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中珏看着小臉繃得緊緊的孟夏,滿臉都寫着對他的擔心,不由得笑了:“夏,你個沒趣味的東西。 ”
“王玉,別鬧了,咱們快一點,早點到城裡,把住處找到,纔是。”
“夏,長州城的客棧不是大把的。”
“是多,難不成你還想住‘四同客棧’?”
“夏,那有什麼不成,現如今是過年,那生意人也好,走夫販夫也罷,都在家過年,住客棧的人不多,你看上次住‘四同客棧’與平常住別的客棧價錢差不多。”
孟夏一瞪眼道:“王玉,你是不是一心就想着住‘四同客棧’?一晚上四錢銀子呀,四錢銀子!”
“好了,好了,當我沒說,行嗎,夏?”賀中珏看着孟夏那副怒他不爭的小臉,趕緊事息寧人地道。
孟夏才道:“王玉,不是我不想住好的客棧,只是等你賺了錢,我們再去住吧。”
賀中珏忙道:“好的,夏,我們賺了錢,就去住‘四同’,日日住在那裡,吃在那裡。”
孟夏沒想到自己一激勵,賀中珏就變成日日都住了,不由得搖搖頭,賀中珏扳過她搖着的頭,接過她手中的包袱道:“好了,別搖了,我們加緊腳程趕路吧。”
到了長州城,過了中午,兩人趕路自然花了不少力氣,早上吃那點子東西,自然不抵這麼趕路,所以到長州城,連孟夏都餓了。
只是過年,那經營着的食鋪不多,孟夏走得腳都軟了,還沒看到一家中意的,賀中珏不得不拉住孟夏道:“夏,再這麼走下去,天就黑了。”
“還好意思講,就是你,都是你,我就想等到可以交房的時候纔出來,可是你卻偏要提前來找什麼鋪子,現如今連住的地方都找不到,還找什麼鋪子。”
“夏,今兒才初四,還在過年,咱們今日就稍微奢侈一點,也不過份吧!”賀中珏已經把孟夏騙出來了,可就不能讓她再生回那家的心思了。
孟夏摸摸着懷裡的東西,現如今這小包裹已經變成有點大的包裹了,裡面的東西比從京州逃出來的時候豐厚得多了,多了一對金鐲子、一對銀鐲和三十多兩銀子,這多出來的東西如果精打細算,那是可以花許久的,許多人忙碌一輩子怕還攢不起這些東西。
雖然活當在當鋪裡的那塊玉讓孟夏有些壓力,但是賀中珏卻壓根沒當回事,大約以爲這玉換回來的銀子夠他吃吃喝喝過一輩子,不過這些金子、銀子都是賀中珏給的,他提出過年要吃點象樣飯菜,也覺得不過份,這些日子在家裡兩人真沒認真吃過什麼,於是點點頭道:“只要不是你講的什麼‘四同酒家’就成!”
賀中珏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個“四同酒家”“四同客棧”就跟那“蕊香樓”的嬈嬈都成了孟夏的心結,只得點點頭道:“好,依你,但是至少得乾淨!”
孟夏的父親就是個愛潔淨的人,在相府當丫頭這些年,別的習慣倒是可有可無,獨這愛潔淨的習慣倒是不用二小姐約束,這也是二小姐喜歡她的緣故之一,賀中珏要找家乾淨的鋪子,她又如何不想,只不過逃難的路上和在家裡都沒那條件。
不過幾十步路,就看到一家看上去還齊整的酒家,賀中珏衝那酒家駑駑嘴,孟夏點點頭,兩人就走了進去。
走進去,孟夏覺得走了這半天,汗汗的,向小二討了盆水,擦了把臉,又把弄亂的頭髮梳了一下,纔回到桌邊,這會子功夫,那小二就把菜一樣一樣送上來。
先是一條魚,賀中珏把筷子遞給孟夏道:“你喜歡吃魚,我就點了魚,這家的魚,我以前吃過,味道嘛就一般般,只是還夠鮮。”
孟夏一看那條魚的個頭相當地不小,不由得道:“就算好吃,也用不着要這麼大一條。”
賀中珏又夾了塊魚肉放到孟夏碗裡道:“哪有大,我只點了半條,這裡的魚大,對了,魚要趁熱吃!”
孟夏也餓了,賀中珏也點了,還用筷子夾了,肯定是退不掉的,便吃了起來,那魚做得分明非常好吃,哪如賀中珏這敗家子講的,味道一般般。
賀中珏見孟夏愛吃,而孟夏那副吃相,他又喜歡,便放下碗,給孟夏挑起魚刺道:“夏,你這身子骨,可得好好補補。”
“我這身子骨好着呢。”
“瘦得一把骨頭,好什麼好,從今兒起,把身子好好養起來,到時候生孩子,可全得憑這身子。”
本來正吃得開心的孟夏,一聽到“生孩子”三個字,差點沒讓魚刺卡着,連咳了好幾聲,賀中珏趕緊給孟夏拍着背道:“怎麼了,吃個魚還這麼分心?”
