀不是象上次一樣出來就高興地跳,他出來也是跳,不過是生氣地跳,還跳得特別高,幾乎是跳上馬車的,差點還把馬車跳垮了。
這次徐澤儀也不跟守歲廢話了,上了車就氣哼哼叫聲:“走!”
然後那車馬人就氣哼哼衝出了後院的那扇門,因爲門開得並不大,所以這一氣,那馬車差點就掛在門上了。
孟夏愣愣地看着關上的門,然後聽見賀中珏懶懶的聲音:“又杵着了!”
孟夏聽出這話是對自己講的,猶豫一下,萬般不情願地走了進去。
孟夏進去時,賀中珏還翻着冊子。
“我要去學堂!”孟夏也沒想到氣了半晌,見着賀中珏第一句就講出這麼一句話,賀中珏頭也沒擡地問,“去學堂幹什麼?”
“我...我要去讀書寫字做學問。”孟夏說完,賀中珏哦了一聲,守歲急急忙忙走進來,附在賀中珏耳邊不知講了什麼,賀中珏才擡起頭來道,“又忘了你男人交待的事了?”
孟夏不知道賀中珏是指哪件事,於是恨恨地道:“如果你不許,我就...”
“就如何?”賀中珏說着站了起來,“你男人還有事,記着現如今你第一重要的不是讀書寫字做學問,而是給你男人好好生生把兒子生下來!”說完把冊子扔椅上,就和守歲往院外走去。
“你...”孟夏又恨恨地叫了一句,賀中珏在門邊忽地住了腳,轉過身把孟夏打量了一番然後道,“以後,不用打扮成這副樣子!”說完才和守歲出去了。
孟夏看着自己手中那條極鮮豔的手帕,氣哼哼一扔,就叫:“花燈,備水,我要沐浴更衣!”
魯婆子和花燈忙不迭地去備了水。
沐浴更衣後的孟夏,心中的煩燥少了不少,去“漪雪殿”折騰了半晌,連口水都沒喝,她喝了鎮過的楊梅湯,又吃了些小點,孟夏才走出房間,在爬山虎還沒有爬上去的花架下坐了下來,賀中珏剛纔翻看的那本冊子依舊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