“你都說什麼。”
“我有講錯嗎,你是我的女人,給我生孩子,不是遲早的事。”
孟夏臉更紅,好在小二又送上來菜,賀中珏便道:“來,喝碗雞湯,這家的魚做得差點,但這雞湯褒得還不錯,夏要多喝幾碗。”
孟夏一聽還有雞湯,就急了:“這半條魚,我們都吃不完,你還點什麼雞湯?”
“夏,不講了,這還在過年,咱們奢侈一把嗎?”
“那也不能這麼奢侈呀。”
賀中珏就笑了起來,好一會才道:“好了,夏,以後你男人保證努力經營鋪子,讓你頓頓有魚有雞吃,如何?”
孟夏都不知道那鋪子在哪裡,賀中珏怎麼努力掙,那小二卻問:“官爺,那你點的牛肉和幾樣小菜還要不要上?”
“要,當然要上。”
孟夏還想阻止,那小二已經飛快“噯”了一聲去端了出來,孟夏更是氣惱了,賀中珏便道:“你看這家做生意多實在,我都點了,一看你惱了,還要問一聲,象這樣的酒家,不多照顧照顧,心裡多過意不去呀。”
孟夏從沒聽過這樣的歪理,明明連個營生都沒有,還要去照顧別人的生意,心裡盤算着,這一頓吃下來,起碼也得好幾百錢,越吃越肉疼,恨不得把賀中珏點的所有都吃得乾乾淨淨,偏偏她就是餓極子,一個女孩子再能吃也是有限的,於是她就拼命地往賀中珏碗裡夾:“王玉,你不是總說這不好吃,那不好吃,這次你說好吃了,就多吃點,不興象平常吃貓食一樣…”
“你是男人,這隻雞,你要吃完,吃不完下次再想喝什麼雞湯,你就別想…”
“這個不許剩,剩了也沒法帶走…”
“要是小全和嫂嫂在就好了…”
賀中珏哭笑不得,好在最後結帳的時候,那小二道了一句:“官爺,你們的菜金總共是三十三文。”
孟夏聽了,有些不太相信,賀中珏也不相信地道:“小二哥,你可算仔細了,我們點了這魚、雞,還有牛肉。”
小二又道:“我們掌櫃算的,沒有錯。”
“長州的東西竟比京州便宜這麼多,不對,比一路上還便宜。”孟夏一邊掏錢一邊自言自語道,付了錢便與賀中珏走出來,還有幾分不相信地問,“王玉,那掌櫃沒算錯吧?”
“算錯了,也是那掌櫃自己的事了,我們都離開了,他還能怎樣?夏,我吃得太飽,想睡覺了。”
孟夏的注意力一下從掌櫃是不是算錯轉到賀中珏這敗家子吃飽了就困的事上來:“王玉,你是吃飽了就想睡呀。”
賀中珏指了指天,孟夏才發現,這一折騰居然天都黑了,孟夏看着那一桌沒吃完的東西,真心地捨不得,找來紙把那滷牛肉、滷花生包了,才結帳走人。
出了食鋪,就是“四同客棧”極是氣派地呈現在兩人眼前,孟夏毫不猶豫地把這家吃銀子的客棧繞了過去。
然後找了一家看上去還算乾淨,問了價錢,人家見是個姑娘,不由得多看兩眼,再看到穿着件已經有破洞襖子的賀中珏,更是多看了好幾眼,孟夏一聽價錢還合理,想要兩間下房,還沒開口,賀中珏就躥到櫃檯前要了一間中房。
那掌櫃雖有些懷疑賀中珏的實力,但是賀中珏是男人,孟夏是女人,自然沒再問孟夏,讓小倌領去中房。
孟夏不滿地噘了一下嘴,賀中珏哼了一聲道:“怎麼,跟着你男人進城,連屋子都買好了,還想生二心?”
“什麼二心?”
“想開兩間房,還沒二心?”
“開兩間房跟有沒有二心有什麼關係?”
“你那點小心思,以爲你男人不知道,既然跟着你男人進了城,以後天天睡一間屋,滾一張牀。”賀中珏剛一說完,孟夏一擡腿就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賀中珏立刻撲進了客房,正好撲到客房那張牀上,然後叫了一聲,“夏,趕緊給你男人揉揉腿,這走了一整日,酸死你男人了。”